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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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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繁锦身体越来越差了,但她从不后悔放走了小雅。桃兀对所有人说,取心头血没有什么危害,但是她却无意中看过那封所谓的桃三三写的信。她知道,凡取过血的女子,虽然短时间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心头血乃是一个人的精元所在,她们寿命会减半。
桃兀回来的时候很急,推开门的时候仿佛带着风:“繁锦,有人找来了,我可能陪不了你了,这是其他九个女子的心头血炼成的半成品,你走吧,去城里再寻一人,和着她的心头血做引,一同服下。 ”
江繁锦看着桃兀手中的赤色药丸摇了摇头:“桃兀,不值得!你为了我越陷越深,不值得!那些罪孽都是因为我!”
“因为你?关你什么事!”桃兀把药丸用力塞在江繁锦的手里,“人是我伤的,血是我取的,就连你身上带着的诅咒也是我桃家的!你又做错了什么?你现在就走!走的远远的!”
江繁锦全身发抖,泪如雨下:“这从来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不会走的!”
“你,你又何必如此固执!那晚我遇到了何宗之,他,是个好人。如果可以的话,余生就和他一起好好过,我也放心!”
“你以为没有你,我活着就好过死了吗?桃兀,要生一起生,要死的话也一起死!”江繁锦再次感到一股无力袭来,这感觉她再熟悉不过了,桃兀过来扶着她,脸上都是担心。
“怎么了?难道又犯了病!”
“桃兀,你知道的,我一旦睡着,醒来便是个未知数。如此,还请记住我最后一句话,命数如此,莫要强求。”
“什么命!哪里决定的命数!”桃兀大声嘶吼,怀中的人如果睡着一般,悄无声息。
秦颂赶到的时候,屋子里干干净净,物品摆放整齐,空无一人。
“果然!这人狡猾的很!”
曲天天眼睛厉害,一眼看到了桌子上的纸条:
“小雅被繁锦放走,下落不明。我在桃花庙,等着诸位带小雅前来!”
“小雅不见了?”韩泉着急的原地踱步,“会不会遇到了什么危险!”
“别着急,我们分头去村子各处找找!过了一个时辰,要是还没找到,就去桃花庙汇合。”易风发话了,众人便四散开来。
桃婆婆拄着拐杖不断叹息,夫子安慰道:“出山后,凡尘多扰人,我与你一道去庙中看看吧!”
桃婆婆满脸皱纹,一双眼睛仍旧明亮,看得出以前是个美人:“唉,我还是辜负了三三的嘱托,没能好好守住桃兀。到如今,这墨山也回不去了!你别学我,留恋俗世!”
“此话晚矣”,夫子扶着桃婆婆一步步前往深山的庙中,“老夫怕是也回不去了。”两人搀扶着,越走越远,渐渐被深山满树的桃花遮挡,看不见踪迹。
易风和吴一行一起,韩泉带着秦颂和曲天天,分别向村子的两个地方离去。等到易风来到村子的桃林,一人穿着黑袍,带着獠牙面具从树上跳落。他怀中抱着昏迷的女子,向他们走来,易风识的怀中那人正是韩小雅!
“喂!你要干嘛?”吴一行见此人身带煞气,缓慢靠近他们,立刻祭出背后那把被蓝色布条包裹严实的长剑。生怕再晚一步,自己的性命便会被取走!
易风用手把吴一行拦住,自己上前一步。
对面那人见到易风,便把小雅放到地上。而后站起身来,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这人,你认识?”吴一行小心翼翼的问。
易风蹲下查看小雅的伤势,“寒鸦大护法。”发现小雅只是昏迷后,易风把小雅抱起,准备去往桃花庙。吴一行收了剑,又问:“这大护法,怎么见你没反应啊!你不是少主吗?”
易风一双眼睛瞪着他,没有说话。吴一行知道自己话有点多,可能一不小心就踩了雷。他想挽回一下,便又笑嘻嘻的献殷勤:“诶,你身体不好,我来抱吧!”
“不用”,易风继续往前走,“我抱得动!”
等易风到庙中的时候,桃婆婆正在声泪俱下的劝桃兀。
“别傻了孩子,你和这姑娘没缘分!”
“婆婆,我才不管什么缘分。我只要她好好的活着。”
“伤人精元,取血。是大忌!有伤阴德!”
“阴德,阴德算什么!我恨不得把命都给她!这么多恩恩怨怨,可是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报复在她身上!江繁锦又做错了什么!”
桃兀抱着江繁锦坐在蒲团上面,他们的背后是一座泥塑的桃花女做飞天状,巧笑倩兮的望着庙中的香客。
夫子看到易风抱着小雅,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上前给小雅搭了个脉。
“只是昏过去了,无碍。”易风把小雅放到地上,自己就坐在她旁边,让她靠着自己。
夫子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给易风:“喂她吃下,醒的快些!”易风便把那颗药丸捏碎了,一点点喂给小雅。
曲天天他们这时才到,见着小雅,也算是安心舒了口气。
“小雅目前怎么样?”韩泉蹲下,摸了摸小雅的头问易风。
“无碍!”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桃兀眉目透着悲凉,“我们不如谈个条件!”
“都已经穷途末路了!”曲天天不屑道:“你还有什么筹码!”
“当然再谈筹码前,我想先给婆婆,给大家讲个故事。”
桃兀眼眶发红,布满红血丝,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他头发凌乱,紧紧抱着怀中的江繁锦,也不管有没有人听,独自讲了起来。
一个小男孩,他父母早逝由婆婆抚养长大,从小便在小小山谷里自由自在,直到某天,他在家中的箱子里面翻出了陈旧的一封信,他忽然很想知道,那被诅咒的江家,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
他和婆婆撒谎说去山上玩,实际他偷偷出了谷去了城中,江家在城中很有名,他不费力就打探到了江家具体的位置。可他没法进去,便独自在江家门口街上的馄饨摊,点了碗馄饨。
混沌摊他遇到了一个没带钱的小姑娘,小姑娘长得很好看,他一股豪气,帮她付了钱。后来那小姑娘怯生生的指着江府对他说:“我有钱,你看见那里了没,那是我家!我会把钱还给你的。”
小男孩知道她是江府的小姐,却好似和他一般健健康康,也没什么大碍。好奇心这下也消了,就摆摆手说不用了,准备走。
小女孩以为他不相信,就抓住他的衣袖,把他拉到小巷子里,哭哭啼啼的对他讲:“我真的住在那里!但爹爹说,算命的老瞎子警告他,成年前我不能出门,不然会有大祸。你明天再来,我把钱还给你!”第二天,小男孩安分的呆在谷里没有出门,第三天也是。可是总有什么东西会从他脑子里蹦出来,他告诉自己是为了钱才去的,可惜不巧,那天,他没有碰见小女孩。他轴劲上来了,便日日过去吃馄饨,过了大约十天,他才再次遇到她。
没想到,小女孩先向他道歉:“对不起啊,我回家后病了一场,这些天才能出来。”小男孩还是没要她的钱,只是问她:“你天天待在府中是不是很无聊啊?”
“对啊,因为生病,我只能偷偷跑出来!”
“你是什么病呢?可以治好吗!”
“爹爹说不行,我每次生病悄无声息的就会睡过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他当时还小没什么恩怨是非观念只想着能陪陪她。
“那我有空过来陪你玩吧!”
就这样,两个人跑遍了城中的大街小巷,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女孩的病越来越重了,从昏睡一天、一周,到半个月。他父亲又给她找瞎子算了一挂,瞎子说只能冲喜试试了,正好女孩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男孩在女孩嫁人的那夜,冒着大雨吃了碗馄饨,想着,要不就算了吧。可能嫁人后她身体就会好起来。谁知第二天便传出退婚的消息,男孩着急的去找她,直接见了她的父亲。可是啊,世代的恩怨,哪有那么容易消解。
“阻挡我与她的是这世代的恩仇,还是这三代的诅咒,我常常分不清。我只知道,我要她此生平安喜乐,如意顺遂。”
在场的人全都沉默不语,桃家与江家,纠缠了百年,最后的报应居然落到什么也没做的两个小辈身上。何其讽刺。
吴一行抹了把眼泪:“所以,那晚我恰好收到纸条,前往那个客栈,是江小姐想让我阻止你吧!”
“她本来想假借失身一事,逼她父亲成全我们,可那时我就暗下决心,势必要破了那诅咒,她心地善良,倒是多次劝阻我。”
易风把小雅的头从自己肩膀上轻轻用手撑着慢慢倚到柱子上,而后站起身来,冷静开口:“所以呢,你的条件是?”
桃兀看了看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看似有疾病,却完美的在客栈伏击他,将三根银针准确无误刺入他体内的男人,惨白的笑了笑。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白色素帕:“这里面就是还魂草,你们来桃乡谷一直在寻的东西。”
“那条件是?”
“那女子的心头血!”
曲天天嗤笑一声:“你痴心妄想!你以为现在我从你那夺株草是什么难事吗?”
“自然不是什么难事!”桃兀像一头痴狂的猛兽,“不过在你动手前,我会毁掉它。”
“我生平最讨厌被人威胁!”曲天天冷着脸,“虽然你的确很惨,但拿小雅当交换条件,绝对不可能。对吧,韩泉!”
曲天天看了眼韩泉,韩泉呆在原地没有说话。
“韩泉,这是你妹妹啊!你忍心!不过一株草罢了,皇宫里什么没有!”
韩泉看了看叹气的夫子艰难开口:“这还魂草是治疗大师兄必不可少的药材,我和夫子一直在寻找,要是没有它,大师兄,大师兄他活不过而立之年!”
大师兄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只剩五年了,怎么会这样!
曲天天看着易风,也说不出话来。
易风蹲下给昏迷的小雅擦了擦额头的汗:“毁了吧!”
“你说什么?”桃兀不可思议的看着从容不迫的易风。
“大师兄!”韩泉和曲天天阻止道。
“风儿啊,你可想好了?这还魂草难得的很,老夫我可是探寻了许久。”
“夫子不必多说!”
秦颂在一旁冷不丁道:“话说,你们就没人问问小雅的意见吗?”
“这话说的我爱听,小颂!你总算说句人话了!”小雅缓缓睁开了眼睛,可算是把她憋坏了,她虽然昏迷,却能清楚听到他们的对话,只是睁不开眼睛。
易风扶着她站起来。
韩小雅大大咧咧道:“不就是心头血吗?多大个事,给你就是了!”
易风听到这话气的差点没站稳:“韩小雅,心头血会损伤精元,寿命减半!你胡闹什么?”
“师兄啊!决定一个人价值的,不是生命的长度,而是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想做的事。一碗血,两条命,多么划得来的事!”
韩小雅走到桃兀面前,笑嘻嘻道:“下次这种事呢,你可以早点说。干嘛费劲把我绑来!”
“。。。”
“有刀吗?往哪划?”
“小雅,你不要为难自己!”韩泉扯了扯她的袖子,“没人会怪你!”
“哎,你起开!”小雅推了推韩泉,“我没那么伟大,也不活在其他人眼里。刀呢,刀都没有一把吗?”
秦颂叹了口气,从袖中扔出一小把匕首,小雅一把接住:“嚯,小颂!你真是什么都有啊!”
曲天天瞪着秦颂:“你他妈还真给她啊!”
小雅对着桃花女拜了三拜,而后迅速往自己心口划了一刀,拿了摆放供品的盘子接住。递给了一脸呆住的桃兀。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旁人想阻止都来不及。
“别傻愣着啊!接着,我疼的,疼的端不住了!”小雅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易风上前一把接住了她的身子:“瞎逞什么能!”
易风点了小雅周身几个穴道:“血止住了!药没带够,先暂时包扎一下。”小雅看着这临时从他身上掏出来的两张手帕,一张素白是他的,还有一张,这样式,这金线,这字,上面的药渍,不会吧?五岁打翻易风药炉的画面又涌上来!
“咳咳!”小雅急促的咳嗽起来。
“怎么了?”易风着急道,“哪里疼?”
“不是,我是想问,这个,这个手帕!”
“哦”,易风毫不心虚,“太脏了,我当时扔到水缸泡了一宿才捞起来。”
小雅闭上眼睛装死。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的顺利,江繁锦醒后得知父亲去世,大哭了一场。等拆开那封易风交给她的信,看到那句“为父有愧,此后你自随心。”又大哭了一场。
桃兀毫不意外的入了狱,等他们离开桃江城的时候,判决仍未下来。
吴一行向众人告了别,结束了一个月的空闲,去了边塞参军。
夫子也向桃婆婆告了别,曲天天多事的问:“夫子,你是不是喜欢桃婆婆啊?”
夫子捏着他的耳朵,狠狠说道:“他是我师姐,小兔崽子天天想些什么?”
“夫子还有师姐啊!我以为墨山就你一个人呢!”
“想去墨山看看吗?”
“想啊!那里算是夫子的故乡吧!”
“算是吧,不过你们上不了山。只能在周围转转。”
“那也要去膜拜一下!”
夫子摸摸他白花花的长胡子,笑道:“那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