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谭》风炳辰

22、改装

　　5、改装

　　让齐苏木顶替常宝的缺一道儿上船的事，石禄犹豫了很久最后也只能无奈接受，一家之主的命令，底下人再怎么腹诽也是不能明着违抗的，何况风敛月那一旦拗起来就是九头牛也拉不转的脾气——当然，同时石禄也很想提醒风敛月要记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古训，只是嗫嚅了良久还是没有说出口来，硬生生闷回肚子里。
　　再换一个角度想，虽然对齐苏木了解不多，但石禄凭着直觉和先前见面的经历，还是倾向于判断齐苏木并不是坏人。而且齐苏木精通医术，带着他一起去海上，倘若有人负伤生病也能够得到比较方便的救治。所以虽然风敛月的这个决定有一些风险，石禄还是不会反对到底的。可是风敛月的下一个决定让好不容易说服了自己的石禄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让常恩留下来照顾常宝，我顶上他的缺，跟你和齐苏木一起出海。”风敛月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刚刚拿到手的金叶子，眼睛里也倒映出黄金的闪闪光芒来，“虽然我现在还没有本钱把生意做到海上，但以后没准会有这样的一天，而且趁着年轻到处闯荡，多见识些世面也是好的。眼下这可是一个难得的机会，正好让我跟着去海上看看，详细了解一下行情。”
　　石禄不由得苦笑起来：
　　“我说姑娘啊，海船上可都是些大男人，听说日子也过得很清苦。您千金之躯又是女儿身，太不方便了。再说，徐府的人也未必会同意的。”
　　“不要紧，再苦也总比小时候好吧？至于不方便，我女扮男装就行了。”
　　“女扮男装不是那么容易的，姑娘！”平日里沉默顺从的石禄很难得没好气地反驳道，“长发，耳环，声音，身形……一看就能知道是个女娃。您不要当这是登台子扮戏文那般容易！”
　　风敛月闻言沉默一阵，缓缓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十分有理。”

　　姑娘虽然固执了一点，贪钱了一点，异想天开了一点，但还是非常通情达理的——石禄十分庆幸自己能够成功劝说风敛月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是当日吃过晚饭他回到屋里正准备歇息的时候，忽然有人敲门，石禄估计是客栈的伙计，扯着嗓子道：“门没有关，你一推就进来了。”
　　门被人推开了，随即走进来一个青衣小帽的瘦小男孩。石禄皱眉道：“你是谁？”
　　那男孩不答，只是低着头抿着嘴嘻嘻地笑。石禄再仔细看一眼，眼睛立刻睁得溜圆。
　　那男孩竟是风敛月扮的！她大概是用布条束了胸，又自行把头发剪短了梳成男子的发式，换上男子衣服，还除去了耳坠，猛地一看还真像个眉目秀气的男孩。
　　石禄顿觉头大如斗，张了张口，艰难地说道：“姑娘，你，你的头发……？怎么可以这样？”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被虐待吃不饱饭的缘故，十三岁时候的风敛月不但个子不高，头发也很少很薄，十足的一个黄毛小丫头。为此，翠翘娘子和琼浆娘子两位可是费了不少的心。琼浆娘子让她每日都吃一些红枣、芝麻、核桃之类的食物来补血养发，而翠翘娘子特地吩咐侍女每天晚上睡前用木梳沾了浸过干桑椹、白芷、零陵香四十九天的芝麻油，给她一绺一绺地梳头，梳完以后用纱囊包好头发再就寝，待天明醒来用清水洗去。
　　这般坚持了一年半下来，总算把风敛月的头发养得乌黑浓密秀丽。风敛月平日也非常爱惜自己的仪容，可这一次为了能够扮男装出海，居然可以下狠心把头发剪掉一大截。
　　“虽然孔圣人说过什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但毕竟还有从权的时候嘛——想当初我头上受伤了也是把周围头发都剃掉才好上药换药的。”风敛月一脸不在意地回答，“没什么大不了的，等它自己长回来也就行了。就算四个月长不到先前的长度，还可以加上假发一起梳成发髻，外人也不容易看出来的。”
　　她倒是说得轻松。可如果母亲知道自己竟然没拦住姑娘做出这般疯狂的举动，一定会捶胸顿足地骂自己无能的，没准还捎带上琼浆娘子拿起擀面杖来追打自己一顿——想到这里，石禄顿觉欲哭无泪。可是剪下来的头发接不回去，他只能再做别的努力：
　　“还有，您不戴耳坠，耳洞会很快封上的。”
　　“封就封吧，等回来再重新扎也行。”风敛月眨了眨眼睛，“至于声音，我可以扮个哑巴。不过事先我们还得跟齐苏木那边统一了口径，免得说岔嘴生出是非来。”
　　她说去就去。而齐苏木那边虽然也吃了一惊，但也没有反对。相反，齐佩兰还慷慨地拿出一瓶药膏，建议风敛月带着，适当地在脸上、脖子上、手上和耳垂上做一些改装：“姑娘现在的白嫩肤色可不太像是四处奔波干活的伙计，这是江湖人使用的一种易容药，抹上去可以让皮肤看起来粗糙发黑。在耳垂上多涂一点，还能遮住耳洞眼。”
　　石禄闻言暗暗翻了个白眼，却见风敛月兴致勃勃地接过瓶子仔细端详：“这么灵验？它不会当真损害肌肤吧？”
　　“当然不会啦！这可是姑苏慕容世家出品的易容药。江南慕容府的鼎鼎名头你先前也应该听说过吧……”
　　而此时石禄已经连提出异议的力气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