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下任社长结婚后》离机

13、第十三章

　　秋叶樱这个孩子，总是不会愿意接受来自别人的帮助。除非你用十分曲折的办法，或者与她进行等价交换。她警惕地就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与她为敌，永远也不会认为陌生人也有善心这种东西。

　　福泽谕吉的话突然出现在国木田独步的耳边，注视着眼前明显是真的惊讶了的秋叶樱，国木田独步再一次觉得这个姑娘确实有点像“恶魔”。

　　非常明白什么是等价交换的恶魔，只不过不同于恶魔要求的是灵魂，她更多的是把一切都放在一杆秤上作为衡量，认为是平等交易即可达成。

　　“我不知道你身上有什么东西。”

　　“哦……”

　　听着她略微拖长了明显不信的声音，国木田独步也不在意，注视着秋叶心的照片继续说了下去：“从你告诉我的消息来看，我知道的只有社长让我来帮助你，他和港口Mafia的森先生还有你的母亲交情匪浅。”

　　下葬的时候两个人居然会同时出现这种事情，不管怎么说都让人觉得有些奇怪。尤其两个人都明显是因为秋叶心而来，就更加奇怪了。

　　“我不知道你的母亲留下了什么，或者她隐藏了什么事情，在我看来秋叶老师是我曾经的同事，一个很值得尊敬的国语老师。”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眼前的人，不会说谎。

　　秋叶樱很明白国木田独步不会说谎——他可以选择不开口，但是对自己他从来不会说出谎言。

　　深灰色的眼眸注视着坦然的金发青年，锐利地仿佛是一支箭矢。良久之后她才转向墓碑，用着从未出现的迷茫声音开口：“这样，嗯，原来是这样啊。”

　　“是的。”

　　“在这一个月里您给我提供了庇护，给我了一个栖身之所，甚至于连名誉上也有了一定的损害。每个月还给我工资让我还钱，甚至于还大方地不介意我去Maid Latte做女仆的工作。我因为父亲欠债千万，能够给您的东西似乎什么都没有。”

　　“……”

　　“您，难道没有什么想要的么？”

　　她从来不会接受单方面的好意，只会想要等价交换。如果说“什么都不需要”的话，反而会让她陷入更深的迷茫和不安。

　　秋叶樱会认为她接受自己的帮助不是理所当然的，她没有做出回报是无法被原谅的事情。然后接下来，她会选择更加激烈的方式——

　　是离开，还是把所谓“你们要的东西”交付过来，然后进入更加固执的循环？

　　至少在国木田独步看来，她不应该认为世上一切都是等价交换得来的。

　　慢慢在秋叶樱旁边蹲下，国木田独步注视着秋叶心碑文上的那句“今年的夏天真美丽”微微闭上了眼睛：“你为我做的事情，其实还算多。”

　　“还算多？这个形容词还真是很独步先生。”

　　身边少女的声音里突然多了点笑，国木田独步没有在意，很是自然地说了下去：“从你来家里开始，我不用自己洗衣服晾晒在熨烫平整叠好，不用在双休日里陷入无尽的扫除工作之中，也不会再去思考午饭外卖的餐点。”

　　“这样啊。”

　　“晚上回家的时候能够闻到食物的味道，看到还亮着的灯光，对我来说是一件很不错的事情。”

　　“唔，我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一句‘毕竟是夫妇嘛’？”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国木田独步没忍住也笑了起来，伸手轻轻的揉了揉秋叶樱的头：“所以，不要觉得你没有付出什么。”

　　“在您看来我有‘付出’？”

　　“对我来说有个人在家里解放了所有的家务工作就很不错，工资是必然会付给你的，还不如说按照市面上的居家家政妇而言你的薪水少了不少，需要我加薪么？”

　　“不需要哦，这样就正好。”

　　没忍住把国木田独步的手推开，秋叶樱立刻站起来稍稍地活动了一下腿：“怎么说呢，我也知道我自己的毛病，也明白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等价交换。”

　　“嗯。”

　　“好啦，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我说的，但是像‘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这种道理到十八岁还没明白，那也未免太幼稚了一些。”

　　看着那支即将烧完的线香，少女略微往金发青年的身边小小靠了半步，仿佛是在试探一样小小地将社交距离缩短成了亲密距离，站定之后才开口：“我也是看完过《钢之炼金术士》的人，当然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能等价交换的。”

　　“《钢之炼金术师》？”

　　“这可是超经典的动画哦，独步先生没看过？”

　　“没有。”

　　略微抬头扫了眼国木田独步的侧脸，秋叶樱轻咳着转过头，脸上多了丝笑意：“独步先生可以去看看，21世纪难得的无差评动画钢炼超优秀的，记得是看FA版本。”

　　看着最后一段线香彻底熄灭，亚麻色头发的少女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对着自己母亲的墓鞠了一躬，看着那束雏菊突然弯腰把它给捡了起来：“那我就把花带回去啦，反正妈妈你也看过了，放在这里只会凋谢，到时候很难看的。”

　　“……”

　　“独步先生，下回来我们果然还是带个盆栽过来吧？”

　　无奈地对着这个姑娘叹了口气，国木田独步同样也对着秋叶心的墓鞠了一躬：“失礼了。”

　　“诶诶，独步先生你干什么？”

　　“雏菊的生命力很强。”

　　强行抽出花束中的一枝扦插到了坟墓旁边的泥土之中，国木田独步回头看着愣住的秋叶樱对她伸出了手：“拿过来。”

　　“……真是的。”

　　轻轻地抱怨了一声，秋叶樱重新蹲下把花枝给国木田独步分了一半，自己也同样将雏菊花枝深插.入泥土中。忙碌到最后她看着手中的包装纸，很是无奈地对着国木田独步挥了挥：“独步先生，我记得家里是有花园的对吧？”

　　“怎么？”

　　“如果我说我现在想种点花这样以后不用专门去买包装纸，用您订的报纸包扎就特别有文艺欧式风格，您接受么？”

　　正好一阵暖风吹过，她特意在空中抖着发出细碎声响的草绿色包装纸迎风招展得如同一面旗帜，看得国木田独步有些想笑：“没问题。”

　　“那买花就用我的钱好了。”

　　站起来的时候秋叶樱轻轻拍了拍自己略有些发麻的腿，看着被雏菊花围了一圈看上去比别家好看了一个等级的秋叶心的墓，她最后拾起了携带过来的香炉，将香灰先倒入回收袋后再把香炉放在另外的袋子里提在手上，离开得头也不回。

　　“不说一声再见？”

　　“独步先生您要说么？您替我说了吧。”

　　秋叶樱手指勾着帆布袋挂在肩膀上，回过头的时候皱了皱鼻子：“我答应过妈妈，不会和她说再见的。”

　　“那么，再见，秋叶老师。”

　　代替秋叶樱对着秋叶心微微欠了欠身，国木田独步最后看了眼照片上的秋叶心才转身：“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

　　“诶，那独步先生当初见到我怎么没有脱口而出这句话？那肯定是不像了。”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秋叶老师，现在看了照片之后才觉得很像。”

　　“哦……那么福泽先生的观察肯定比您细致很多。哪怕那个时候他和妈妈十几年不见，在两年前看到我第一眼的时候脱口而出的就是‘你和你妈妈很像’。”

　　听着她仿佛只是随口一说，国木田独步愣了愣后也没给出什么回应。想着秋叶心墓碑上那句作为墓志铭的“今年的夏天很美丽”他低下头，似乎看到有只三花猫窜过了草丛。

　　“说起来。”

　　站在墓园的门口，秋叶樱仿佛是跳跃般往前跨出了大门，背着手回头看向跟在后面的国木田独步。或许是因为少女特意选择了下午来到墓园，太阳西沉的时候让天边映满了粉色的春霞。她真心的笑容连带着景色，在这个瞬间变得无比灿烂。

　　“独步先生，对我来说不仅是夏天，今年的春天，也很美丽。”

　　啊，是的，很美丽。

　　伸手推了推眼镜仿佛是在掩饰什么，国木田独步越过少女身边朝着车站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吧。”

　　“这种时候是可以说‘回家’的哦。”

　　“对我来说是‘回家’，对你来说也是么？”

　　对我来说啊。

　　没有去看国木田独步的表情，秋叶樱注视着前方的晚霞略微低下头再抬起，仿佛是在点头，又像是在思考。

　　“如果我说是的话，您会开心么？”

　　“会。”

　　“如果我说不是，您会觉得不满么？”

　　“不会。”

　　“那么，我果然还是希望您开心……”

　　“说真话。”

　　听着耳边的语气瞬间严厉如同教师，秋叶樱却丝毫没有惧怕的想法，眉眼弯弯地点了点头：“好吧，其实在您给我钥匙的时候，我想的是您这么信任一个刚刚见面的女孩子，身为成年人也有点警惕心吧。”

　　“……”

　　“然后现在，独步先生。”

　　少女略微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在真的询问自己一样直到车站也没有开口。国木田独步并不觉得他和秋叶樱之间的沉默会很尴尬，但也直到真正回到国木田宅门口准备用钥匙开门时，他才听到了她的声音。

　　“真话就是，回家这个词我已经很久没有说，也不习惯开口。您也明白这个词意义太大，还没到我能够说出口的时候。”

　　她肩膀上斜挎着背包，手里提着香炉，头发垂在胸前看起来很是乖巧，眉眼间有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微笑。

　　“换个话题吧独步先生，我们聊聊有关刚才在妈妈墓前说过的事情，可以么。”

　　关于那个您似乎没有听说过，也不想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