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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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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十月,凉风徐徐。
农闲时节,百姓无事可做,故而更爱凑热闹些。
此刻阖村村民围住的是一户薛姓人家,薛家在秀水村算是富户,颇有些钱财和田地。且薛家三郎今年春时刚刚考中秀才,故而这薛家,一时在秀水村和临近几个村名声大噪。
而今天引起大家关注的,却不是薛三郎,是前两日刚刚寄住到薛家的一个远房表姑娘。
那日薛三郎赶着牛车带着这个远房表妹入村时,许多村里人都是看到了的。但凡见过这表姑娘的,无不赞一句天仙下凡,都道和薛三郎郎才女貌,正当般配。
薛家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更是有这个打算。
只可惜,那表姑娘姿色卓绝,实在过于耀眼,远非薛家这样的农户人家可以护得了的。
这薛家,虽在秀水村有些威望,但和富甲一方的何员外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今天来薛家,向这表姑娘提亲的,正是何员外。
薛家心里十分抗拒,那何员外都五十开外了,家中小妾更是数不胜数,谁家把姑娘嫁去就是把姑娘往火坑里推。
可薛家纵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面上对何员外打发来的媒娘,也得客客气气的,实在不敢得罪。
“赵媒娘,这实在为难了些。我这外甥女,刚刚和我家三郎定了亲。”薛母宁氏和颜悦色,言语间有些卑微的姿态。
那赵媒娘是受了何员外之托,才不把薛家放在眼里。
“别说这姑娘和你家三郎定了亲,便是已经嫁入你家门了,只要何员外看中,他若执意要抢,你又能如何?”
“这……”宁氏心里窝火,却只能干着急。
旁边薛父也只是个农家汉子,老实巴交,气得闷哼,却也没什么主意。
偏薛三郎这会人在县里书院读书,不在家。而薛大薛二又和其父一样,都老实嘴笨不善言辞,加上此刻二人又都被各自媳妇拉着,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还是薛家的姑娘薛月盈,颇有些胆量,站出来问那赵媒娘:
“我表姐不过才来我家数日,且这几日一直呆在家足不出户,是如何入了何员外的眼的?这何员外,日理万机,又是一方富户,总不能屈尊降贵来过我们村吧?”
这个赵媒娘倒是不知,她是拿钱做事的,问那许多作甚?
赵媒娘笑:“兴是有村里人瞧见了,惊为天人,这一传十、十传百的,就传开了。”她不欲再与薛家人周旋,显然也不觉得他们这细胳膊能拧得过何员外那粗大腿,所以,表明来意后,赵媒娘就起身告辞了。
“你们准备准备吧,娶妾也无需大操大办。三日后何府会有轿子来接新人,这一百两银子你们拿好,好好准备准备,莫要得罪贵人。”
赵媒娘言词霸道,宁氏无法,只能急得哭。薛月盈虽泼,但毕竟也怕那何员外,一时也不敢说什么。
正当薛家举家都着急无奈时,外头院子里,又想起一道女声来。
“薛家当家人可在?”
宁氏听这女声陌生,一时听不出来是谁,便抬袖子擦了擦眼泪,起身迎了出去。
外头庭院里,立着个约摸四十上下的女子。瞧着女子的妆扮,倒和那赵媒娘有几分相似,宁氏不由心头又是一紧,本能也戒备起来。
“你是谁?你找谁?”宁氏问。
“我姓张,是松阳县的媒娘。今儿来,是受人所托,上门提亲的。”张媒娘笑颜靥靥,观之可亲,倒比那目中无人的赵媒娘要好许多。
县城里来的媒人,自不可能是冲着她家月盈来的,想必,又是哪个贵人瞧中了娆儿。
不管是哪方的贵人,薛家这样的人家都得罪不起。所以,纵宁氏对这张媒娘也无甚好感,但还是将人请了进去。
进了堂屋,张媒娘只瞥了赵媒娘一眼,而后自报家门。
“松阳县的傅家三爷,欲明媒正娶潘姑娘为正妻,傅三爷特命我来提亲。”
“傅家?可是那个傅家?”
薛家人还没言语,倒是赵媒娘,率先问起张媒娘来。
张媒娘笑答:“这松阳县还有几个提得起名号的傅家,自是那个。”又说,“傅三爷说了,潘姑娘曾有恩于他,如今潘姑娘落难,他定会好好护着姑娘。”
确定了身份,赵媒娘也只是有一瞬的迟疑,继而说:“提亲也讲究个先来后到,此番可是我先来的。”声音弱了下去,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了。
张媒娘说:“那薛家可应允了?”
话虽问的赵媒娘,但张媒娘眼睛却是看向薛家人的。
宁氏忙说:“自是没有应下的。”
张媒娘笑:“这结亲素来讲究结两姓之好,和和气气的才行。姻缘这事儿,得讲个你情我愿,薛家既不应你,你便不能仗着身份欺压。”
这傅家,赵媒娘自然是知道的。尤其这个傅三爷,比起其父来,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行商老辣狠厉,自接手傅家生意后,短短几年时间,便将生意蔓延至临近各个县,甚至省城金陵府,如今也有傅家的一席之地。
傅家得罪不起,傅三爷更是。
“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搅了。”赵媒娘脸色十分难看,“告辞。”
此番事情没办成,谢媒银丢了是小事,差事没办好,回去挨何员外的数落,才是大事。甚至日后,她连饭碗都得丢。
赵媒娘走后,薛家人皆彻底松了口气。
“张媒人,快请坐。”宁氏热络招呼,又吩咐女儿薛月盈,“快去,沏壶好茶来。”
方才两位媒娘几番言语较量下来,薛家人早听得明明白白。这傅家远近闻名,薛家虽是农户,但颇有些钱,平时没少进城去逛,所以自然知道傅家。
能把外甥女嫁去傅家做少奶奶,宁氏觉得,总算能对得起她姐姐姐夫。
至于她家的三郎……
三郎原也配不上娆娘,若不是潘家败落,娆娘孤苦无依寻到此处来,哪里轮得到三郎肖想他这个表妹。
那傅三爷,她虽没见过,但却有所耳闻。听说是丰神俊朗,温文尔雅,是个极为不错的青年。
“方才听说,我那外甥女有恩于傅三爷?这可从何说起。”宁氏问。
张媒娘道:“来前,三爷交代了,此事务必要与潘姑娘说。只是……”她目光在堂屋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她觉得合身份的女子,便问,“这潘姑娘呢?”
宁氏扬声朝西屋喊了声:“娆娘,你出来吧。”
话音才落,便从西屋走出来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
张媒娘盯着这年轻女子瞧,竟一时失了神。
她活到如今四十岁,做了近二十年媒娘,年轻貌美的女子见过许多,可从没哪个会让她有今天这样的反应。
什么叫冰肌玉骨,什么叫国色天姿,什么叫纤纤窈窕,她今儿算明白了。这宫里的娘娘,也不过如此吧?
“姨父,姨母。”走近了,潘娆略福身子,请了安,教养极好。
来前,她自是瞧见过那傅家三爷的,当时她就想,那样芝兰玉树仙姿玉骨的男子,这世间,又有哪个女子配得上?如今倒是瞧见了。
这二人,当真是天赐的一段良缘,般配得很。
潘娆自来了秀水村姨母家后,便只穿农家布衣,只梳最简单的髻。可她天生肤白似雪,眉眼绝色,又从小接受最好的教养,通身气质更是上乘,所以此番即便是布衣荆钗,也是绝美的。
“好孩子,过来坐。”
宁氏十分疼惜这个外甥女,知她认生,故叫她去了身边后,又把自己两个儿子和儿媳打发走。
“大郎二郎,你们都先出去。”
薛家是宁氏做主,宁氏说一不二,没人敢反抗。
四人出去后,张媒娘这才问潘娆:“那年三爷进京做生意,亏了本钱,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亏得姑娘心善,出手也大方,给了他五十两。三爷说,那年冬天很冷,若无姑娘施舍的那五十两,他怕是冻死在街头都无人收尸。”
“这些,姑娘可还记得?”
潘娆心善,平时做过的善事很多。她又不求回报,自然不会去记着这些。
她细细想了想,也没半点印象,只摇摇头:“不记得了。”
张媒娘笑说:“姑娘不记得没事,好在三爷一直记着。说起来,这也是你们的缘分,天注定的。”
宁氏十分高兴:“这门亲事,姨母觉得很好。不过,还是得你自己拿主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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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阳县傅宅,后花园。
傅家三爷傅世安此刻在花园里养弄花草,所以,管家把张媒娘请去了花园。
正是黄昏时分,才踏足园子,张媒娘便见不远处一锦衣玉冠的年轻公子正摆弄花草。若不是外头传说这个傅家三爷心狠手辣,行商老练狠绝,光凭这神仙一样的长相和身影,张媒娘只会觉得他是一个温润如玉的文质公子。
“三爷,张媒人回话来了。”走近了后,管家站在傅世安身后说。
“好,你先下去,张媒人留下。”是一抹轻软温润的声音。
“是,三爷。”
管家退下后,就只剩张媒娘一人。见这傅三爷似是不急着问话,只耐心在给黄黄绿绿的菊花在洒水,想着那潘姑娘说的话,再看眼前人,倒是有些于心不忍了。
“怎么,事情没办妥?”
张媒娘正走神,突然的,方才还在专注做事的年轻男子忽然侧头朝她看了来。她离得近,只见这男子眉目如画、清神玉姿,此刻又一袭白衣,倒当真像是天上来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