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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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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明柔走出马车,随侯府的女眷们站在灵山寺外,抬头看这人来人往,香火不绝,一派繁华热闹的盛景。
崔挽迎和谢嫣雪走在霁明柔身侧,与她同行,谢夫人崔氏和三房夫人王氏则走在前面。
几人行至灵山寺的正殿中参拜,捐上香火钱后就由两个小和尚领着去了后山的偏殿中求姻缘签。
每年都有众多来这里相看的适龄小姐公子们,长久以此便有了一套众人口中的传统。
先到正殿参拜,然后到偏殿求姻缘签,最后再到后山的菩提树下相看姻缘。
今日来相看的除了霁明柔还有三房的谢嫣雪。
自从上次宫宴以后,来谢家给谢嫣雪说亲的媒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三房夫人也从这其中挑选出一位家室人品都相当的公子来,就约在今日相看。
霁明柔和谢嫣雪一同进了偏殿,其他人自然是先去后山的亭台那里观赏景色去了。
偏殿中已有一行女子,为首的女子跪坐在蒲团上,求得一签后奉到了明道大师前,求得大师解签。
霁明柔和谢嫣雪在后面瞧着,距离稍许有些远,听不见大师说了什么,但能隐约瞧见明道大师面色不愉,对着解签的女子轻轻摇了摇头,然后便闭目养神起来。
没一会儿,前方的几个年轻女子后退几步,轮到了霁明柔和谢嫣雪上前摇签。
“施主请。”签筒旁边的小和尚板着脸说道。
霁明柔回以一笑,跪在蒲团上,双手捧着签筒,微微摇晃几下,便有一根签子掉落出来。
明道大师长得慈眉善目,一只手接过霁明柔递上来的姻缘签,另一只手轻轻拂过他已经白花花的胡须。
谢嫣雪就站在霁明柔旁边,她刚刚已经请明道大师解过签了,大师说她良缘正好,顺遂荣安。
这边,明道大师抬头观望着霁明柔的面相,又低头盯着手中的竹签深思。
许久才道:“此签不可解,命贵、不可言。”
明道大师笑着将这只竹签赠与了霁明柔,未曾多言。
霁明柔端详着手中的姻缘签,满意地将其收好。
明道大师虽未言明此签求得的姻缘如何,但“命贵”两个字她却听懂了。
总之,就是命好的意思!
得了寓意不错的姻缘签,霁明柔和谢嫣雪此时的心情都欢喜,姐妹俩相携走出偏殿,准备要往后山的亭台去。
偏殿门口站着几位女子,看上去正是刚刚在殿中解签的那几位。
霁明柔刚刚并未看到他们的容貌,如今出来才看清为首的女子是谁。
为首的那女子身着淡紫色衣裙,眉目娇弱婉约,容颜清秀动人,抬眼望去,总有种楚楚动人,惹人怜惜之感。
那女子抬眸间正好也看见了霁明柔姐妹两人。
只见她似有瞬间的诧异,神情慌乱,但转瞬之间又镇定下来,恢复了往常清纯柔和的模样。
“苏瑶见过柔安郡主,不知郡主在此,苏瑶有失远迎了。”
苏瑶微微俯身行礼,但她并没有走上前来,反而是脚步不受控制般的后退了一步,身姿在行礼时也摇摇欲,肩膀微动。
似是看见了什么恶人,害怕极了。
苏瑶周围的两位贵女经她的提醒,也注意到了霁明柔这边。
但这两位贵女却并没有像苏瑶一般恭恭敬敬行礼。
她们不等霁明柔出声便不约而同地拉起了正在行礼的苏瑶。
旁边的燕静淑一脸心疼地拉起了苏瑶的手,蹙眉道:“行什么礼,你身子不好,莫累了自己。”
说罢再转头看向霁明柔这边,下颚微微抬起,不屑的说:“我当是哪位堂姐妹在此,居然当得起瑶瑶一声郡主,原是个披上凤凰皮的山鸡,曾经那个被贬谪过的假公主。”
“静淑,不可对柔安郡主无礼,郡主怎么说也是晋王殿下的姐姐,殿下的姐姐就是苏瑶的姐姐,苏瑶是不敢怠慢的。”苏瑶柔声劝着燕静淑。
燕静淑冷哼,不用瞄一眼霁明柔平静的样子,撇撇嘴,“瑶瑶你忘了霁明柔是怎样害你如此,你就是太心软,对待这种人,何必还这么客气!”
当年霁明柔被贬渝州的时候,晋王和魏王都没有到陛下面前给她求过情,晋王要是真的在意这个亲姐姐,就不会放任霁明柔在渝州空度五年光景了。
所以没什么好怕的,苏瑶在晋王心中的地位肯定是大过霁明柔的,有晋王殿下撑腰,她们可不怕霁明柔这个假郡主。
苏瑶眼中有泪光闪过,眼睛盯着脚面,轻声说道:“郡主也是因为晏王殿下的事才讨厌我的,晏王殿下是与郡主姐弟情重,故而郡主讨厌苏瑶,也是应该的,苏瑶能理解。”
燕静淑冷笑一声。
“瑶瑶你可别妄自菲薄,你何必让着她,她一个赝品罢了,还当她是皇家公主呢。”
燕静淑出自皇家宗室,父亲是先帝的皇弟,封了雍王,她家中的嫡幼女,自认为出身皇家,血统高贵,身份自然比霁明柔这种名不正言不顺的好许多。
谢嫣雪眉头紧锁,气愤地看着燕静淑,正要开口反驳,却见旁边的霁明柔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她面无表情,仿若没有听见这些侮辱人的话,“嫣雪,长辈们还在后院等着,我们走吧,咱们今日来这是有事要办的,别无鼠辈计较。”
谢嫣雪担忧地看着霁明柔,闻言顺从地点点头,知道长姐应是不欲与她们纠缠。
堂姐妹俩转身欲走,哪知后面的人揪着不放,还在缠着她们说话。
“郡主留步,苏瑶已经决定放下之前的事,不再追究郡主过往的所作所为,我已原谅了郡主,郡主就不能与我和睦相处么?”苏瑶走上前两步,喊住霁明柔,泫然欲泣地追问道。
霁明柔停下,转身看向苏瑶,眸中仿佛淬了夺人性命的利刃一般,与之对视,直教人胆寒心惊。
“可笑,行凶之人居然让受害者放下屠刀,苏瑶,你的虚伪让我恶心至极。”
霁明柔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这样明目张胆,竟让苏瑶有些不敢直视她眼睛。
“你...”苏瑶余光撇到不远处有一人往这边来,心下暗喜,神情更加委屈。
“郡主怎么能如此说,当年之事,事实经过均看在众人眼里,公道自在人心。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行凶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苏瑶也已经渐渐放下了心中的伤悲,就算是为了晋王殿下,郡主也不愿意与我握手言和吗?晋王待苏瑶如此珍重,苏瑶自然也想回报,您是晋王殿下的亲阿姊,苏瑶是诚心与您求和的!”
霁明柔此时的目光已经冷得不能再冷了,“晋王是晋王,霁明柔是霁明柔,如何待你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她向前几步,行至苏瑶面前。
一只手轻轻打在苏瑶的肩膀上,手指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只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轻道。
“燕璃怎么对你,我管不着,但至于你...苏瑶,我奉劝你最好牢牢攀住晋王殿下这个靠山,用尽全身解数,最好不要有失宠的那一天,不然,你知道你会是什么后果的...”霁明柔声音低沉地说道。
“阿姊!”
燕璃见霁明柔与苏瑶相对而立,急忙快步走上前。
他瞧阿姊的手搭在苏瑶肩上,苏瑶泫然欲泣,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再看阿姊面色平静却眼神阴沉的样子……
燕璃心道不好,快步走了过来,他来的算是准时,正好拦住了霁明柔要给苏瑶一巴掌的动作。
“阿姊不可。”这是在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一不小心就会有不利于阿姊的流言传出去。
苏瑶从惊惧中脱离出来,连忙攥住燕璃的衣袖,依靠过去。
霁明柔刚刚的语气就如招魂的黑白无常一般,戾气横生,仿佛已经锁紧了她的喉咙。
霁明柔收回手,后退一步,将燕璃这一副担忧心爱之人被欺负的焦急模样收在眼底。
她的心很凉,失望透底,“晋王殿下若是怕心上人受我的欺负,就把人看好了,别放再出来咬人。”
就算燕璃喜欢的人,霁明柔也不会轻易放过她,别说是嫁给亲弟弟,就是苏瑶嫁到君王家,她拼上这条命也要拉着这个该死的人同归于尽。
“阿姊,我…”
燕璃无言,沉默看着霁明柔离去的背影,任由苏瑶扯着他的衣袖,咬紧牙关压下心中的怒气。
“殿下,我又给您添麻烦了,瑶儿只是想和柔安郡主和解而已,没想到郡主恨我至此,都是苏瑶的错,今日不该如此蒙撞的。”苏瑶小声道歉。
燕静淑看见燕璃就像是看见了靠山一样,一边走上前来安慰着苏瑶一边对燕璃告状,加油添醋的诉说霁明柔刚刚的恶劣行径。
却没想燕璃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安慰苏瑶,反而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目含冷意。
晋王殿下是出了名的温润君子,燕静淑从未见他露出过此种眼神。
“看来雍王叔流连后院,无心管教子女的言行了,竟将王室宗女教养成这种模样,本王会让人去雍王府跑一趟,与王叔交谈一番你的礼教。”
“我……”
燕静淑骄横,也知道什么人她得罪不起,例如晋王。
虽心有不甘,但敢怒不敢言。
苏瑶暗自咬唇,瞧见燕璃这般护着霁明柔,她心里紧紧的揪起,手指将一侧的一角攥得皱了起来。
......
今日来与侯府相看的人家是礼部一位修撰的嫡长子,名陈晖,出身六品文官世家,虽然算得上是书香世家,但在这诺大的皇城之中,世勋贵族遍地走,这样的家世可以说是最不显眼的人家了。
谢家是钟鸣鼎食之族,有镇远侯的爵位在,更有谢霖屿这种难得一见的将才,天子近臣,手握权柄。
这样天差地别的两家按理说是如何都凑不到一起去的,但耐不过谢家老夫人主动牵线搭桥,谢夫人虽然不喜婆母做法,也只能硬着头皮来一趟了。
谢夫人崔氏在亭中与陈夫人闲聊了一会,心中就对这家人有了成算。
她心中也是纳罕,不知她那婆母从那里寻到的人家,当真是将不喜郡主的心思摆在了明面上,连遮掩都不屑。
陈家家世不显,陈父与其子女都不才便罢了,家中竟还有个心比天高的主母。
这陈夫人自捧自夸她那独子有一会了,什么相貌俊朗如玉君子、学富五车才华横溢、性情温和待人有礼...
自言自语都要说出花来了,谢夫人连附和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在陈夫人自言自语时牵强笑笑。
这是谢夫人在待客礼仪上最后的修养了。
来之前自然是让人查过这户人家的,陈家父子的才能学识均不出彩,陈晖更是平平无奇,靠着父辈的关系在京都书院混了个闲职,领着微薄的银薪,家中开支全靠陈夫人母家带过来的嫁妆。
这样一来陈夫人在家中自是硬气,掌着府中大权,陈家父子都被压得抬不起头来,府中姬妾庶出都无。
表面看上去家风清正,但这样的人家却是最不好相与的。
谢夫人今日一看,这陈夫人明显是唯我独尊的性子,独子看的跟个宝贝疙瘩一样,言语间还有些嫌弃柔安郡主年纪大,名声不好的意思……
而且贪心太甚。
还敢暗示她多给郡主陪些嫁妆,言语透露出柔安郡主嫁不出去,她家敢娶就烧高香不错了的意思,觉得郡主这般年纪配她家儿子都是高攀了,还挺洋洋得意的。
谢夫人清贵了一辈子,还是头次遇上此等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
哪怕是她不喜霁明柔,但看在儿子的面子上,也断不会为霁明柔安排这样的亲事。
霁明柔怎么说也过了明路的侯府千金,又有同母异父的亲王公主做靠山,老夫人这样做也不知是在打谁的脸!
一起坐了不过片刻,谢夫人就被陈夫人无语到了,她此时无比想要郡主相看回来解救她,让她早些脱身回家。
多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夫人坐半刻钟,她都觉得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也不知郡主和挽迎此时在前院相看的怎么样了,可千万不要看上陈家那个宝贝儿子,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