《非魍》有条鲸鱼

2、第一夜

　　这栋房子有点像民国时期的老洋房，不算很大，但有三层之高。
　　齐安走在中间，整体上楼的速度缓慢，小姑娘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慌，轻声开口问旁边领路的女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她身边的女仆扭头一笑，温暖和煦：“二小姐自然是要回自己的房间。”
　　二小姐？
　　这三个字一出，最前面的宋叶立即开口接着问：“那我是大小姐？”
　　“是啊，您是怎么了？”女仆似乎很是不解，那不解的表情太过逼真，宋叶仅仅皱了眉头便不再开口，以免引起女仆的怀疑。
　　最末的黎酒不用问也知道，他应该是三小姐了。
　　就像墙上那幅画所画的，他，宋叶，齐安，是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三姐妹。
　　只是目前还不清楚究竟要做什么，如果只要求平安度过第一夜，那这个提示听上去毫无作用，毕竟没人会在现在这种时候出门瞎逛。
　　黎酒走着走着，总觉得那个机械声音在说“平安”两个字的时候有些怪异，不过眼下是没空细想的。
　　二楼到了，齐安和宋叶分别被带往一左一右，黎酒则继续前往三楼。
　　先前的无头尸体已经消失不见，地上和墙上没有留下丝毫血迹，干净如初。
　　他回到了三楼的房间，这回房间里开了灯，反而是走廊的灯昏暗下来。
　　女仆恭敬鞠了一躬：“请三小姐好好休息，夜里没事尽量不要出门，等一下先生就会上来陪伴您。”
　　黎酒站在床边，打量完整个房间回头问：“先生是指？”
　　“是您的保镖，按照您从前的惯例，您要和先生一起过夜以确保自身安全。”
　　他马上想到大厅里那三个穿西装的男人，既然小姐都是统一的白衬衫，那么先生可能就是穿西装的人了。
　　女仆说完话便关上门下楼，偏偏没有脚步声。
　　在木质楼梯上行走却没有脚步声，确实不是人。
　　房间内的陈设很简单，进门左手边是洗漱室，牙刷牙杯毛巾一应俱全，往前走就是一张床一张桌子，还有一个单人沙发和两把椅子，窗户是半开的状态。
　　想来那个被割喉的男人扮演的角色应该是仆人，在二楼的某个房间醒来，企图翻窗逃走，结果直接死亡。
　　这是规则，也是警告。
　　黎酒站在窗户边往外看，正在这时门被敲响，进来的人是老七。
　　老七看见他倒不是很惊讶，那张脸上堆满了亲切的笑容：“哟，小哥，这么巧啊。”
　　出于礼貌，黎酒朝他点点头：“你好，我是李八。”
　　篱笆？
　　老七一愣，才反应过来这化名着实牛逼。
　　“八......”老七原本是想喊得亲近一点，但八这个字很过分，八八这俩字更过分了啊，他叫不出口只能用小李来称呼，“小李，你是提前批？”
　　“不是，第一次来。”
　　“看你这样不像啊......”老七嘟囔着说，“不过新人能这样真的不错，你看见那个叫陆承的了吧，他在二楼右边的房间，多半活不过今晚。”
　　二楼右边，那是宋叶去的房间。
　　黎酒看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你的搭档也是二楼右边的房间。”
　　“没事儿，她死不了。”老七往床边一坐，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上。
　　奇怪的是这烟没有烟雾飘出来，无色无味。
　　黎酒收回眼神，看着自己的手，两指摩挲几下确定还是有温度的。
　　“一定是死了的人才会出现在这里吗？”
　　“是啊，死的透透了才会过来，但应该也不是每个死透的人都会被系统拉进来的，具体筛选标准我也不清楚。”老七随口说了几句就不愿意再多提了，“今天晚上你就好好待在房间里别出去，听我的没错。”
　　在老七眼里，这么多新人中就属眼前的李八最听话，不哭不闹的，既然这么有缘分分到一间房做任务，让耳根子暂时清净些也好，总比每时每刻都听新人哭闹强多了。
　　窗户外仍旧是乌漆嘛黑，但时钟已经走向十点，黎酒确实也困了，就先爬上床准备入眠。
　　其心理素质之强悍老七都懵了几秒。
　　“小兄弟，你就睡了？”
　　“对，我睡了，你不睡？”
　　“哦，我......还不困。”
　　床能够勉强容纳两个成年男人，但老七还是选择在沙发上窝着，方便随机应变。
　　游戏里的第一夜肯定没好事，新人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不一样，他了解这个游戏的本性。
　　时钟滴答滴答走着，老七原本还能撑得住，时间久了不免犯困，便撑着头坐在沙发上睡。
　　其实黎酒也没睡着，虽然闭着眼睛，但脑海里总是回荡着提示的声音。
　　“请平安度过第一夜”......这句话究竟有什么作用？
　　挂钟敲击十二下，惊醒了沙发上的老七。
　　黎酒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老七刚要张嘴说什么，被黎酒一个“嘘”的手势打断。
　　他还在不解，但紧接着就听见房门被敲击了三下。
　　大半夜，谁会来？
　　恶寒从头到脚遍布全身，凉意蔓延在空气每个角落。
　　敲门声很微弱尖细，像是用长指甲的前端在敲，但响了三下就没有再继续。
　　老七好歹是提前批玩家，很快镇定下来，在黑暗中摸着边缘蹲在床边。
　　黎酒身上只穿着白衬衫，在夜里还算能够被辨认。
　　“她走了。”黎酒的声音很平稳，语速却不慢，“这个系统给的提示，一定会有作用吗？”
　　“一定。”老七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扶着床沿，“新手局不可能很难。”
　　黎酒眯了眯眼，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掀开被子下了床，开始在地上摸来摸去。
　　这个举动看上去十分滑稽，在黑夜里更显诡异，老七有些担心：“你别瞎摸，这个鬼多半是按房间算人头，你要是死了我也逃不掉。”
　　“找地上有没有按钮。”
　　老七现在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什么？”
　　黎酒看他这样子，摇摇头还是选择自己找，不一会儿就在窗户正下方被沙发遮住的地上摸到了一条缝隙。
　　有门。
　　他摸了一下这个缝隙，是长方形，有个缺口可以掰开。
　　掰开后他伸手指一按，里头的圆形按钮就被按下去了，同时房间的门猛地落锁。
　　老七被这个落锁的动静吓了一跳，忽然房间里的灯亮起来，亮度不高，但足以照明给人安全感。
　　“你按了什么？”
　　“一个按钮。”
　　“你怎么找到的？”老七看他蹲坐在地上，地板上出现一个方形窟窿，里面是红色的圆形按钮，顿时愣住，“你哪来的消息？”
　　他一个提前批玩家都不知道的线索，这个新手不可能找得到啊。
　　“提示里说了，平安度过第一夜。”黎酒把掰开的方形填回去，又把沙发摆正，这才回到床上揉了揉眉心道，“你听的时候没觉得那个安字很奇怪吗？”
　　安字很奇怪？
　　老七回想了一下，回味起来倒确实很奇怪，提示说到“安”字的时候好像有加重语气？
　　黎酒明白他已经记起来了，于是接着说：“那不是第一声，是第四声。”
　　平安，平按。
　　平地上找到开关按下去，这才是平安度过第一夜的方法。
　　提示里很直白已经给出来了方法，可就是太过直白才很难想得到。
　　尤其是提前批玩家，这样的老玩家应该不认为系统会这么友善。
　　“这......”听完这个解释，老七又盯着落锁的门看了好一会儿，最后暗暗骂了一句什么，回到沙发上继续窝着。
　　黎酒在半夜两点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尖叫吵醒。
　　他听力很不错，所以即便浅眠了两个小时也一直没能彻底放松大脑。
　　坐起身往房门看去，老七正贴在门上听着。
　　“好像是有人在叫。”
　　“是有人在叫，你没听错。”他睡眠不足导致脾气很差，语气也冷冰冰的，“听得出是谁吗？”
　　老七摇摇头：“是个女的，应该不是宋叶。”
　　这尖叫声能从楼下传到楼上，说明叫的人已经濒临崩溃，叫完怕是嗓子都要废了。
　　大约持续了几分钟，一切归于寂静。
　　“可能是那个许文文。”老七冷笑一声，“你不用怕，第一夜总是要有人先献祭的。”
　　黎酒闭了闭眼，重新躺下去，却连浅眠都没有了。
　　他不是不相信老七说的话，只是需要一点短暂的时间来消化一下现在的状况。
　　老七说死人才能进入系统，但黎酒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记得活着的时候是干嘛的，好像生命的起点就是在这张床上睁开眼睛。
　　其次，宋叶说的回到现实，是不是指真的文明社会？
　　第三，演出人员一共有十四个，剩下的五个哪去了？
　　最后，提示给出的演出目标是“不定”，为什么是不定？老七和宋叶在听见提示的时候为何露出诧异又谨慎的表情？
　　说明这两个提前批玩家没想到演出目标会是不定。
　　或许他们一开始以为这是新手场，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那假设原本该是新手场，现在却被提高了难度又是怎么回事？
　　问题接踵而来，黎酒感觉到太阳穴涨涨的，挺难受。
　　就这样熬到天亮，门上的锁自己掉落，老七喊醒黎酒，两人洗漱完毕推开房门。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地上有不少拖拽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