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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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问心紧紧的抱着秦北遥的手臂，就像是抓着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师父，你救救我，我好痛……”
李问心从小也不是没有吃过苦，可是这个苦仅止于吃不饱穿不暖这种级别，突然要让他来尝试这酷刑级别的，就算是有心理准备，一个七岁的小孩子也受不住，更不用说，李问心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再在这个温泉里边呆下去，就要活活的被痛死了！
低头看着抱紧自己手臂不肯撒手，疼的眼泪都下来了的小孩，秦北遥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帮李问心将身上湿透了的沉重衣物化去，解释道：“凡人身躯本就沉重，若再不褪去衣物下来，便会如缚铅石。问心，洗精伐髓就是这样的，如果不在濯垢泉中将你身体中的亏损虚弱补回来，修行一路于你，将会难如登天。你的天资如此优异，不该因此而浪费。”
“这甚至都还不能够算作开始，你要慢慢的去试着适应它。”秦北遥慢慢的半跪下，他轻拍着李问心的背，好让他不再死死地抱着自己的手臂不放。秦北遥道：“对，就是这样。问心，勇敢一点。你是最好的。”
最好的……吗？
李问心也不知道秦北遥的话究竟有什么样的魔力，他只知道，秦北遥让他勇敢一点，去适应濯垢泉，他就真的好像慢慢的适应了这可怕的仙泉，身上也没有刚才疼的那样厉害了。
就像是小时候，他有哪里弄疼了，阿娘对他说，呼一呼，痛痛就飞走了，于是，他就真的感觉疼的轻了些一般。
“师父……”李问心抿着嘴唇，委屈的看秦北遥。他现在不怕了，可是他就是好委屈。他没有了阿娘，却还要拼命在别人的面前装冷静沉着，他瑟瑟发抖的在街旁坐了两天，四街邻里都羡慕他孝顺，却没有一个人想过，小小年纪的李问心下定决定要把自己卖了，坐在街边等待的时候，心里究竟有多迷茫，有多害怕。
直到现在，李问心想，他仍旧是后怕的。
他会怕，如果当时，来的不是秦北遥，又或者秦北遥来的晚了，真的有别人买下了他，该怎么办呀！
李问心不敢想，如果他和秦北遥错过了，那将会发生什么。
“师父，我害怕，呜……”
小孩又一次扑上去抱紧了秦北遥，只不过，这一次，抱得不是手臂，而是脖子。
李问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话也一段一段的：“呜……我害怕，但是不是怕痛，嗝……我怕，怕你不要我。阿娘已经不要我了，如果师父你再不要我，我，嗝……我该怎么办呀！”
大概是彻底卸下了心防的缘故，李问心也不想装了，直接打算彻底的当一个哭包。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都见鬼去吧！他还是个孩子！
在李问心之前，秦北遥其实没有什么哄孩子的经验，莫望言若思他们，都挺叫他省心的，抱着他哭的不撒手更是完全没可能发生，因此，面对哭到打嗝的李问心，秦北遥还真是有些措手不及，但他再懵，在听到李问心一句“阿娘不要我了”的时候，瞬间便清醒了。
那个人啊……何止是不要问心一个？
她根本就是，所有的人都不要了。
人面太虚伪，现实太残酷。
索性，一刀斩断，就此了结。
秦北遥不知道，那个人在临走之时，看着年幼的儿子，心中可有后悔。
大约是不悔的吧。只是，终究有所不舍。
所以，才会动用魂引，告诉他自己的死讯，托付他来照顾自己的孩子吗？
“问心……”秦北遥小心的抱住小孩，温柔的拍着他的背心，轻声却坚定的道：“你放心。”
“师父永远都不会不要你。就算你将来长大了，不需要我了，我也会永远都在。”
“说话算话？”
“嗯。”秦北遥点头：“算话的。”
李问心一个接一个的哭嗝停都停不下来，他伸出手，竖起小指：“拉钩。”
秦北遥忍不住笑了，他说“好”，然后，便也伸出手指，勾住了小孩的小指。
两个人的大拇指印到一起，李问心好像终于放心了一点，不再继续哭了，开始用力的抬手拿手背擦脸，可他手上也潮，擦来擦去，擦得脸上全是水渍。
秦北遥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小孩的鼻子，笑着道：“你现在不疼了？”
李问心：“……”
李问心红着脸，羞愧的点了点头。
秦北遥道：“适应了濯垢泉，那便要开始帮你洗涤经脉了。预先告诉你，会很疼很疼，比现在疼上千倍万倍，并且，中途我不会停手。问心，你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李问心抬头看秦北遥一眼，老实的说：“没有……”
秦北遥：“……”
李问心又补充道：“但是师父在。”
秦北遥道：“那又如何。到时候，你就算疼晕过去，我也不会再像这样哄你。”
“不是！”看着秦北遥一脸严肃的样子，李问心急了：“我是说，虽然没有准备好，但是师父在，我就不怕了！”
“多疼都不怕？”
“不怕！”
“乖。”秦北遥捏捏小孩的脸蛋，觉得这孩子其实还挺乖巧好哄，瞧着怪可怜，不禁更心疼了。他道：“熬过这一回，师父有奖励。”
李问心眼睛一亮：“什么奖励？”
什么奖励……其实秦北遥也还没想好。
于是，他道：“到时候问心想要什么，只要不违背道义，师父都答应你。”
“真的吗？”这可相当于是一个承诺了！
他家师父真的好好说话呀！
比娘亲还好说话！
但是，鉴于娘亲有时候会出尔反尔……
李问心不放心的确认道：“师父你不会耍赖吧？”
秦北遥：“……”
秦北遥摇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放心，我绝不耍赖。”
李问心放心了。他深吸一口气，吸得没肉的小肚皮都鼓起来了，才强装镇定，赴法场一般的道：“开始吧！”
***
虽然这一回预先做好了会很痛苦的心理准备，但秦北遥的一个承诺对于李问心而言诱惑太大，于是，李问心觉得，自己大约是刀山火海也不怕了。
再者说……毕竟有秦北遥这个师父在，就算再痛苦，熬一熬也就熬过去了，总不会真的有性命危险。
但当洗涤经脉真正开始之后，李问心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究竟有多么的天真无知。
以凡人之躯在许多仙人都受不住的濯垢泉中洗涤经脉，诚然是莫大的福气，运气好些，几乎可以脱胎换骨，但这脱胎换骨背后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正如这四个字一般的痛苦可怖。
在洗涤经脉开始的时候，李问心想，自己可能就要这样痛死了。
后来，他觉得，能够就这样死了，大约也算是一种解脱。
最后，李问心终于明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洗涤经脉的过程，一直持续了三年。三年之中，从未中断。
这三年之中，李问心无数次的因为巨大的痛楚而昏厥过去，短暂的失去意识之后，又再一次因为剧痛而被迫醒来。
他一度感到绝望，这样洗涤经脉的过程，好像无穷无尽，漫长的看不见尽头。
幸好，还有秦北遥。
每当李问心心志减弱时，秦北遥都会温柔的鼓励他，并且尽可能的为他分引疼痛。
秦北遥帮助李问心一点一点的洗涤、打通经脉，引导他引气入体，在重塑身体经脉灵骨的时候，承受着剧痛修行，效果相较平时，将会呈数倍乃至十倍的提升。
秦北遥当年，就是这样修炼的。
他知道这样有多难，但是洗涤经脉的机会只有一次，一样都是要痛，秦北遥舍不得李问心将这机会白白浪费。
好在，最终，他的这个小徒弟，到底是熬了过来。
将受了三年折磨，终于能够安稳睡一觉的小孩抱到了濯垢泉旁的竹舍好生安置后，秦北遥给自己施了个清洁咒，倒不是因为衣物上真的有脏污，而是这三年下来，他耗的心力不比李问心受的痛少，若是再不打理一二，顶着一张万分憔悴的面孔，秦北遥实在是不好见客。
“你这行云宫的大门一关就是三年，这是在炼化什么魔物呢？”在行云宫外候了许久，终于能够进门了的昱泽摇着手中折扇，啧啧感慨：“你的脸色怎么差成这个样子？我竟不知，这天底下，还有能够叫代掌仙界九宫事物的北遥上仙闭关三年的魔头。”
秦北遥道：“山外有山，这世上自是强者无数。自从师尊闭宫，将仙界九宫的事物交给我后，我一直都十分惶恐，生怕自己难当大任。”
昱泽闻言，不禁笑了。说道：“你还同我讲这种客套话？快些老实交代，这三年来，你这行云宫上空，不时弥漫的强大魔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昱泽一开始是笑着的，但说着说着，他的表情便严肃了起来，可见，是真的很关心这一件事情。
可惜，秦北遥注定不能告诉他真相。
秦北遥道：“三年前，我在外云游，途经一处古战场，现今成了乱坟山，我见那处煞气弥漫，魔息鬼气混杂斑驳，眼看来日要成祸患，便进入探查了一番，最后在其中发现了一柄杀人无数的古剑，多年来为怨念侵蚀，已然成魔。我怕它祸乱苍生，便将之带回了行云宫，花了三年的时间，方才彻底销毁。”
昱泽点头，说：“原来如此。虽然十年前，魔族进攻，最终是我们胜了，但仙界付出的代价委实不小。这些年来，总陆续又许多魔物现世，祸害人间。虽然都不能算什么大患，但由此可见，世道并不太平。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
秦北遥道：“你是在担心荒境即将现世一事么？”
昱泽叹气：“谁不知道，那荒境隔个万把年的现世一次，次次都是血雨腥风，要么就是将进入的高手全部吞噬殆尽，要么就是练蛊似的出一个至强者……偏偏里面又有上古天魔的遗骸，魔气冲天，对魔族更有优势。我族现在，实在是没有底气，轻易冒险呐！”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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