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有点甜》浦四月

23、第二十三章

　　今年海城的冬天貌似格外的冷，呼呼的老北风刺骨地吹，吹的陆晓跟头傻狍子一样躲在家里不肯出门。
　　元旦放上三天假，陆晓打死也不愿意再去公司加班，顾知想出门，可看着外面阴沉的天外加张牙舞爪的风，也犯了愁，干脆直接蹲在家里画上了图。小短假一开始，陆晓就放飞了自我，恨不得把之前加班霸占的业余时间都给补回来，从早上一起床就裹着被子抱着电脑手机，游戏打的不亦乐乎，咖啡一杯接着一杯。
　　顾知总觉得陆晓变得跟之前有点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掰开了揉碎了讲，好像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
　　哪里不一样了呢？好像再不像之前那么粘着自己了，不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好像再没太多的小情绪。就像自己大清早跟他说想去公司加班，陆晓竟也不像之前那样唉声叹气耍赖皮磨磨唧唧，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多穿点就继续闷头打游戏。有的时候对自己又显得有点过于客气，玩笑话偶尔还像以前那样开着，有时候也会嘻嘻哈哈不太正经，但是嘴边多了挺多客套的用语。至于自己的卧室，他也有些日子没再去睡过。
　　顾知以前总觉得陆晓太黏人，跟个小哈巴狗似的，不论自个儿干什么去哪儿，他都像个小影子跟着你。可是现在这个小哈巴狗变得乖巧懂事，不吵不闹在一边自个儿玩骨头了，他又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像丢了什么似的特别不得劲。
　　顾知的图一直画到下午四五点，瞪着电脑时间太久，顾知只觉得眼球累的一片酸涩。看看时间，顾知拉拉浑身紧绷绷的肉，起身准备出去拿药酒给陆晓重新涂涂脸上身上的伤口，然后再去准备两个人的晚饭。
　　陆晓在自己的卧室玩游戏，顾知取了药酒就开门进去。小家伙衣服穿戴的整整齐齐，像个虾米弓着背托着脑袋坐在床边不知道神游个什么劲。钢镚儿难得的跟随顾知进了陆晓的房间，在陆晓的腿边不停地蹭。
　　“要出门？”顾知问。
　　“嗯”陆晓轻轻回了一声。
　　顾知总感觉那里不对劲，把药酒放在一边俯下身，低头去看陆晓的脸。陆晓看起来挺难受，眉头紧皱着，大冷的天里鼻尖还渗着密密的汗。顾知慌了神，两只手不由自主地去摸陆晓的脸。
　　“哪里不舒服？是肚子疼了吗？”顾知想起李信的那一脚到现在还心有余悸，生怕当时看不出来，事后再发现个好歹。
　　“没事儿，我就是有点胃疼。大概咖啡喝多了。”陆晓的嘴唇看起来有点泛白。“我去买点药，一会就回来。”
　　陆晓撑着顾知的肩有点费劲地站起来，跟喝醉了似的，晃晃悠悠的。顾知这些日子以来窝在心里的不痛快还是憋不住了，抬手就把陆晓按到了床边。
　　“都这样了还去买药。是觉得我死了吗？”顾知的语气不太好，说完就扭头闪了出去。陆晓又挣扎着站起身，走到顾知卧室门口发现他正忙着往身上裹羽绒服和大围巾。
　　“哥……”陆晓靠在门框上。
　　“还记得我是你哥。”顾知的脾气一上来也像犯了浑，拿起柜子上的手套就甩门走了出去。陆晓猜到顾知肯定是出去给自己买药，又晃晃悠悠回到卧室脱了厚衣服钻进了被窝。
　　顾知买药回来的路上天空竟然飘起了零星的雪花。风吹的有点冷，顾知鼻尖冻得红红的，忍不住哈了一口热气。陆晓该会喜欢下雪吧，南方的孩子好像对这个都挺稀罕呢。顾知心里想。
　　回到家的时候陆晓正可怜巴巴地蜷缩在被窝里，只露出两只滴溜溜的圆眼睛虚空地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呆呆地看。顾知拿了药端了水，伺候着大少爷吃下药，还不忘再拿起旁边碘酒在花猫脸上涂了涂。
　　熬点山药粥吧，山药养胃，顾知问了陆晓半天想吃什么，答案就是什么也不想吃。一天到晚胡乱作弄身体，干脆再灌大少爷一杯咖啡算了。顾知有点闷头生大气的意思，在厨房里乒乒乓乓折腾了好半天。
　　忙活完了去到陆晓的房间，小家伙还像个虾米一样缩在那里。
　　“你用手揉揉，顺时针，紧着一个方向。”顾知坐在床边看陆晓难受有点说不出的心疼。
　　“我不揉，我难受。要揉你给我揉。”陆宝宝借着生病有点撒娇的小意思。
　　顾知叹了口气，竟然真的开始两个手不停地搓搓搓。
　　“干什么？你要打我吗？”陆晓滴溜溜的眼睛盯着顾知的手。
　　直到搓的两手温热，顾知才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陆晓的被子，两只手隔着睡衣，在陆晓的肚皮上顺时针转圈圈。一圈一圈又一圈，圈圈还没转完，顾知就听到了陆宝宝小声抽泣的声音。
　　“哎你……你是女孩吗小花……”顾知不知道陆晓又抽了哪门子疯，停下来伸手去扯陆晓挡在脸上的胳膊。
　　“哥，你抱抱我。”听到陆晓的话，顾知伸到半途的手跟凝固住了似的，半天没动。
　　陆晓像条虫子一样，扭着身子往床里面蹭，伸出手拍拍留出来的一块地儿。顾知犹豫了半天，扯过陆晓的被子躺了下去。
　　刚躺下，陆晓就像一条泥鳅呲溜钻进了怀里。顾知没说话，由着陆晓在自己的胸口蹭来蹭去。正要开口说话，陆晓扬起了他的花猫脸。
　　“哥，你心跳……有点快。”
　　“……”
　　顾知本来要说的话被陆晓生生地卡在嗓子眼，好半天不知道该再怎么组织语言。陆晓像条肉虫往上拱了拱，和枕在枕头上的顾知面对面，眼神相交鼻息相闻，暧昧的氛围让顾知的心跳又加足了好几个马力。陆晓的目光灼热，烫的顾知眼神都没地方着陆。
　　“……花，咱们……谈谈吧”顾知磕磕巴巴地说。
　　“嗯，谈。”陆晓的声音软软的，说话间喷吐的热气洒在顾知的唇角边。
　　“哥”陆晓的目光紧紧盯着顾知的唇角。
　　“嗯？”顾知有点乱了阵脚。
　　“谈之前，能亲我一下么？求你。”陆晓用几近乞求的眼神盯着顾知的眼睛。
　　“花……”顾知的话还没说完，陆晓的唇已经紧紧贴上了自己半张的嘴。顾知颤抖着动了情，理智告诉他要推开陆晓，可是欲望却让他在陆晓的唇齿间丢了魂。
　　陆晓试探着，有点害怕似的伸出舌尖轻轻触碰，那温温热热的舌尖触碰到顾知洁白的牙齿，他紧张地闭上了眼。可就在这忐忑的一瞬间，顾知忽然张开嘴，在重重的呼吸声中狠狠吸走了陆晓的舌尖，那样的用力那样的蛮横，直把陆晓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忘情的顾知让陆晓彻底变得不清醒，在一片渴望和情欲爆发下翻身压在了顾知身上。两个人吻的昏天暗地，口水从嘴角肆无忌惮地流下来，在一片寂静声中只听到两个人凌乱的呼吸声和吻到忘我的亲吻声。陆晓任凭顾知的双手在自己的背部像蛇一样地游走摩挲。他的欲望满满的盛不开放不下，眼下只想用舌头把顾知吸舐个干干净净，在顾知热烈的回应下，陆晓竟忍不住发出了细细微微的呻吟声。
　　直到厨房的电饭锅发出煮熟的提示声，两个人的唇才恋恋不舍地慢慢分开，额角相抵，陆晓好像忘掉了胃痛，脸上挂着满足的笑。
　　“哥，你好甜。”陆晓轻轻的一句话，让顾知激动还未平息的脸上忍不住也堆满了羞涩又无奈的笑。
　　陆晓瘫软到一边，只觉得下身肿胀的厉害，顾知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个人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任夜色弥漫进整个屋子，直到彼此都冷静下来，才转头看向对方。

　　陆晓这些日子心里所有的忐忑不安在刚刚的一瞬间都落了地。顾知回应了他，狠狠地回应了他，顾知并没有厌恶他。他突然开心的想笑，满足的想哭。自己这段时间反反复复去揣摩顾知的心，面上佯装轻松，私下愁绪万千，在现在这一刻突然都变成了一个人毫无意义的自我折磨。陆晓扯着嘴角笑，把头埋进顾知的脖颈底下。
　　“先出去吃饭，晚上我们再聊聊。”顾知伸手轻轻摩挲着陆晓的头发。
　　陆晓的胃口的确不太好，在顾知的强迫下喝了小半碗粥，好在吃了药后胃不再像被利器划割着一样的疼了，只不过吃起饭来惆怅的样子跟喝中药一样，看的顾知都没了什么胃口。
　　陆晓这么长日子以来第一次又进了顾知的卧室，小钢镚儿大概挺激动，爹妈分床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和个好，赶紧在俩人中间找个地儿，舒舒服服地睡起了大觉。
　　顾知的心里塞了千言万语。他从一开始懂得男女感情的时候起，就慢慢明白了自己好像与身边的大部分人并不一样。一开始他也曾焦虑，曾恐惧，曾过度的担心与小心翼翼。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隐藏的很好，虽然藏的很累但是却也藏的很决绝。
　　他记得小时候奶奶村里的一个小叔叔，长得很好看的一个小叔叔，干干净净的衣服干干净净的笑容。每次见到他总是笑眯眯的，每次也都会像变戏法一样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给他吃。可是后来，顾知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竟然已经疯了。奶奶跟他说，这个人脑子有病，喜欢男人，村里的人骂他是二椅子神经病。后来，他就真的成了神经病。那时候的顾知不懂。可是等他渐渐懂了，每次想起那个好看的小叔叔，心脏都会抽着疼。他一直在想也一直想问，那个叔叔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就是神经病，只是他喜欢的人刚好是个男人而已啊。
　　这个叔叔给顾知敲响了一记沉重的警钟。他不想变成二椅子，也不想成为神经病。他不敢去爱人，也害怕哪个善良的人会去认真地爱自己。能不知道自己喜欢陆晓么。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住在他心尖尖上的人，第一个给与了自己那么多第一次的人，第一个让自己好好体会了一把被呵护被保护被体贴的人。他怎么忍心去伤害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善良可爱又直率的好人。怪自己太贪心，明明可以选择决绝的逃离，可是又腻在陆晓的爱中欢喜的挪不开身。
　　陆晓枕着顾知的胸口，像个撒娇的小孩子紧紧靠着顾知，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觉得莫名的幸福。
　　“花儿，哥想问你一个问题。”顾知仔细斟酌了半天才开口。
　　“你问。”陆晓扯过顾知的手，一根一根掰扯着玩。
　　“你……是真的喜欢男生，还是因为我的误导？”
　　陆晓仰起脸，盯着顾知好半天。
　　“你误导我什么了哥？如果对我太好算是一种误导，那的确误导了太多次。”陆晓像玩玩具一样搓弄着顾知的手指，顾知只顾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愣神，“我自己也想过，这么多年好像从来没有哪个女生让我有过这样的冲动。也许只是我自己不知道吧。而且本来就是我先主动，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自己无关呢，顾知听着陆晓的话，觉得这小家伙倔强的可爱，又单纯的让人心疼。
　　“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依赖你，像喜欢哥哥那种喜欢你。可是越到后来我越不确定，因为我发现对你的那种喜欢，不是对蚂蚁耗子鲤鱼的那种喜欢，就是……就是在不经意的各种时间各种场合，我会想去抱你，去亲你，而不是单纯的想要和你待在一起，自己心里明明就是想要得到你的那种喜欢……”陆晓说到最后觉得羞赧又哽咽，拼了命的在脑海里风淡云轻地组织语音，可说出来的话又让自己觉得字字诛心。
　　顾知偏过头，在陆晓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了吻，跟蜻蜓点水一样。
　　“你个傻瓜，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吗？”顾知心里有点难受。
　　“哥……”陆晓顿了顿，轻轻地咬了咬干涩的嘴唇：“你先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陆晓仰着头盯着顾知的眼睛，好像那里面有他喜欢的柔情世界，也有他迷恋的万千风情。
　　“也许，比你早吧。”顾知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轻轻柔柔间却好像有一只利爪，生生抓碎了陆晓的心。
　　“哥你……”陆晓承认自己没出息，听到顾知的话眼泪竟无声无息地流进了嘴巴里，“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顾知苦笑，自己默默喜欢的人又刚好喜欢自己，明明应该笑，可他却止不住的伤心。
　　“小花，这个世界对我们这样的感情并不包容。你对我那么好，我凭什么要反过头来伤害你。”顾知竟然开始不停地流眼泪，那止不住的眼泪滴到胸前，流到心口，也漫进了陆晓的心里。
　　陆晓受不住顾知的哭泣，起身不停地用双手给顾知擦拭眼泪。可是压抑了这么多年的泪，隐忍了这么久的情，一滴两滴的眼泪根本流不明白也宣泄不清楚。顾知哭到忘我，他就想痛痛快快释放一下自己。太累了，累到没有力气去承接眼下的幸福。只顾着一把搂过陆晓不停地呜咽。
　　陆晓也不知道顾知哭了有多久，他第一次见顾知流这么多的眼泪。他只能静静地伏在他的怀里，像一棵稻草一样让他抓紧。直到把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顾知才好像精疲力尽的宣泄完了情绪。
　　“花儿，这条路很难走，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顾知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说出这么一句。
　　“我不退出。哥，你不要赶我走。”陆晓像只贪恋温暖的猫咪，窝在顾知的旁边不停地难过。
　　“慢慢想想吧，别这么着急。”顾知轻声地说。
　　两个人真的是累了，累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昏睡过去，又一夜无眠地睡到了早上八九点。这对于顾知来说是个新鲜事，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没有纵容自己睡到过这么晚。醒来的时候陆晓还躺在自己怀里，一只胳膊紧紧圈着自己，就像害怕自己趁他睡着长了翅膀飞掉了似的。
　　钢镚儿看顾知醒过来，呼噜呼噜地踩着小肉垫过来求虎摸。顾知伸出手摸摸它圆乎乎的小脑袋，又看看怀里熟睡的陆晓，顿时忍不住满脸的笑意，觉得自己是养了两个小宝贝，变成了一个特别慈爱的老父亲。
　　顾知想轻轻地抽开陆晓的胳膊起床去烧水，陆晓的药还没有吃，两个人的早饭也没有着落。手指刚圈住他的胳膊，陆晓就哼哼着醒过来，跟头小猪似的，眼皮都没睁开，就把环着顾知的胳膊更紧了紧。
　　“起来了，我去买早饭，还要坚持吃胃药。”顾知宠溺般温温柔柔地说，一只手轻轻地撩起盖住陆晓眼睛的一抹头发。
　　“嗯”陆晓哼哼着说，“哥，我晚上带你去跨年。”跟压根就没醒似的，陆晓说完拱了拱脑袋竟然又开始继续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