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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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华弈被余生这句话戳中痛处，自从收到余生的死讯，他便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他知道他伤透了余生的心，可是他不允许余生这么说他。他一时有些气急败坏，便有些口不择言，“你骗我一起坠崖，将我困在此处，算两清了吧。”
“我从来没有不相信你过，我敢冤枉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明白我的苦衷。我早就做好打算，寻到机会便将你调回京城。可是你呢？你瞒着我和展颜私定终身，又诈死骗我，甚至…甚至成了长邯国的驸马来攻打我国，你、你可有一点点将我放在心上。”
“华弈！你怎可如此颠倒黑白！”余生想出言反驳，华弈却不给他机会，他猛地走回来，双手捏住余生的肩膀。
“而我呢？我一听说你可能还活着，我立刻便决定御驾亲征，只为见你一面。如今我被你困在这崖下，朝廷上下一定已经乱成一锅粥，我不急着逼问你如何出去，却在这里等你一个解释。”
余生几乎要被华弈的不讲理逼疯，仅剩的一丝理智在怒火中发出脆弱的声音，不能功亏一篑，不能功亏一篑，展颜还在等我。
余生轻轻呼了一口气，抬起眼，华弈的样子像是要吃人。他深深望向华弈，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凄凉的无奈笑容，又垂下头。
“若我说，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信不信？”
一句话说得华弈心如鼓擂，此时此刻，他才感到手心里传来的余生身上的热度，似乎有些烫人。
“诈死本非我本意，结识段琪，也是各种机缘巧合。我与他，各取所需。与他成亲也好，这次领兵出战也好，都是为了能重新回来，能重新站到你的面前。”
“我在赌，赌你会不会来见我。”
“你赌赢了。”
“是，我赌赢了。可我也赌输了，在战场上见到你的第一刻，我就后悔了。”
“后悔什么？”
“后悔，我不应该回来。”火焰劈劈啪啪的，偶尔爆出几颗火星子，溅到湿透的衣服上，瞬间便偃旗息鼓。“都说天子无情，我也懂你身不由己。只是，一次身不由己，次次身不由己。下一次，我是不是依旧是那个牺牲品。”
华弈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余生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我怀念当年我们两小无猜的时候，你不是皇帝，我也不是侍卫。我们只是两个小孩子，我们可以一起翻墙，一起吃肉，一起挨训。所以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地方之后，我就想，是不是上天又给我们一个回到从前的机会。我也知道瞒不了你多久，我只想着能得一天是一天。等你发现了，你若不饶我，杀了我我也认了。若是能饶我，我从此便天涯海角，隐姓埋名，绝不再踏进昊国一步。”
“我不许！”余生的最后两句话刺激到了华弈，“什么叫一次身不由己，次次身不由己？今时不同往日，我不会让同样的事再发生了。”
“可我不信。”余生推开华弈，“对你而言，皇位才是最重要的，可以牺牲掉任何人任何东西。”
“若我真觉得皇位比你重要，现在，我就不会在这儿！”华弈一股怒气从丹田直冲胸口，他想发火，可是低头看到余生，又还是软了心。他蹲下来，放低声音，“你要如何才能信我？”
“我要你与我留在这里，清风明月，尘俗勿扰。”余生偷偷在华弈看不见的地方握紧拳头，他终于说了出来，现在只等华弈的回答。只是，他的心跳却有些快，一时说不清他期待的答案到底是什么。
华弈似乎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不过很快，他便笑了。“好一个清风明月，尘俗勿扰。我便答应了你又如何。只是，你真的要和我在这儿清风明月一辈子？”
“谁要和你一辈子！说不定，过几日我厌了，扔下你一个人自己走。”
“哈哈哈哈，”华弈听出余生的松动，心里高兴，他凑上前，将余生搂进怀里。余生身体一僵，随后又放松下来。华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话本里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心里更加高兴，“那我从今日起，要与你寸步不离，省得你抛下我偷偷跑了。要是再让我花上好几年才能找回你，我真要疯了。”
“对了，”华弈温柔点地理着余生的头发，“你刚才去见谁了？”
“小珠儿，祺儿的贴身小丫头，省亲的时候也跟着去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祺儿？不是各取所需吗？怎么叫得这么亲热。”华弈心里不悦，将手里的头发一甩，却不当心扯到余生。余生“嘶”地一声，挣扎着想起来。华弈连忙按住他，不让他动，一只手轻轻替他揉着。
“还有那个小珠儿，段祺都死了，她还跟着你做什么，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她才十五，”余生长长叹了口气，“何况岚娘也在，哪里孤男寡女了。”
“还有岚娘？岚娘又是谁？”华弈这次是真的提高了声音，“你才离了我几年？这就学坏了，以后一分钟都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岚娘是祺儿的乳娘！你再胡说，我现在就送你回去。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我不。”华弈自知理亏，在余生背后偷笑，“我觉得这儿挺好的，比皇宫还好。我还没住够，我不走。”
“那你一个人住吧，放开我。”余生被华弈抱了一会儿，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虽说他们小时候也常这样，但到底大了，哪能和小时候一样。但华弈却不愿意，哼哼唧唧不肯放手。
“我不放，那小珠儿来找你做什么？”
“她担心我的伤，给我来送药来着。”
“难怪你的伤好得这么快，害我白担心一场。那你让她下回送些衣服进来吧，都没有衣服换洗。再送点吃的，对了，还有酒，清风明月，没有酒怎么行。”
“晚了，刚才我还和她说，我伤已经好了，让她没事别来了。”
“？不来也好，我也不想见她。等以后出去了，把她和那个什么娘都打发走，我重新派人伺候你。”
余生原本是想让华弈吃瘪的，谁知换来华弈这些话，他不想和华弈再多纠缠，于是便不再接话。华弈也沉默下来。一样的火光下，两个各怀着各自的心思，竟也生出了几分岁月静好。
另一边的昊国皇宫可就没有什么岁月静好了。
金銮殿，华展颜跟在陈娇月身后一步一步走上殿，龙骑两边各放了一张椅子，她们二人一人一边坐下。这是华展颜第一次踏上金銮殿，她看着跪倒一片的满朝文武，心跳得厉害。
朝堂上一片缟素，陈相国待二人坐定，率先出列。他先是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随后挺直腰板开始启奏，“长邯国来犯，皇上亲征。出征前将国事交给臣等，本不应惊动两宫娘娘，但皇上遇险，生死未卜。战事紧要关头，国不可一日无君。故臣等斗胆，请娘娘懿旨，另立新君，尽快登基，方能安抚军心，以免亡国之危。”
陈相国说到此处，故意停了停，看到华展颜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才继续说了下去。
“原本立君当立长，只是谁能想到皇长子暴毙，”陈相国假惺惺地抬起袖子擦了擦眼角，“现在皇上只剩一根血脉，好在二皇子是嫡子，立君于情也合。臣等恳求娘娘下旨将二皇子立为新君。”
“臣不同意！”华展颜还未开口，堂下先传来反对之声。陈相国闭着眼也知道是领尹熊梓君，保长派一直以他马首是瞻，他早就预料到他会出来反对。果然熊梓君出列上前，双手抱拳，“臣以为，皇上只是落崖，生死未明，不易仓促另立新君。若皇上回来了，如何是好？难道再废黜新君吗？”
“若按熊令尹的意思，皇上一日不归，国便一日无君不成？如今长邯国暂时按兵不动，谁知道他们何时会进攻。国无君主，群龙无首，到时候万一守不住，熊令尹当得起亡国之罪吗？”
“皇上不在，才是我等臣子尽心竭诚的时候。皇上健在，便另立新君，相国是何居心？”
“你，你，你，”无论陈相国说什么，熊梓君都有话把他堵回去。针锋相对，丝毫不让，把陈相国气得七窍生烟，他一甩袖子，干脆不理熊梓君，“事关重大，不是我等臣子能做主的。如今皇上不在，皇后最大，臣等请皇后示下。”
“哼！”熊梓君一声冷哼，“皇后是你女儿，还不是都听你的，装什么装！”
“放肆！”这次是高高在上的华展颜，一听到她出声，熊令尹立即意识到自己过线了，收声不语，“熊令尹失言了，陈相国一心为国，怎能如此恶语相向。”
随后华展颜又转向陈相国，“不过熊令尹也是为国心切，一时失言，请相国不要怪罪才好。”
陈相国知道华展颜是在帮熊梓君，但华展颜如此说了，他也不好再发作，干脆顺着说道，“娘娘所言极是，臣与熊令尹都是为了昊国，哪有什么怪罪不怪罪的。只是，关于立新君一事，还请娘娘拿个主意。”
“此事重大，还是要皇后娘娘做主。不过，既然相国问了本宫，本宫就说说本宫的意思，也算是个参考吧。”华展颜扭头看了陈娇月一眼，陈娇月对上华展颜的视线，只几秒便受不住移开了。华展颜也不说话，重新坐正，将殿堂又扫视一遍，才缓缓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尤其是如今正当敌国来犯的关键时期，更是如此。本宫以为，陈相国所言极是，立新君不可避免，既然如此，不如趁早决断，也免得长邯国欺我昊国无人。”
“娘娘圣明！”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