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赌未为输》八色梵音

3、第三章

　　自从陈落走了以后，李贺就再也没回过山溪云涧。这当然不是因为他恐惧触景生情，而是因为小马还没有帮他找到下一个合眼的包养的对象。而小马之所以找不到合眼的包养对象则是因为李贺在陈落走前的一个星期把所有的可流动资产都输给了赌场，此刻两个人兜里的钱合起来不足一万，再扣除吃饭钱，可用的也就是一两千。
　　“一两千还想包谁啊？你在街头巷尾找个流莺泄泄火得了。”小马如是说道。
　　李贺坚决不干。理由是看不上，下吊无力。
　　对此小马就有意见了，小马说：“老板你这话说得可太亏心了。你以前不是总吹自己是花间浪子，桃花运贼旺，进会所不掏钱，全靠小姐倒贴。按理说这都是你的老熟人啊，你怎么还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呢。”
　　李贺正端着盒饭造呢。听小马这么一说，忙把嘴里的肉咽了，然后瓮声瓮气的说：“是，我是花间浪子，她们也是我的熟人，但那都是过去式了。你说我这两年包的哪个不是溜光水滑，粉面含春的，女的就不说了，就说陈落，那也是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啊。你说我现在再看那些小姐能下得去吊么。”
　　“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小马吃饭快，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剔牙，边剔边说道：“人不能忘本啊，哦，这睡了两年美女就看不上以前的老街坊了，这哪是人干事啊。”
　　“呸。”李贺把沙子吐进垃圾桶，又搛起一口菜，含糊不清的说:“老话不是说了么。这个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也得体谅体谅我，再说我不就想找个干净，漂亮，乖巧，懂事的么，这有什么错啊。”
　　“行，你没错，你要的这四样，一样一万块钱，一个月四万，掏钱吧，我准能给你找着。”
　　“你这，你这就过分了，老将我军。”李贺狠狠地扒拉两口饭，“我现在都改吃这个了，还哪有钱呐。”
　　“那你赶紧把饭吃完，尽快睡个午觉吧。”小马望着外明媚的阳光，嘴角泛起一丝坏笑，“梦里啥都有。”
　　“操。”将塑料盒里最后的一点汤汁打扫干净，李贺舔了舔嘴唇，别说今天的阳光是真的好，照在身上暖洋洋可一点不觉得热，他把两脚直接撂在桌子上，看那样子还真打算闷一觉。
　　“哎呀，我惨呐。好几年了，我没自己打过飞机，也不知道技术还在不在。”
　　正在喝咖啡的小马听到李贺的话差点一口呛死。“咳咳。”小马顾不得喘匀气，便对李贺比划出一个大拇指。
　　“啥意思？”
　　“我服你了老板，真的，我对你是心服口服，每次我觉得我已经了解了你的时候，你都能再次刷新我的认知。”
　　李贺咧着嘴道：“打个飞机咋了，你没打过？”
　　“打过，打过。我坦白。”小马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走到李贺的红木大办工桌前，然后一字一句的问道：“你都饥渴成这样了，你把人放走干啥呀？你哪怕打个分手炮也行。”
　　对于李贺放走陈落这件事，小马其实是有意见的，原因很简单，买卖做亏了。作为李贺的表面秘书实际亲爹，小马对于李贺养情人的态度早有异议。
　　李贺养情人的特点是什么呢？钱给的多，吊操的少。也就是说没睡几回觉，钱就进了别人的口袋，这在小马看来就是败家啊。所以每次只要是李贺离了赌局，小马都撺掇他去山溪云涧。小马想，既然阻止不了李贺包情人，那就想办法让李贺多上几次，能赚回来是一点。所以在得知陈落离开的消息后，小马比李贺还要急躁。他怒气冲冲问李贺，为什么那么轻易就把人放走了。
　　李贺瞥了他一眼说：那依你的意思呢？
　　小马痛心的说道：“三十万呐，一年三十万呐，你才去过几回啊，他说走你就让走啦，起码也要先要胖揍一顿！等打老实了，再拖到床上去干他个生活不能自理，让他长长记性，看以后还敢跑。”
　　“哎呀呀，我的妈呀。”李贺连翻了几个兜儿也没找到打火机，索性把烟盒往桌上一扔，翘起二郎腿笑着说道：“小马，看不出来，你是个人物啊。早知道你有这个手段，我说什么也给你包一个呀。”
　　“我这也都是书上看的。”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小马迅速调整了心情，换上一副玉洁冰清的面孔坐回了原位。
　　办公室里响起李贺狭促的笑声。他慵懒的窝在老板椅里，狭长的凤目微眯着流露出丝丝不怀好意的诡诈，像是一个地痞在打量漂亮的姑娘，但嘴角却又噙着玩世不恭的笑，仿佛眼中的恶意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小马打了个寒颤，他不得不承认李贺这张皮子长得是真不错，怎么看也不像嗜赌如命的王八蛋。想当初他就是被这张人皮骗了，上了贼船，拒绝了数家企业的招募，一门心思跟了这个薄情寡义的狼羔子。
　　李贺两手揣在袖子里，身体随着椅子在阳光下晃动，那神情像极了老电影里为富不仁的地主。“你别谦虚啊，你这两句话说的，就看出你的本事了。要不找对儿双胞胎，咱俩一人一个，看谁教的好？”
　　小马知道要是顺着李贺的性子这么胡说八道下去，他能一直侃到下个月初，所以小马也不吱声，任他絮叨。
　　李贺说：“不过估计双胞胎不好找，就算真找到了，要钱也不能少了。哎呀，你别说，我还真没试过双胞胎。哎？你试过吗？你肯定没有，你又没钱你上哪试去。”
　　小马不搭话，玩自己的手机。
　　李贺又说：“其实没试过也没什么，人这辈子没试过的事儿多了去了，还能事事都来一遍？不能够吧。就说你老板我吧，以前没试过包养的滋味，就想着法子的来一回，可真包养上了也没觉得怎么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还能天天干呐，也就是得了空儿的时候能打两炮。其实意思也不大。”
　　李贺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小马的静默似的，一直说个不停，尽管小马一声不吭，但李贺莫名其妙的总能承前启后滔滔不绝的讲下去。
　　“就说陈落吧，包了两年，才做了几回啊。我以前还真没干过男的，要不是那天看老王领来一个，我也没这想法。老王领来那个可也不错啊，水灵灵的，没陈落长得好看，但骚劲儿绝对满点，那个嗲啊，我牙都倒了。”
　　“陈落吧，哪都好，就是放不开，好像挺怕我似的，你说我有什么可怕的，我为人这么善良，又没脾气还大方，你跟我这么长时间你怕我吗？”
　　“怕。”小马突然回答道。
　　李贺惊讶的问：“有什么怕的，你还怕过我？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小马从沙发上坐起两只手同时扣起耳朵，“我当然怕你了，谁和精神病坐在一起不害怕呀。”
　　“你怎么骂人呢！”
　　“我说错啦？”小马反问道：“正常人有自己和自己唠嗑的？说的热火朝天的，还自问自答上了，你就不能安净一会儿？不是让你睡觉，怎么不睡呢？”
　　“睡不着，要不咱俩玩扑克呀，一把一万的。”李贺兴奋的问道。
　　“赌赌赌！你就知道赌！你兜里有一万吗，你就一把一万。”
　　“那你说玩多大吧？”李贺谄媚又急切的问道。
　　“玩儿个屁！睡觉！”
　　被厉声拒绝的李贺痛苦的坐回了自己的老板椅。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产生了淡淡的忧伤，他忽而理解了贾宝玉，曾经视若寻常的麻将牌九金丝雀，如今都远去了，那麻将碰撞时产生的清脆声响，那纸牌粉碎时的嗤嗤哀鸣，还有那可爱的娇羞的……回不去啦，都回不去啦。
　　“你又在哪唉声叹气干什么！”
　　“没有，没有！睡觉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