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有点甜》浦四月

16、第十六章

　　陆晓和顾知帮刘义梵擦洗完毕，像祖宗一样伺候着就了寝，俩人才去简单洗了个澡，卧倒在床上。顾知累的要死，连浏览网页的力气都不想有了，呆呆地躺在被窝里闭着眼等着周公降临。陆晓精神头还挺大，在手机上没完没了地划拉，跟找什么宝藏似的。
　　“哎，你看你看。”陆晓举着手机兴奋地凑到顾知脑袋旁边。
　　“看什么看，不看。”顾知迷迷糊糊。
　　“对啊，我微信名就叫看什么看。你看温漫漫，发了个朋友圈，跟一帅哥合照哎，还捧着一束花。什么情况？她不是喜欢你吗？”陆晓一脸八卦，坚持不懈地举着手机在顾知脑袋面前晃啊晃。
　　“你怎么会有温漫漫的好友？”顾知半死不活地问。
　　“哎我发现你关注点挺奇怪的老大，你不应该关注下，那个男的是谁么？”陆晓嘿嘿笑着问。
　　“管我什么事，爱谁谁。”顾知翻了个身，扭头冲窗户。
　　“哟，硬气了嗨。”陆晓嘿嘿笑了笑，躺下身去也背对着顾知，还使劲往顾知旁边扭了扭，顾知感觉陆晓的屁股都跟自己紧紧贴在一起了，软软的还挺舒服。
　　“你贴着我干嘛。往你那边去。”顾知假装不乐意地咕囔着。
　　“就不。”陆晓裹在被子里看手机，不理会顾知。自从发现每晚都必抢顾知的被子之后，陆晓干脆放弃了自己的被子，省去了晚上踢被子的步骤，直接跟顾知钻进了一个被桶。顾知也不嫌弃，由着他作。
　　“你不会是害怕吧？跟个小狮子狗一样。”顾知忍不住想笑。
　　“管我。”陆晓按灭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转了个身，胳膊又搭到了顾知的身上。不要脸的怪自然。
　　顾知没吭声，没一会就听到细微的呼声响起来。陆晓把脸藏在被子底下嘿嘿笑。也不知道傻笑个什么劲。
　　“我发誓今天晚上不抢你被子”，明知道顾知睡着了，陆晓还忍不住在他旁边小声嘀咕。不过自己的屁话说说也就罢了，从早上起来顾知像救命稻草一样死死拽住的那一小丢丢被子来看，陆晓发的誓果真就是一句屁话。
　　项目太多，公司的节奏快得跟疯了一样。所有人每天都自觉地头悬梁锥刺股拼着赶进度，好像都急于在过年之前把所有的活都忙完，好赶着狂欢一样。陆晓每天都在接受各路人马不停的催促，紧张焦虑让他变成了一个火药桶，因为着急说起话来嘴上都像挂了好几串鞭炮，噼里啪啦响的人脑门子疼。
　　“有没有搞错？自己专业的错误麻烦自己承担！条件改几版了？？还改？还改啊？？我的图纸都从终版到终终版到终终终终死也不改版了，你们还想改？？门都没有！！”
　　陆晓冲电话那头咆哮了一阵，啪的一声挂了电话。王蓓扭过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陆晓一眼，杨淑华推了推鼻梁上的小眼镜，也有些不悦地扫了一眼陆晓，继而又低下头继续看图。
　　顾知最近也一个头两个大，心里火气不见得比陆晓低，但是还是和和气气，尽量维持着风平浪静。这会儿听到陆晓爆炸，他忍不住放下了手里的计算器，拿起杯子走到陆晓跟前，轻轻拽了拽陆晓的衣角，陆晓抬起怒气冲冲的脸望了一下顾知，也拿起杯子跟了出去。两个人并肩来到茶水间。
　　“刚跟谁呢？”顾知边接水边轻声问道。
　　陆晓把杯子郁闷地扔到茶水间吧台上。
　　“工艺的刘丽华，条件从十一过后都改了几百遍了，我图都要会签了她还要改。受够了卧槽嘞!”
　　陆晓伏在吧台上，气哄哄，骂骂咧咧。
　　顾知沉默地接着水，半天没发话。陆晓原本以为顾知会安慰自己几句，没想到他竟半天不言语，于是自个儿气哄哄地站在一边发着小脾气。
　　顾知把接满水的杯子放到一边，神情严肃地在陆晓对面伏下身，瞪着大眼睛盯着眼前的陆晓。
　　“这种态度几次了？”
　　顾知很少发脾气，对人说话向来客客气气。就算遇到不对付的人看不惯的事，他的一贯原则就是绕道走，绝不惹是生非也从不爱多管闲事。陆晓从认识顾知以来，总觉得他是一团柔软的棉花，就算别人带着恶意的石头扔过去，大抵也只会软软地陷进去，激不起任何硝烟。
　　可是眼下顾知的一句话，竟让陆晓心里陡然生出几分忌惮。顾知不是自己的领导也不是家长，陆晓也不是三两岁的孩子，陆晓总觉得自己性情飒爽，不遮不掩，看不惯的事情从来都是由着性子表达立场，这么多年都习惯了，也不知道眼下心里突然生出的这丝忌惮是从何而来，简直莫名其妙。搁在以往，换个人来讲，他也许会不懈的一哂，说一句“你管我”。可是当下他就是莫名觉得眼前的这团棉花里好像藏着一把刀，虽然瞥不见利刃，心里却还是怕怕的。
　　“我……就是很生气……”陆晓突然就没了先前的牛气哄哄软了下来，伸手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空杯子。
　　两个人面对面，沉默了一会。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大家都在一起工作，以后难免要互相配合，面子上总要过的去。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别那么任性。而且，年底项目上会给员工评分，末位淘汰。自己心里有数点，别这样了。”
　　陆晓特想说一句“随便他评个姥姥的分”，可是张了张嘴也没敢说出来。他不怕顾知骂他，心里却突然害怕顾知对他失望。
　　真新鲜。陆晓都快不认识自己了呢。
　　顾知平静地说完话，转头拿过陆晓的杯子走到饮水机旁边接水。
　　陆晓噘着嘴，跟个受了家长批评的孩子一样沉默地站在一边。
　　“走了。”
　　顾知把水杯递给陆晓，轻轻拍了拍陆晓的肩膀。两个人又并肩回到了办公室。
　　食堂的午饭，万年不变的样式。几个月下来，陆晓对食堂的定义已经从美味天堂变成了果腹之地。想起自己刚入职时候对食堂由衷的赞美，陆晓突然有点哭笑不得。两个人在拉面窗口各自端了一碗牛肉面在靠窗的位置坐定，陆晓抬头的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斜前方正和主任谈笑风生的的李信。
　　“哎老大，李信那小子怎么跟主任一起吃上饭了？”
　　陆晓压低脑袋，对顾知小声说。
　　“管那么多，人跟主任关系好你嫉妒了？”
　　顾知低头吸溜了一口面。
　　“嫉妒他姥姥。那小子阴损阴损的，跟主任凑热乎指不定憋什么坏屁呢。”陆晓边吃面边愤愤地说。
　　说话间，王蓓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拼个座呗两位帅哥。”王蓓满面笑容，高强度的工作也摧不毁她如花的笑靥。
　　“求之不得啊蓓姐。”陆晓笑着说，“哎，蓓姐，问你个事，李信跟主任关系很好吗？”
　　八卦的欲望升腾而已，陆晓又忍不住问道。
　　“嗯，还不错。李信一直还算挺会做事，吴主任这几年也一直挺关照他的。听说前阵子新来一个小项目，主任还打算让他做负责人。”
　　王蓓说完，夹起一口菜，一边嚼着，一边看着满脸不屑的陆晓。
　　“我就说无利不起早。我怎么没看出他会做事……”
　　话还没说完，顾知伸手用筷子在陆晓的碗边叮叮叮敲了几下。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
　　王蓓看了看顾知，又瞧了瞧抓紧时间闭嘴埋下头吃面的陆晓笑着说道：“李信比顾知会不会来事我不知道，肯定比陆晓会来事。”
　　顾知尴尬地冲王蓓咧嘴笑了笑。陆晓不屑的撇了撇嘴：“切，那能一样么。”说完，赶忙又避开顾知警告的目光低头开始呼噜呼噜吃面。
　　周六的早上，阳光甚好。顾知向来不习惯睡懒觉，一大早就起床下楼去买早餐。刘义梵前几天就被韩成皓接走了，临走前还不忘感激涕零地发誓一定要带顾知去吃一顿心心念念的澳洲大龙虾，陆晓只觉得难缠的臭皮匠终于脱手了，开心地一蹦三丈高。
　　刘义梵走了，陆晓却突然不习惯了一个人睡，每天晚上开着卧室门在隔壁喋喋不休嚷嚷着不习惯不习惯，吵得顾知脑瓜子疼。趁着第二天不上班，夜里陆小花又极其不要脸地蹿到了顾知的卧室，美其名曰要跟钢镚儿好好交流一下感情。顾知叫他把钢镚儿带回自己房间，陆小花嘟囔着说钢镚儿瞧不上他那，一个月也不见进去两次。顾知知道陆小花赖赖唧唧其实就想跟自己凑个热闹，也没赶他，两个人又凑在一起挤了一个晚上。
　　陆小花晚上玩手机玩到挺晚，第二天睡到了快十点才睁开沉重的眼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推开在自己脑袋旁边打呼噜的小钢镚儿，陆晓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窗帘没有拉开，阳光从没拉紧的缝里偷偷照进来。顾知坐在一边有些黑暗的小角落里，伏在电脑桌前安静地画着图。
　　“变不变态啊老大，让不让人心情愉快了啊？”陆晓看着顾知勤劳的背影，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我加个班还能影响你心情愉快了啊？”顾知笑着说。
　　“不废话吗，我进度本来就比你慢，你还疯了一样往前冲。我不管，你画完了给我画。”陆晓起身走到顾知身后，俯下身把下巴颏儿搭在顾知的肩上，盯着屏幕上的换热器发呆。
　　也不知道这孩子是缺根弦儿还是怎么的，总是有意无意撩拨的顾知心里软成一片，但是仔细看看，他好像又不太自知。顾知的脖颈直感到小家伙喷出来的热气痒痒地撒了一片，忍不住心跳的差点从嘴巴里蹦出来。扭头想推开陆晓的大脑袋，转眼却看到他老人家闭上眼跟睡着了一样。两个人的脸贴的极近，顾知感觉自己再稍微往前两公分，就能碰到那张让他经常灵魂掉线的软软的嘴唇。有贼心没那贼胆，顾知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伸手在陆晓脑袋上呼撸了一把。
　　“想睡去床上睡去。几岁了啊。”
　　“啊？”陆晓好像突然被按了开关醒了过来，颠儿颠儿地穿着睡衣向卧室外面走去，“不睡了，今天陪老大找房去。”
　　顾知无奈地摇摇头。小钢镚儿慢悠悠踱步到床边，猛地起身跳到顾知的桌子上，蹲在一边不停地舔着软软的爪子。顾知却没有了半点加班的欲望，心里面乱七八糟软成了一团。
　　根据顾知对价位和房屋条件的要求，中介小哥很快圈定了附近的五六处房源，两个人坐在中介的电驴上迎风招展，开始了他们本以为快乐的寻房之旅。
　　好像每个中介都能舌绽兰花，随便一套破房子在他们口中都能描绘的跟宫殿一样。两个人满怀期待地踏入小哥介绍的第一套房子时，陆晓差点以为自己刚刚得了幻听，眼前的房子跟小哥口中的金碧辉煌简直差了二十个故宫博物院。
　　原本规规矩矩的一居室，客厅硬生生被房东隔成了一间卧室，只剩一个采光度奇差，白天看起来像傍晚，傍晚看起来像深夜的小餐厅。桌椅板凳大概是见证了房东的正宗十八代，破旧的让人有种进了博物馆的错觉。
　　“大哥？这就是你说的性价比特别高的两室户？”
　　陆晓原地旋转了三百六十度，难以置信地扫过整间屋子，满脸的器官好像是恶心极了这破旧的房子，嫌弃又恐惧地扭在了一起。
　　“根据你们说的价格，这间房的确属于不错的了。两室朝南，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中介小哥滔滔不绝地讲解着。顾知从厨房探出身来，准备进卫生间再继续参观参观，却被陆晓一把扯住了胳膊。
　　“下一个！”
　　说话间顾知被陆晓扯着踏出了房门。
　　“我觉得还凑合啊，你要求那么高吗小花？”顾知看着满脸嫌弃的陆晓问道。
　　“这能住人吗？黑乎乎的。那桌椅板凳床和柜子，我看着都害怕，我奶的家具都比这新。”陆晓不满意地嘀咕道。
　　“那咱们去看下一户吧，家具什么的都比较新，保准你们满意。”
　　中介小哥唯恐客户一个不爽掉头就走，赶忙说道。
　　第二套房子的确如中介所说，满足了陆晓对“新”的强烈要求，大概是新装修第一次出租，房间里还散发着一股廉价漆木的味道。虽然客厅的面积比较小，但有总比没强出不少。一南一北两个卧室，规规矩矩。顾知挨个房间转了一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值得特别挑剔的地方。
　　陆晓参观的欲望明显没有那么强，他抱着胳膊斜靠在次卧的门口，满脸“这TM能住人”的表情呼之欲出。顾知凑过去伸出胳膊圈住陆晓的脖子。
　　“小花，这个可行？我觉得还不错，你看，这楼层可以，采光也可以，关键是家具很新呐，我保证你晚上睡觉不害怕！”顾知说完，没憋住笑，扭过头去偷偷嘿嘿了一番。
　　“是不是找抽？”陆晓咬了咬牙，斜眼偷偷瞥了一下旁边的中介小哥，确认他们没有听到顾知揭露自己胆小的蠢话，这才放下心来。捏着拳头在顾知胸前轻轻锤了一下。
　　“如果搬过来，我住北卧，你住南卧。行吧？”
　　顾知凑在陆晓面前歪了歪脑袋，故作可爱地问道。
　　“行什么行，我不喜欢。北卧太小了，感觉转个身屁股都能磕到桌子角，而且这么暗，常年见不到光，身上都要长蘑菇了……”陆晓巴拉巴拉地一顿挑剔。
　　“我住北卧啊陆小花，长蘑菇的话也是我哎。”顾知伸手拉着陆晓的胳膊就往南卧走。
　　“我不看了。”陆晓挣脱开顾知的手朝门外走去。
　　中介小哥收起脸上一直讨好的笑，显得有点不愉快。
　　“你们是真心想租房吗？”
　　小哥扭头问还愣在原地的顾知。顾知一时间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是好，赶忙给小哥道了几声歉，就追出门去。
　　“陆小花，你怎么回事啊？你就说你是不是来砸场子的吧。”顾知伸手抓住正掏着兜漫不经心往楼下蹦的陆晓，有些郁闷地说。
　　“老大，我不想换房了，你也别换了。超出你预算多少，我给你补还不成吗？”陆晓面带不悦地嘟囔道。
　　“为什么呀？刚这个还不错呀。南卧很敞亮。为什么不要啊。”顾知对这套房子还带着几分不死心。
　　“南卧是不错啊，可是北卧没法住人啊。”陆晓好像没听到顾知的话，始终抱着对北卧极深的怨念。说完便继续往楼下走。
　　顾知并不打算撒手，跟在身后拽着陆晓的胳膊拖拉着走：“可是我没让你住北卧啊。”
　　“可是我不想让你住北卧啊！”陆晓终于不高兴了。说完，挣脱开顾知的手头也不回地跑下楼去。留顾知在原地怔了几秒钟，才紧跟着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