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为契》猫三斤

7、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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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天际微亮，夜凉才悄悄回到旧院，夜晚那璀璨的金丝红眸在心底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影子，但他没给任何人说。

　　纵使疑惑快要把脑壳撑爆，纵使前方是无可名状的深渊……

　　他不想再让他仅剩不多的血脉至亲有一点点可能的危险，这份诡异的感情自己来背负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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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陌的副人格背负着他大部分的精神力，异能先天比主人格高几个等级。

　　对夜陌来说，副人格就像自己曾经幻想过的父亲和母亲，但夜陌更喜欢用“哥哥”来形容他。

　　他出现在一片黏稠深红的绝望之夜中，作为枷锁担负了夜陌大部分的力量，也平息了夜陌因初次觉醒无法控制而产生暴动的异能。

　　“哥哥”封印了他八成恶魔一般令人恐惧的力量和身为“人类”的部分情感，保护他的身体不被恐怖的力量拖垮。

　　夜陌则保留略显孱弱的身躯和其余少许情感，剩余的两成力量足使夜陌在人类群体的恶意中自保。

　　但是周围的人仍因强大而未知的力量孤立夜陌。

　　所以在接触“杀手”这个行业时，没有正常人丰富情感的夜陌更是得心应手——人类死时的绝望和哀求甚至不能让他的心起丝毫波澜——他在副人格不时的帮助中扛过了无数次生死险境，最终将前任推下神坛，成为了世界黑暗面的无冕之王。

　　但这一切都终结于他品尝鱼肉的那个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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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圈第四次的炸裂的时候，距离夜陌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近一个月，夜陌身上大部分的致命伤都变成了仅能影响日常活动的轻伤，密集的撕裂伤则逐渐结痂愈合。

　　顶着夜初九不敢置信的目光，和持续几天繁琐的身体检查，夜陌成功争取到一次自己洗澡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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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略矮的少年身子单薄，脸色苍白，漆黑而柔顺的半长发拖曳至肩下，发尾浸在水中，一条三指宽的深色绸布遮住眼睛，系于脑后。未成年的面部线条稍显柔和。

　　浑身上下还有未愈合的狰狞疤痕。

　　夜陌站在河边不深的水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倒影。

　　立体黑白画面使他非常有安全感——自从那次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之后，夜陌就一直紧紧闭着眼睛不肯睁开——精神力探测的世界比眼睛看到的更加细致入微，同时也能锻炼自己的精神力，前世无处不在的危险使夜陌养成了这个习惯。却也导致夜家人很是忧心他的心理情况。

　　疤痕间的皮肤光滑细腻，脸蛋更是水润，继承了夜家一贯的好皮囊。

　　脸部和身体上的伤疤越来越细小，已经从一开始被撕碎的布娃娃般恐怖的状态变成被粘好裂痕的瓷娃娃。

　　对自己的现状，夜陌表示非常无奈，这样貌虽比之前的自己好看不知道多少倍，却也很容易被人记住，对杀手来说，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虽然这点自厌让夜家人更加担心了。

　　说到带自己来这里的那块石头。这块奇怪的石头不仅会自己“修炼”，还能弥补自己治愈能力不足的缺点，虽然陌生的环境使夜陌一开始有些抗拒。不过，如果能离开那个地狱一般黑暗的过去……

　　便是件好事。

　　更何况……能自己修炼的石头，仿佛离咸鱼躺平的梦想更近了一步。

　　河接近岸边的地方并不深，夜陌站在水中，能轻松的露出脖颈和肩膀。

　　虽然对在附近保护自己的暗卫们若隐若现的气息有些不自在，但是夜陌知道，这是那个叫夜初九的医生这一个月以来对自己最大程度的纵容了。

　　沉默的将自己身上凝固的药膏残渣清洗干净，夜陌穿上夜初九拿来的一套浅色袍子，觉得自己有点像网上那些汉服爱好者，还是颜美声甜男女皆可那种——就是太矮。

　　夜陌罕见的对自己的未来茫然起来。

　　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道该做什么，以何种姿态生存下去……

　　或者说，有没有生存下去的必要……

　　连自己得到的记忆也只是断断续续的，没有真实感。

　　果然，还是黑暗更加适合自己……

　　夜陌仿佛刚刚回过神，有些迟钝的转身，顺着来路走回之前的房间。

　　果然发现房间已经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正在床边忙碌的夜初九——那个笑起来很好看但是脾气有些暴躁的医生——扭头对自己说：“小少爷回来了？既然身子好的差不多就可以回去了，家主马上来接你。”

　　父亲……哥哥……

　　夜陌别扭的想，自己可能有点期待这个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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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家所有人都发现死里逃生的小三少爷变了。

　　白天躲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睡觉，晚上趁着天黑才会出门四处走走，和几乎被遗忘在角落的家主的三弟一样。

　　对此体会最深的当属夜风和夜宵，面对不再笑嘻嘻冲到自己怀里撒娇的儿子/三弟，两人感到无比心痛。争先恐后迫不及待的给夜陌准备各种零食玩具，一日三餐必定亲自喂食。

　　活像围着主子团团转的奴才——夜陌这样想道。

　　他更喜欢自己的三叔，那个叫夜凉的沉默的男人。

　　当自己夜半三更出门闲逛的时候总能碰见他，他也不说话，在安全距离以外静静地跟着自己，奇怪的是自己并不如何抗拒。他不像夜风夜宵一样贴着自己转，搞得他总想揍他们一顿。

　　夜陌这天晚上坐在自家房顶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

　　天不冷，有些微风。

　　身后有一道隐约的视线，夜陌知道是三叔来了。

　　这个被自己刺杀失败的男人自那天之后就格外关注自己，倒不如说是一种探究和保护。

　　夜陌吃不消像夜风他们那样强烈的情感，反而对夜凉疏远的保护接受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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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两个月。

　　期间夜家诸位异常频繁的“探望”夜陌，有时候是拉着他尬聊一个上午，或者强行拖他出门晒太阳——夜陌忍得很辛苦——美名其曰心理治疗……

　　直到他们认为夜陌身体的伤口真的已经完全愈合，才给了他一些自由。

　　这样的溺爱让夜陌感到非常陌生，但又不知道怎么拒绝。

　　——生长在冰冷的黑泥里的小家伙对陌生的温度感到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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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陌不自在的躲在自己大哥身后，周围是走来走去目的明确的人群，并没有对他有过多关注，然而夜陌总感觉这些人的目光像是要把自己扒光一样。

　　夜宵无奈的护着缩成一团的三弟，自从伤好之后，这个敏感的少年就异常害怕人多的地方，超过三个人在他附近就会绷紧身体，显得非常警惕。

　　他们把一切都归咎于阳家对夜陌所造成的伤害，现在看来，身体上的创伤引发的精神创伤更加严重，这可能导致年幼的夜家三少爷陷入循环往复的惊恐和孤僻中。

　　然而只对杀戮异常熟练的夜家人并不怎么会矫正这种情况，夜风担忧的嘱咐夜宵带着他的三弟夜陌去接触一下家族附近的城市，多适应一下人群密集的地方。

　　但现在很明显进展缓慢……

　　连山城是一个典型的冒险者城市，占地面积不大，位于最大的魔兽森林——云海之森外围两座矮山之间。人口流动性很大，来往皆是雇佣兵或冒险者。

　　夜宵临近黄昏才把扒着门框瑟瑟发抖的夜陌拽出夜家老宅。

　　面对大半身体缩在暗色斗篷里的少年，夜宵难得露出些许茫然。

　　只是听从夜风的嘱托带着三弟来到连山城“适应环境”，然而面对性情大变的自家三弟，夜宵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夜色将近的连山城已经亮起零星的灯光，食物的香气逐渐在喧闹的城市中弥漫。

　　夜晚，既是魔鬼猖獗之时，也是罪恶浮现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