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覆手为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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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炜一直以来对家中商务都不关切，一切仍交与静姝打理。而静姝则从管炜处汲取他片言只语的提点和帮助。
不是没有疑问的，只是她选择了不说。关于他的处理方式，自有他的道理，不容她置喙，她也并无意知悉什么。又或者，她已经知道了什么。
烛光下，蓦地觉得心口一疼，一股凉意通体蔓延，直至灵魂深处。
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耳畔是丈夫沉暖而带着温存的声音：“辛苦了。早些歇息吧。”
她把账簿合上，歉然：“吵着你了么？”
相处已经近一年了，丈夫的性子她已经了如指掌。他并不是如他看来那般，是一个需要依赖他人的人。事实上，他谨慎，严谨，敏感，她并不能猜透他的心中所想，也就不去妄自揣度了。选择把整个人毫无保留地给他的时候，她的心已经做出了抉择。
他睡着的时候，也并不如以往她所见那么安稳，极微小的动作就足以惊醒她。其实这一点，她曾经是有所觉察的，只是并不愿多想。
面对他的时候，毕竟和对非盟，是不一样的。
莫非是嫁作人妇，让她的心，也柔软脆弱了么？
见到她眼波微动，他唇角微扬起：“没有。只是见你没睡，我也睡不着。”
她被他圈抱到怀中，依坐在他的腿上，他将她的手环在了他的腰间，然后他修长的指轻轻帮她在肩上揉捏着，力道恰中。
她舒服地眯起眼，不忘家中事：“明日我要有城中的大商贾还有大小官员的宴席，你是否与我同去？”
他一哂：“我去作甚，对那些事情，我可不感兴趣。”
她揭穿他：“既是不感兴趣，缘何每次我提起商务之事，你总能适当予以提点？”
“那是夫人聪明，与为夫无关。”他撇得干干净净。
他把功劳都往她身上推，这让她多少有些得意，又有些惆怅。
“前日娘来信，说爹的病情有所好转，不过他们仍没有回来的打算。”她又说。
他反应平静：“爹与娘的心思，我们做小辈的，还是不要多行揣测了。”
她点点头。他抱起她，放在床榻上，侧身环着她入睡了。
“岳大人，张大人有礼。”她欠身行礼，然后又与大腹便便的章掌柜和闵老板打招呼。
县官张大人与管理税务的岳大人耳语：“这个女子，八面玲珑的本事可真不小。”
一行人落座后，大谈生意经和为商为官之道，静姝不时插话显得恰到好处。忽而来了个东歪西倒的醉汉，睁着朦胧的眼，指着席间的静姝破口大骂：“你以为你什么东西，一个娘们，也好意思抛头露面，你男人没用，还要个女人出来混！”
静姝脸色一白，看向那人，旁边的人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所惊，一时阒然无声。
静姝静静地站起身来，扬起下颚，带着睥睨高傲的神色看着那个借酒装疯的主儿：“我道是哪家的狗没有拴好在此撒泼，原来是翠澜轩的王老板啊。”
王老板立即瞪着血红的眼睛：“你说什么？！你敢说我是狗？！”
静姝眯眼一笑：“我可未曾这么说，诸位可以作证。不过王老板若是有此自知之明，倒也实在不容易。”
王老板气红了眼，立刻张牙舞爪向静姝扑来，静姝一个闪身，王老板扑在酒桌上，狼狈不堪，静姝施施然提起一壶酒，倒在他头上，让他哇哇大叫。
静姝红唇吐出凉薄的话：“这是让王老板醒醒，若真想在席上加上一位，也不必这么丢了面子失身份的。”
然后静姝妙目在四周围观的男人们间转了一遭，脸上俱是寒冰：“各位大人贵客莫不是看傻了眼，还是等着好戏落幕？若是看戏，也怕是看够了吧？”
就在这时，众人方醒，登时把烂醉如泥的王老板拖了出去，一叠声赞扬静姝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
静姝看着这群人的虚伪和对女子的轻蔑心态，若不是商场里还得和这些人打交道，她真想一走了之！不过她按捺下来，不失时机地娇笑道：“各位大人和老板若是真有心，管府的‘灯斓行’正好进了一批上好的锦缎，这批蜀锦可是上等品，我可便宜点给各位老板，岳大人那边可不可以少收些商税，也算是给小女子一点面子，为刚才之事压惊，各位说可好？”
大家面面相觑，不禁心底都对这个女子感到惊诧。方才的无所畏惧，而今又谈笑风生，还和他们讨价还价，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静姝走出外头，不多停留便回到了管府，然后核算着一席的成交量。唔，看来她还得感谢那个出言放肆的酒鬼，不然也无法得到这么多生意。
她布置下去一切，旋即倒靠在椅子上。
她真的，快累坏了。
眼角沁出眼泪。未出阁前，童年的快乐回忆，和她的顾哥哥一起的时光，她深切地怀念着那些无忧无虑，不需钩心斗角的日子。
不过，或许更早之前，她就别无选择了不是？
她安安分分地，做了一颗棋子。无论是谁的棋子，下场都是粉身碎骨。
聪明又如何？再狡猾的女子，也抵不过爱情的诱惑。再厉害的女人，终究会化作一江春水，柔软东去。
所有人，都在把她当傻瓜吧？那就做一个真正的傻瓜好了。
静姝酒楼里的举动很快传遍了大街小巷，欣赏者云她女中豪杰男儿当自愧不如，轻视者说她抛头露面有失体统，还有人说她浑身铜臭是一只美貌的妖妇。
她好笑地听着坊间传言，一个个走样不说，还把她形容得如此不堪。她啜饮一口君山银针，免不了有些神情恻然。
春日里总是难免有些倦怠的，她伸个懒腰，打算小憩一会儿，突然，她视线处出现了一个人。她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着他了。
“少夫人。”他一开口，就是这三个字。静姝微哂，也不多话：“何事？”
“当年老爷和夫人的事情，似乎有内情。”他平静的话在静姝心中掀起千层巨浪，她立即清醒了，马上坐起身：“你说什么？”
“当年夫人拜访故友，回程时故友一家遭逢灭门之灾，夫人也难以幸免被误杀。然我已经查明，杀害他们的人，目的本来就是夫人。那家人才是枉死的牺牲品。”
静姝震惊不已，她颤声问：“那，那些人找到了么？”
“那些人，已经被灭口了。只是他们中有一人逃出生天，可惜眼已经瞎了，四肢皆废，也形同废人了。我不消多少工夫就问出了这些，留他一条活口。”
静姝听着，感觉到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头也嗡嗡作响，无法思考。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覆手为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