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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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珠一进门就看见段璐和华展颜面对面坐着，谁都不说话，她连忙给华展颜请安。
华展颜似笑非笑地看着段璐，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我今儿是来感谢娘娘的。今日能成事，多亏了娘娘。顕儿虽说是皇后所生，好歹跟着我这些年，若要我下手，我还真是狠不下这个心。话说回来，顕儿一向与娘娘亲厚，娘娘也一直待顕儿视如己出，我真想不到娘娘竟然真的下得了手。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明珠见段璐任由华展颜说着一语不发，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妙。她偷偷往门口挪去，却发现门口已站上了两个侍卫。
“明珠姑娘去哪里？”
明珠吓得不敢说话，华展颜朝她招招手，她不敢怠慢，只能走过去。还未走近，便被华展颜抓住一只手，轻轻拍了两下。
“今儿，还要谢谢明珠姑娘，多亏了明珠姑娘。小春儿。”
小春儿应声而出，明珠这才注意到小春儿站在墙根，手里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小酒盅。
“这酒，是赐给明珠姑娘的。快喝了吧。”
小春子将酒端到明珠面前，明珠浑身冰冷，两手发抖。她能猜到这是什么酒，华展颜果然全都知道，她还是逃不过。
“娘娘，”明珠不甘心地看向段璐，段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带着半分怜悯半分嘲讽。明珠知道，段璐是靠不上了，从上金銮殿开始，段璐再未与她说过一句话。她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却在对上侍卫眼神时清醒过来，这偌大的皇宫，怎么可能逃得掉。
“姑娘可还记得清荷是怎么死的？等姑娘下去，若是见到清荷，替我给清荷带个话。就说我很想她，我对不起她。”
华展颜伸手取过酒杯，塞到明珠手中。明珠知道今日是逃不过了，捏着杯子的手忍不住发抖，晃出不少。华展颜站起身，一手握住明珠的手腕，稍一用力，将酒杯送到明珠嘴边。
“姑娘这样子，可不像长邯国的女儿。长邯国的女儿不是爱恨分明么，怎么如今却贪生怕死了？”华展颜一边说，一边掐住明珠下巴。明珠双唇刚开，酒便被倒入明珠口中。明珠手中失力，酒杯悬空坠下，砸得四分五裂。
明珠立刻觉得腹中绞痛，一丝献血从嘴角划落。华展颜这才露出笑容，一声“拉走”，门口的侍卫立刻上前拖了明珠就走。
段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仿佛是置身事外的看客。华展颜重新坐下，对上段璐看她的视线，“不用等，没有你的。”
段璐轻轻一挑眉，华展颜走到窗边，拿起书桌上的书屏。
“清荷当时绣它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功夫的。果真和芙琼花很像吗？”
段璐垂下眼不说话，华展颜也不在意。
“死有何难。很快，你便会知道，活着，比死更难。我要你寿至白雪满头，永世不见芙琼。”
“摘那个，摘那个，那个大。哎，那个，那个。”
余生面无表情地从树上跳下，拍了拍手，提衣便走。华弈捧着一堆果子跟在后面，“今天我们吃鱼吗？我想吃鱼了，那种银色的，软软的，要肚子里有鱼籽的。”
余生无语地扶额，自从那天之后，华弈像变了个人似的。他好像真的把皇位抛到脑后，一心一意回到他们小的时候。
华弈跟在后面，自然把余生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他禁不住在后面偷笑，他认定余生还是在生他冤枉他的气，那他就陪着他让他撒气好了。他相信余生气不了多久，他再哄一哄就好了。外面的事他不担心，他和余生一同坠崖，两边自然都不敢轻举妄动。朝中的事情自有文武大臣，他偷个十天半月的闲不至于出事。等他将余生哄好了，带着余生回朝，长邯国将帅都投敌了，还怕他们不降吗。
只是，若是真将余生带回，那华展颜……
“发什么愣，不是要吃鱼吗？你自己抓。”余生已经走回对岸，抓起削好的树枝朝他扔过来。树枝砸在水里，溅起三五朵水花。华弈一手护着果子，手忙脚乱地去捡。却不但没抓住树枝，反而掉下两颗果子，顺着溪流飘远了。
华弈连忙两手捧住果子，不敢再乱动，傻乎乎地看着余生笑。余生不想再看他，捡起几支树枝，背对着华弈下了水。
华弈笑得更欢，什么华展颜，出去以后再想吧。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他不想让其他人影响心情。
华弈捧好果子，大步朝岸上走去，踩得溪水乱翻，惊得银鱼都跳出水面，成功收获余生的白眼几枚。
鱼肚子涨得鼓鼓的，皮被烤得泛黄，油脂滴在火柴上，树脂的香味中也沾上微微的焦香味。
华弈咬了满满一口鱼籽，鲜美的味道一颗颗在他嘴里炸开，“你怎么不吃？”
余生看着他仔细地将一条鱼吃得干干净净，伸手替他擦去嘴角蹭上的烟灰，“我们明日便出去吧。”
“？气消了？”
“嗯，消了。”余生朝着华弈笑了，华弈觉得余生的笑中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但他不愿去深究。
他抓住余生的手，“既然气消了，就不许再怪我了。之前是身不由己，我答应你，以后绝不会了。”
“好，”余生垂下头，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希望你也不要怪我。”
华弈第一次踏进瀑布之后，他四下张望打量着这个山洞。洞里有两人左右高，洞壁是黝黑的岩石，只有一条路通向远处，一眼看不到头。背后瀑布的水声，在洞中荡起回音，轰轰作响。
“哎呀”一块布被扔到华弈头上。
余生拿着准备好的布擦身，已经擦干了大半，扭头看见华弈只知道东张西望，随手扯过另一块布扔了过去。
两人大概擦干了之后，便将手里的布扔下，开始朝洞中走去。水声越来越轻，光线也越来越暗，山洞像是走不到头。一片黑暗之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一轻一重，从一开始的杂乱，慢慢变得合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华弈心上。
华弈加快两步，打破了这种合拍。一只温热的手在黑暗中牵了上来，余生想甩开，却被抓得更紧。
“我瞧不见路。”华弈的声音委委屈屈地传来，余生顿了顿，放弃了挣扎。
“嗯！”华弈跟在余生后面从树丛里钻出来，久已未见的骄阳似火，刺得他眼前一片雪白。他举手起挡在眼前，好一阵都张不开眼，他只能凭着感觉被余生牵着走，好像是山路，一脚深一脚浅的。
等他终于适应了光线，余生也停下了脚步。华弈放下手，一辆马车隐隐约约映入他的视线，还未等他看清，直觉身上被点了几下，他一下子瘫软下来，被余生从后扶住。
马车上跳下来一个半大小子，还没站稳便朝他们跑来。随后一把搭住他，和余生一起架着他往马车走去。华弈只觉得这个小子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等到进了马车，看到马车里的人，记忆便像潮水般涌来。
小蜜蜂！他不是应该在天牢里的么，为何会在这里？华弈张嘴想问，却发现他发不了声了。
“别试了，我点了你的哑穴。”余生将他安顿好，对着其他几人关照了一句，“看好他。”便先开车帘出去了。
偃旗息鼓月余的阵上，战马一字排开，写着“昊”字的大旗高高竖起。余生战甲披身，手握长枪，他看着对面的队伍，熟悉的脸庞一一扫过。他终于狠下心，双脚一蹬，胯下骏马蹶蹄而出。
“报！”已经不知是第几次的八百里加急了。段郅捏着手里走奏折，这是上一封送到的加急，昊国已经收复了所有失城，攻入了长邯国界。
“说！”段郅狠狠地将奏折砸在地上。
“昊国军队已连下我三城。今日，今日送来了，”探子支支吾吾不敢往下说，干脆双手将书信呈上。
信封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劝降书”。段郅红了眼，伸手就想抢过撕碎，却被另一只手抢先接了过去。
“你先出去吧。”探子听到这句话，像得了赦令一般，磕了头便一溜烟跑了。
“你来做什么？”段郅负气坐回椅子上，皇后也不说话，将手里抱着的小公主塞到段郅怀里。小公主还不会叫人，一见到段郅就笑咯咯地伸手去抓段郅的胡子。段郅像抱了个软绵绵的大团子，心里的郁结稍稍散了一些。
“皇上，先看看再说吧？”皇后柔声劝道，段郅看了看怀里的小公主，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你念来我听吧。”
皇后小心地拆开信封，将信纸取出。
“皇帝亲启，
昊国与长邯一向交好，互通有无，百姓安居乐业。如今为奸人挑拨，以致对战。战争一开，生灵涂炭，为黎民、为天下苍生，我昊国愿与长邯重修旧好。若长邯国答应停战，我昊国保证退回国境，两国从此永不再战。”
“皇上？”皇后念完，见段郅久久不语，轻声唤道。
“你知道此信是何人所写？如今对阵的是谁吗？”段郅咬牙切齿地说道，却怕吓着小公主，狠狠地压低声音。
“臣妾知道。驸马确实可恶，但事已至此，再恨他也于事无补。皇上不如退一步想想，也是因了驸马，才解决了鄂王和太后，也算是了结了皇上的一个心腹大患。”
“可他竟然和段璐勾结，利用朕！”
“出嫁从夫，璐儿一人在昊国皇宫又能如何呢？从此之后，只当她死了，不再与我长邯国有任何瓜葛了便是。”
皇后放下信，接过小公主，小公主一到娘亲的怀里就紧紧搂住娘亲的脖子，小脑袋靠在娘亲的脖子边。
“如今这个情势，若是真的一直打下去，我国也未必能讨得多少好处。但生灵涂炭是一定的，战线拖得越长，伤亡越是多，不知道有多少像我们敏儿一样的孩子没了爹，是不是？”
段郅看着小公主，眼里的戾气散去了不少，小公主也像是感应到了，回过头，看着段郅，突然甜甜地叫了一声，“爹。”
“皇上，”皇后瞪大了眼睛，“敏儿会叫人了。敏儿，再叫一个。”
“爹～”
段郅一把接过小公主，皇后轻轻刮了下小公主的鼻子，“小没良心的，成天黏着我，叫人就先叫爹。”
段郅看看皇后，又看看小公主，心里一阵柔软。他腾出一只手，轻轻搂住皇后，“好吧，就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明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