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伴澄（江橙）》林子没有树

9、悄然改变

　　江澄的眼皮动得越发厉害，我伸着指腹轻轻戳了戳，耐着性子，慢吞吞地说道，“魏无羡一天天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到蓝氏才几天就跟蓝湛动了手，惹人家记恨，这种事肯定也不是第一次。”
　　魏无羡每日里过得鸡飞狗跳，一刻也闲不住。只是想一想，我便觉得这种日子让人无法忍受，还好江澄的性子没被他带成同款。
　　“我最、最、最喜欢你的性子，又稳重又可靠。之前，你只是真刀实枪地与人动手的机会少了些，这几日练习下来，你同样也可以做到很优秀地，对吧~”
　　我手指往下移了点，对准他颊边的软肉戳了又戳！谁让他非得装睡的，我很是自在地左手撑着脑袋，右手在他脸上继续戳戳戳。
　　江澄呼吸的声音滞了一瞬，很快又调整好，平缓绵长，闭着眼，任我在他脸上戳戳弄弄，跟真的睡着一般。
　　“我也没父母啊，不过我还是晓得，天下做父母的，没有不希望儿女成材的。你是江家未来的家主嘛，他们对你要求严格，自是期盼你日后能独当一面，能挑起云梦江氏的未来。”
　　刚说完，我立马顿住，脸扭曲了一瞬。总觉得这个大道理从我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不大合适！可能江澄也跟我有相同的感觉，他动作极快的掀了眼皮看我一眼，只一瞬间，便又合了眼。
　　戳在他嘴角的手指停顿了一瞬，我犹豫片刻，当即决定，说些大道理还不如趁机表白一番来得合适！
　　遂，我马上挪了挪屁股，又往他手边蹭了点，俯过身子，脸近得几乎贴到他的脸上。
　　“在我眼里，你处处都好！魏无羡性子这般讨人嫌，从小到大没少给你惹事儿吧，你还能天天跟在他屁股后帮他善后，也是很善良了！唉……若是换成我，早一天毒打他八百回了！他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都是个大问题！”
　　说着，我幽幽地叹了口气，只要想想某些画面便觉着脑子一抽一抽地疼。
　　若是我以后的孩子性子生得跟魏无羡一般，成天四处惹事儿，让我跟在他屁股后没完没了的善后，就算他占着理，就算他是我亲儿子，我也能一巴掌呼死他！
　　我似模似样的叹息声刚落，从方才起，便没有反应的江澄，突然闭着眼笑了开来，嘴角微翘，一张俊脸眉目舒展，顿时平添了几分勾人的风情。
　　以往在我面前，江澄时时都板着个脸，做出老成的模样，此时，他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一身不太明显的疏离散去，很是放松的轻笑出声。
　　我看得惊奇，一时忍不住又凑近了些，呆呆地看着他近在眼前的俊脸。
　　在我被美色所惑，怔怔回不过神时，江澄突然伸手，出其不意地一巴掌捂在我脸上，毫不留情的推了一把。
　　我毫无防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推得上半身猛得往后仰去，立即身形不稳地晃了晃仰面摔在草地上，顺着斜坡就往下滚去。
　　恰恰滚满一圈，腰间骤然被凭空出现的修长小腿拦了一拦，及时停了我继续往下滚的趋势。我晕头转脑地堪堪稳住身形，第一反应便是回头，看了眼一直延伸到竹林、长达丈许的草坡。
　　还好没丢个大脸！我先是暗暗在心中松了一口气，才猛得转头，看向害我小丢了个脸的罪魁祸首。
　　江澄仍是方才的模样，合着眼，呼吸轻浅，静静地躺在那里，后脑甚至还枕着一只手臂，很是悠闲。
　　我气鼓鼓地瞥了眼刚刚疑似横在我腰间、阻了我继续滚下去的长腿，此时正规规矩矩地蜷在那里，分毫看不出来方才有移动过的痕迹。
　　我不敢置信地又定定地多看了两眼，江澄仍是这一派淡定的模样，眼都没睁。若不是我现在还满头满脸的烂草屑，我也怀疑方才是我的感觉出了错。
　　许是见我半晌没动静，仿佛睡着的江澄终于伸了伸长腿，弄出一点点动静。
　　“口水喷我一脸。”江澄懒懒地半睁着眼，侧了脸看我，眼底闪闪有光，带着几分调笑，毫不留情地嘲讽我。
　　我：……口水个屁，嫌肉麻你就直说！
　　端着碗吃饭，放了碗骂娘，是吧！我撇了撇嘴，抬手扯掉挂在额前的枯草，闷闷地扔到地上。
　　本来是不应该跟孩子置气的，可想来想去，我越发觉得绕不过这口气，随心而动，我猛得抬腿对准他的膝盖弯便踹了出去，却错误估计了自己腿的长度。
　　江澄反应极快地曲了腿，轻轻松松避开因为距离而攻击力大减的偷袭，眯着眼笑道，“不如挑个好日子，我们也练练？”
　　近身搏斗啊！绝对是个占便宜的好机会！方才那点小郁闷瞬间被我抛到脑后，我双眼放光地扫了眼身高腿长，躺在草地上依然仪态优雅的江澄，犹豫了一瞬间，遗憾又坚定的拒绝了这个让人心动的提议！
　　“我们不一个路数，不要。”我轻轻甩了甩头，摇掉几片枯枝烂叶。
　　瞅了瞅身上脏兮兮地衣裙，我犹豫了三秒，很是果断地重新躺下，顶着江澄不解的眼神，逆着坡往上滚了一圈。
　　灰头土脸的我，很是可惜地瞥了眼跟江澄的距离，真的只差一点点就能准确的滚到他怀里了，不过，我还是很有眼光地顺势将脑袋虚虚搭在他肩头。
　　只是刚开始震惊了一瞬，江澄很快重新淡定下来，懒懒地斜着眼，看着我几乎是瞬间就完成了这一系列高难度的动作，连最后停靠在他肩头的脑袋，也没动手再阻止。再出声时，江澄嗓音哑哑的，带着少年人变声时特有的难听，“你可以不必对我手下留情。”
　　“那你就死了。”
　　我抬了抬头，虽然只看得到他带着点婴儿肥的侧脸，但还是很理直气壮的打击报复他。
　　江澄果然被我噎了一噎，侧脸微微鼓起，似乎也是有些无语。
　　真可爱！在心底感叹了一句，我侧了侧身子，抬着胳膊，五根细长的指头伸地直直的，放到他眼前晃了晃。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江澄几乎是瞬间就扭了眉毛，反应极快，毫不留情地一把拍开我的手。
　　“干什么？手痒？”说着，顺势伸了食指戳着我的脑袋往外推了推。
　　我：……
　　我怀疑江澄他也被人给夺舍了，并且刚刚有了证据。
　　明明十几分钟前，江澄对我还十分温柔有礼的！？刚刚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怎么现在说变脸就变脸！？
　　我郁闷的挠了挠被拍红的手背，重新将手伸过去，拇指跟食指拉开一小截距离，笑得很是猥琐，不怀好意，“嘿嘿嘿……我用了五分力。明日，给你加亿点点难度。”
　　江澄垂着眼皮瞥了眼我泛红的手背，顿了一顿，没再伸手拍过来。
　　沉吟片刻，他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转了头定定地看着我问道，“你若用了全力，是什么样？”
　　这个问题问得好啊！终于到我表演的时刻了！我立即矜持地挺了胸收了腹，很是得瑟地翘着一条腿，抖个不停，笑眯眯地瞅着江澄。
　　“你想看？”
　　从上到下，来来回回，江澄眯着眼打量我半晌，突然扭头收回视线，薄唇轻启，凉凉道。“不想！”
　　说着，直接闭上眼，甚至翻了个身，只留下个宽厚挺直的背影给我。
　　我：……
　　“……看吧，看吧~”
　　我默了一瞬，立即识相地扑上去，扒拉着他的肩膀将他翻回来，很是强硬地掰着他的脸转向我，伸着两根手指撑开他的眼皮，软着声调哄人。
　　“求你看一眼吧，我想让你看~”
　　我又是哄又是撒娇，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江澄才面色淡淡地轻哼一声，别别扭扭地睁了眼，斜睨我一眼，脸上全是被我强迫，没办法拒绝地不悦。
　　我偷偷泯着嘴角乐了乐，伸手在地上摸了半天，终于找着一小块合手的圆石子，抛了抛，回头对着江澄笑道，“看好了！别眨眼！”
　　转身，几乎是抬手的瞬间，竹林里面接二连三传来咔吧咔吧的渗人响动，紧接着整整齐齐的一排竹子，一个挨一个倒下，累得整个竹林飒飒作响。
　　这力道，想穿透一个人的身体，大概是轻而易举吧！我抬手搭着眉毛望了望竹林的方向，不大确定地估摸。
　　江澄瞪圆了眼看向竹林的方向，半晌，讷讷回头看我一眼，紧接着，又转头看向郁郁葱葱地竹林，那里原本是密不透风地林子，此时，它豁出了道大口子。
　　“你……”江澄张了张嘴，有点欲言又止，扭头看着我的表情神色不明。
　　我喜滋滋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就等着江澄自己从震惊中缓过来，好整理完语言夸一夸我。
　　过了半晌，江澄终于震惊完，却很是淡定地从草地上翻身坐起，抖了抖前面衣摆上被我甩上去的草屑，又看了我半晌，突然凉凉地开口。
　　“你闯祸了！”
　　“恩？？？”
　　说好的夸一波呢！？闯什么祸了我？我满脑子疑问地看着江澄。
　　他微笑着对我点点头，又面无表情补充道。
　　“破坏建筑，触犯蓝氏家规。”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如晴天霹雳，震地我半天没回过神来。眼睁睁看着江澄身手敏捷地打地上一跃而起，拎着他的剑，头也不回地踏上延伸到精舍大门的青石板路。
　　只几个呼吸间，江澄欣长的背影晃了又晃，眼看马上要消失在大门里，进门之前，他又甚是好心的回了头来提醒我，“处罚最多是抄抄家规，刚好，你可以跟魏无羡作个伴。”
　　不敢置信地瞪着江澄挺直的背影一点一点，毫不留情的消失在院门中，最后徒留我一人，站在寒风中，背对着七倒八歪的青竹，身形萧瑟……
　　……
　　江澄果然没有骗我！
　　皓月当空，刚用了晚饭的我们三个，排成一排、整整齐齐在房檐下席地而坐，各端着个小茶杯，懒懒散散地消食赏月。
　　当然……除了江澄，他即便是席地而坐，腰背亦挺得笔直，明明是在放松休息，却严肃地像是在打坐练功，只是右手捏了只素色的茶杯，时不时轻啜一小口表明他确确实实是在休息；
　　我跟魏无羡分坐在江澄左右，分毫不在意形象，都挺着个略略涨起的小肚子，翘着个二郎腿晃来晃去，甚是惬意。
　　他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白日里发现的事情。
　　而我，顶着江澄时不时分神瞟过来的鄙视眼神，后背倚着硬邦邦的栏杆，对着月色下江澄更显俊美的侧脸发呆，顺便肖想他此时还稍显单薄的肩膀。
　　蓝湛便是此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