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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卦象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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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俞岱岩与莫声谷一起折返回来,殷梨亭有些不解。
俞岱岩微笑着站在一侧,拔出自己的佩剑,“我转念想了想,下山之事不算太急,不如就与你们过几招看看你们最近武艺习得如何?”他目光转向殷梨亭,“六弟,你先来!”
殷梨亭的表情瞬间耷拉下来,看着三哥今日心情如此之好,他的嘴角抽了抽,心想着自己今天会累死在这里。但是兄长有命,做晚辈的怎能不从?他猛地拔出自己的佩剑,站在俞岱岩面前,摆出一个起手式,“三哥,请赐教!”
顿时,两条俊逸的人影在空中盘旋。殷梨亭虽平日胡闹,但此时于剑艺相斗间,紧抿双唇的他竟也透出几分肃然。
莫声谷在比斗开始前,便拂袖扫去附近一块青石上的尘埃,闲散地坐在上面。一开始,他还饶有闲情地翘起一只脚,托腮看着眼前两位兄长的比斗。但不过片刻,在那一片长剑映出的白色光芒中,莫声谷只觉得自己体内那名为热血的因子在沸腾喧嚣。
不知何时,他已站起,捞过一直被他搁置在一边的三尺青锋。握住剑柄,有一种熟悉而久违的激情涌上心头,莫声谷长啸一声,倏尔挥剑向激斗正酣的两人扑去。
“七弟,你胡闹什么!”殷梨亭应变不暇,长剑收势不及,眼见就要扎到莫声谷肩上。
莫声谷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手中长剑抬起,恰到好处地拦在殷梨亭长剑刺来的方向,随着“铿”的一声,莫声谷大笑着向后跃出两步,笑吟吟地看着眼前两位兄长,“如何?”
殷梨亭白了他一眼,“若是没有挡住,你肩上便多了一个血洞。”但随即,他好奇地看着莫声谷,“昨日你还一直找不到习剑的感觉,今日怎么变化这么大,似乎我所熟悉的七弟回来了?”
莫声谷却是含笑不答,转身看俞岱岩,“三哥,能否请你陪我试招?”实践出真知,这句话他虽然一直明白,却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肯定这句话。在他存在于这具身体之后,他便继承了莫声谷的内力以及长久习武留下的反应本能。之前,他还以为自己把莫声谷的习武天分丢了,现在看来,只是疏于实战运用而令自己未能找到其中的感觉。
“难得七弟主动请缨,为兄自然不会拒绝。”俞岱岩剑尖斜指地面,眉眼带笑。
不知为什么,看着俞岱岩的笑,莫声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当一下午的练习终告结束,俞岱岩丢下一句:“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吧。”莫声谷手中长剑哐当落地,脸上露出解脱的笑容,同时乱没形象地瘫倒在地上。
殷梨亭目带怜悯地扶起莫声谷,道:“武当弟子谁不知三哥练剑时六亲不认,攻击如狂风暴雨,你居然主动请缨……看你下次还敢不敢!”
“为什么不敢?”因为大量消耗体力而浑身酸软的莫声谷毫不客气地把全身重量都压在殷梨亭身上,“三哥的这种训练方法其实也不错。”
“真的?”殷梨亭嗤笑,“那我就向大哥说明,待三哥归来就由他负责你的武艺教习?”
莫声谷打了个冷颤,“还是烦劳六哥继续教导吧。”
“哈哈哈!”听到莫声谷的回答,殷梨亭忍不住开怀大笑。他就说嘛,有谁可以接受得了三哥训练时的辣手无情?
是夜,莫声谷在读过几页书,完成每晚必须做的呼吸吐纳,将内力运转数个周天后,便倒在温暖的被窝中沉沉睡去。临睡前,心中仍是重复着:明天,一定要赶在俞岱岩下山前将他拦住!
因为心中挂记着事情,虽然十分疲累,莫声谷仍是早早醒来。他披衣起身,屋外仍是一片混沌的天色,四周笼罩着破晓前的宁静。
莫声谷无心再睡,匆匆收拾好自己,便循着记忆中的路径前往俞岱岩的庭院。一路上,他思考着要用怎样的借口劝说对方——难道继续装嫩,用哀兵之策?想着自己拽住对方衣袖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莫声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七弟?”就在莫声谷埋头往前走的时候,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他抬头,讶异道,“四哥,你怎么在这里?”
张松溪身着一袭宽松的青色长袍,因为晨起,长发并未束起而是披散在身后。他的面容算不上出色,但是双眼透出的目光却温润平和,整个人透出一种安宁祥和的气息。
莫声谷的目光落在张松溪怀中的龟壳和铜钱上,“这……是六爻卦?”
张松溪眼睛一亮,“七弟对周易之学也有研究?”
“不,只是偶然知道这个名字,更多的便不清楚。”莫声谷的目光仍是在那龟壳上打转,当年出于对《易经》的好奇,他曾查询过相关的资料,但他的三分钟热度迅速被那些深邃拗口且难懂的古文所打败。
“哦。”张松溪有些失望,“我昨夜为三哥卜了一卦,卦象奇特令我不解。今晨于梦中,我骤然明白那是一个险死还生的凶卦,于是前来寻找三哥……”
“那三哥怎么说?”莫声谷匆匆问道,随即发现自己打断了四哥的话语,有些汗颜地低下头。
不过张松溪并不在意,皱眉道:“等我前去时,三哥早已离开。”
“什么?”莫声谷错愕地看着天色,直到此时,天边才有一道很浅的白色出现。俞岱岩难不成半夜三更下的山?“四哥,是否要将此事禀明师父他们,下山寻找三哥?”
“占卜只是趋吉避凶的手段,并不代表所有的事情会按照卦象显示行进。”张松溪的眉心缓缓松开,“我本是打算提醒三哥小心些,不过错过也无妨。以三哥的功夫,这江湖上能威胁他的人屈指可数,更遑论伤他性命。”他看着莫声谷,“七弟,我很久没有考校你的功夫了,不如一同去演武场?”
“可是三哥……”
“吉人自有天相。”张松溪微笑着扣住莫声谷手腕脉门,一路将他拖往演武场,“七弟,你可是第一个如此相信我占卜结果的人,为了这份心意,我一定会好好与你过招的!”想以前,他的占卜结果总是和事实相反,既然他此次得到凶卦,那么匆匆下山的三哥一路该是十分顺利吧?
一整个早上,心情十分愉悦的张松溪尽心尽力地调教着自己的小师弟。直到对方气喘吁吁地跌坐在一边并确实无力再拾起宝剑后,才大发慈悲地让站在一边窃笑不止的殷梨亭扶着莫声谷回房休息。
在殷梨亭告辞后,莫声谷静静坐在桌边。虽然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疲累,但是他的脑子仍在高速运转,不断思索着俞岱岩的事情。
如果在这个世界,事情的发展真如书中所写,在俞岱岩身中七星钉和蚊须针之毒后,殷素素以灭门的威胁请龙门镖局都大锦掌镖,亲护只剩下耳朵和眼睛可以使用的俞岱岩上山的话,只要他可以于张三丰寿宴之日,在山下入口处、在那六个残忍的西域少林弟子之前将镖局的车队拦下,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那样意气风发的三哥,怎么可以因为一连串的变故而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就被人捏碎四肢的骨骼与筋脉?莫声谷轻呼一口气,眸中晃过不忍。
离张三丰的大寿……只剩下七天了……莫声谷怔忡望着窗外,耳畔隐约传来武当低辈弟子呼喝习拳的声响。
虽然来到武当来到这个世界不过短短一月,但是六位兄长和师父带给他的感觉却十分深刻。也许是身体前主人的影响,又或者是周围人本身就很有魅力,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将武当山的一切当成此刻最在意的部分。不论是武当主殿紫霄宫,还是散布在周围的院落,在他眼中都是十分美好的建筑;而武当的所有同门,更是在他心中占据越来越多的地盘。
莫声谷动作缓慢地从桌上的茶壶中倒出一杯水,慢慢啜饮着。冰凉的茶水滑入腹中,渐渐冷却着他微微有点发热的思绪,也让他唇边绽开一抹笑颜。
既然这些人事物已变成他所在乎的事情,那么,就尽他的一切能为去保护希望保护的东西。或者,以师父和其他师兄的能力,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但是他所预先知道的东西在某些时候该也是十分有用的吧。
只是自己现在的力量……莫声谷抬起手,看着自己瘦瘦的胳膊……就凭这具十三少年的身体,只怕根本不是那西域恶徒的对手。看来要想个办法拐带自己那几位兄长与自己在山下晃悠以避免事态走向最坏的结局。
莫声谷食指轻轻敲着桌面,殷梨亭现在身负教导自己的职责,他待在自己身边并无问题,但六哥的实力……想到昨日殷梨亭让自己跌下悬崖那番作为,莫声谷眉头微蹙,如果将所有的信任都压在那位看似精明实则糊涂的六哥身上,只怕若真有事情发生,也终是迟了。
看来真要想方法再让一位师兄陪在自己身侧,不过……该从哪位兄长身上下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