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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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杨按照预定的时间提前了5分钟来到制作大楼，录音的事终于有了眉目，安排在了今天。
昨天他12点半上的床，折腾了一个小时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4点又醒了，几乎彻夜未眠，他心情异常的紧张，虽然外表看起来和平日没有两样，为了能在录音室演奏钢琴，即便没有休息也没有关系，现在他一点也不困。
早上在洗脸的时候，林帅靠在门上问了一句：“你决定要弹哪支曲子了吗？”
白杨用热毛巾在脸上敷了片刻后，迅速擦干。
“其实我也没有确定，也不知道现在我到底是对肖邦了解的深刻一些还是更懂得李斯特一些。”
他走到厨房，快速喝下一杯牛奶。
“看起来你是想在他们二位大师里选其一了。”
白杨看着他：“也许吧。”
“他们是非常不同的人，一个注重旋律，一个重视技巧。”
“话是如此，不过我倒是很想成为一个既会弹奏美妙旋律又具备高超技巧的人。”
林帅轻笑：“你有自信吗？来演奏浪漫主义？”
“浪漫主义。”
“恕我直言，我还是觉得你演奏贝多芬比较合适，你看上去总是那么的‘酷’。”林帅放开合抱在胸前的双手，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酷？’”
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很美好。这个看上去无情、冷漠、孤傲、肮脏的世界的美好，也只有那些经历了劫难仍然感激、坚持生活的人才能体味到。肖邦，多愁善感又自由奔放的肖邦，白杨自问也没有完全的自信来把握住那份激情。时隔百年之后，几番轮回之后，要怎样，怎样，才能读懂肖邦...
左手触摸着琴键，直到分解了一段和弦，右手流动起来，琴音自然流淌着，渐强渐弱地起伏。音色慢慢变的明朗、温柔又妩媚。他的手忙碌地游走，上下翻滚，清楚的断句，奏出双音如歌的连奏，曲风慢慢转变地宏伟壮丽、汹涌澎湃，手指强而有力地敲击，音域在扩大，情绪在波动。一个小节的回弱，一切又回到了原点。肖邦，让那个一直被紧张、烦恼、忧虑的灵魂终于觅到了片刻解脱与安宁。
刘家同站在录音室隔窗外专注凝视着他，录音师不时拨动着器械上的滑钮，波普在跳动，唱片在旋转，此刻，琴声潺潺。
不经历与乐魂的战斗，超脱是虚伪的。然而，经历本身就是一种缘分，不是所有的人能经历这样的对话，也不是经历了这样的对话就会有同样的感悟。让人身临其境，区别是非与真假，善恶与美丑，人心的深度与距离。闭上眼的瞬间，心灵被色彩斑斓的世界所覆盖，不再留一点空隙给自己，世界变得无声无息，看得见一枚落叶，看得见一朵罂粟，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就像一幅画。
罗荠往自动售货机里投下硬币，出货口立刻滚出一罐乌龙茶。
“这天很热啊，看起来要下雨了。”她望着走廊尽头的窗外，喃喃自语。
空气中的湿度骤然增加，云层却没有聚拢。
低头看了看表，她已经在这个楼层处站了五分钟，艾玛回车里拿遗忘的文件，她们今天有重要的工作。这个制作大楼设计的并不好，她很担心艾玛会忘记刚才来的路线，于是只好再往前走，希望在电梯口能遇上。
喝了乌龙茶后，暑气丝毫未减，汗珠开始从鼻头上冒出来。她驻足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安排休息的座椅，只好靠在墙上。
时间在流逝。
狭长的走廊里，有一扇门被打开了。刘家同走了出来，倚在门边，点了根烟。
他看到了罗荠，只表露了略微的惊讶。他们互相闲聊，她听到了从隙开的门缝内传来的钢琴声。
“有人在弹琴？”她惊诧地问。
“嗯。”
“是什么人呢？”
“乐团里的钢琴手。”
罗荠随刘家同走进录音室。
她不懂乐理，也看不懂乐谱，却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琴声。
是不是生命就是这个样子的，从蒙昧无知到意识觉醒，然后是稳重成熟，最后回归平淡？她看了很多书，都觉得自己也逃不过这个框框，也没能搞明白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活。起起伏伏的风景，迅速变换的场景，一边是壮阔，一边是荒凉；一边是陈旧，一边是青春。她在看别人的同时，是不是自己也成了一片风景？
曾经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切，爱情、梦想、人生、希望，却也时常觉得自己从来就没有拥有过它们。岁月就在这样的犹豫徘徊中陈旧，她的眼泪掉下来，汩汩流泻，就像不可治愈的洪水，泛滥成灾...
晴朗的天，突然，下起了雷阵雨。
雨点打在罗荠的身上，她奔跑起来，想找个电话亭或者书店门口避雨，跑了一半，索性想着干脆让雨淋个湿透，不知道被雨淋湿是不是真的可以摆脱悲伤的情绪还是情绪只会愈演愈烈？匆匆忙忙跑到一个花店门口，那里已经有一个人在避雨。
已经被淋湿地差不多，可还是来避雨，会不会被人认为很奇怪呢？那个人的确用着奇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罗荠却已认出了白杨，“啊？”叫声差点从嗓子里窜出来，却又被她慌忙压住。
“我们认识吗？”
“你...是那个弹钢琴...”
“你听过？”
“在录音室。”
一贯紧绷的脸上居然有丝莫名的喜悦，而她因为被雨淋郁郁不快的心情则变得疏朗起来。
“那天，我在录音室弹琴，出来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子，像是哭过，原来是你！”
因为听了他的琴声而哭泣，是不是件丢人的事情呢？而至今那一道残留的泪痕依旧。罗荠变的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期望雨快点儿停。
这个人有着古铜色健康的皮肤，不笑的时候很严肃，嘴角有着明显上扬的弧度，那双幽深得像海一样的眼，很性感。
她杵在那里，像遭遇了爱情一样，不知所措。
“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我说，你现在冷吗？”
“一点也不。”
“这雨，不停啊。”
一个令人期待的停顿。
“虽然我不喜欢多问，不过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什么？”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啊？我？”
“对，你。”
“职业？”
“没工作？”
“没有。”
“什么没有？”
“我是个没深度的人。”
“你很没深度吗？”
“对，所以我没工作。”
“是这样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笑出声。
“好神秘！”
“那我能知道你的电话吗？”
“电话？”
“也一样不能说吗？”
“啊，不是，只不过我尽量不把号码随便告诉别人。”
“我也是。”
“骗人。”
“怎么这么想？”
“男生总是比女生主动些吧，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
他有种想笑的冲动。
突然，她跑了，奔跑在雨中，像是逃跑，却给了他一张笑靥如花的脸。
奔跑着，在人生的环形轨道上，从起点到终点，又回到起点，周而复始。脚步慢下来，风也跟着停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