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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长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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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大抵是长信宫里最美的月份了吧,殿前的一行桃树纷纷绽放芳华,淡粉色的花瓣在空中飞舞着飘落,树下摆放着玉面石桌,桌上是香气诱人的精致酥点,远远看去,如画中景色。
长信宫因着离帝王所住的紫宸宫极近,所以能住在这座宫殿里的妃子都历代极为受宠的嫔妃。
霁明柔和燕兮云姐妹俩从小就跟着霁贵妃住在长信宫中,霁贵妃去后也未曾搬离。
犹记得先帝和霁贵妃在时,两人闲暇时候在树下对弈,尤其风雅,就如同寻常夫妻一般。
但霁明柔和燕兮云明显没有什么风雅的爱好,两人坐在凳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品尝着桃花形状的酥点,玉质桌面上还有两本不知从何处搜罗来的话本子。
看画本子是燕兮云从小到大的爱好,她是能看上一天不说话一句话的那种人。
“玉茉的手艺越发好了,来,快尝尝。”燕兮云一手拿着话本,一手将一块桃花酥喂给玉茉。
玉茉接过酥点,自是喜不胜收,连忙道谢。
话本子上的故事写尽了缠绵隐秘的情事,这种风月腻歪的情节向来是燕兮云最喜欢看的。
但她今日看了一会之后就看不下去了,一读到话本子里威武将军和柔弱婢女的故事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总能联想到楚行书,她一想起楚行书维护那婢子的糟心事,就恨不得现在把楚行书拖过来暴打一顿解恨。
许久,燕兮云无聊地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话本子扔在桌上,看着对面专心看账册的阿姊,忍不住打断,“阿姊在看什么,怎么这样认真?”
霁明柔此时正翻看着霁家的账册,手下摆弄着算盘和草纸,写写画画,闻言随意道:“霁家内账,怎么说也是养家糊口的东西,我就靠着这个活着呢,能不认真么。”
外祖母去世时霁家的生意交到她手上,她自然要上心打理,霁家三代经商积累了不小的财富,她管起来也很是吃力,平日很多时辰都用来看这些了。
“真无聊啊~”燕兮云嘟嘴,双手托着有些圆润的脸蛋,大眼睛波光粼粼的,“阿姊怎么一直在看那些难看的账册啊,都不和我说话唉,你很缺银钱吗,我把俸禄分你一半好不好。”
霁明柔一顿,缓缓抬头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妹妹,笑着揶揄,“你的俸禄分我一半?我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您知道您的俸禄有多少吗?”
“呃...不知道。”燕兮云摇头,她平常只管挥霍,哪里会去了解这些琐事。
钱财对她来说都是身外之物,衣食用度都是下人们打点好送过来的,金银首饰一半是宫中的,一半是阿姊送的,所以她从来不缺钱。
“你每年的俸禄是五千两,这已经是先帝对你的偏爱了,是按一品亲王算的,我朝一品长公主一年的俸禄是三千五百两,次一品公主是两千两,寻常无特别封号的公主们就只有一千两。
你每月吃食上用不了多少,但衣裙珍饰却极费,光这一项每月就是近千两的流水花出去,更别说还有公主府下人们的一众开销,长公主府自建成以来你一日未住过,但府中花销不断,工匠侍从、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处处都得用银子供着,这些若是用你的俸禄撑着,节省点勉强能挺两月吧。”长公主府的管家就是霁家派过去的人,所以霁明柔对长公主府的流水一清二楚。
霁明柔说着就口渴了,提起袖子抿了口茶,补上一句,“阿珏的魏王府与你比邻而建,府上花销却只有你的三成,他的俸禄同你的一样,但用度却比你节省多了。”
燕兮云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姊算账,她这些年跟着楚行书在南疆待着,也是见了许多宫墙内看不见的世间百态,也知道了一两银子对边关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来说是什么概念。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一月的花销竟如此之多。
“这么一算...那我一月的花销就是将近三千两银子,阿姊你莫不是框我,我哪来的这么多银钱供着。”
长公主府名下的商铺庄子除了先帝赏赐的就是霁贵妃留下的嫁妆了,这些当然足以支撑起长公主府的一应花销。
至于燕兮云每月所需的华贵衣裙和珍宝首饰,这些自然是霁家商号所供应的。
霁明柔浅浅一笑,敲敲手下的账册,“你说呢,你要是真想为我分忧解难,那...”
“要不你把你那些衣裳首饰都还我?”
“不了不了,阿姊你还是好好看吧,多看点,多看点!燕兮云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霁明柔笑嗔一声,继续低头看她的账册。
霁家不缺钱,她也只能在银钱上为弟弟妹妹们出力了,尤其是兮云嫁给了楚国公府的世子,楚家钟鸣鼎食,几代的积累下来更是富庶非常,楚国公夫人掌管中馈,又是那样不好相处的性子...
她清楚兮云身边所有的开支,自然知道楚国公夫人在公主这个儿媳妇身上是没添过几分银子的,楚国公夫人越是这样,她越是要让兮云过得奢靡,让长公主府一草一木都精贵。
“让我进去!都让开!”门外传来少女气恼的声音,还有守门士兵阻拦的冷硬话语。
“谁?”燕兮云朝门外张望,示意玉茉上前查看。
霁明柔此时从账册中将注意力抽出,看向宫门的方向思索,“听这声音像是兮月。”
燕兮云:“不是吧,听说兮月跟着景华姑姑去了云州祭祖,要五月中旬才回来呐。”
燕兮云正疑惑着,又听见外面的小丫头叫喊道:“本公主可是得了皇祖母口谕过来的,都给本宫让开,再不让开本宫要对你们要客气了!”
好嘛!还真是兮月那个小丫头,几年不见这丫头片子脾气见长啊!挺起来比她这个长公主都要嚣张了。
“这丫头说话怎的比我还横呢?这脾气是跟老四学的吧!”燕兮云自认为自己还是很温柔贤淑的。
霁明柔:“你怎么知道不是跟你学的。”
燕兮云抬手将自己刚得来的东珠钗子从发髻上拔下来,小心翼翼放进腰间的荷包里,荷包不大,但好在这钗子小巧精致,正好放下。
“哪有,这性子分明和老四一模一样,才不像我。”
霁明柔一言难尽地瞧着,她记得这是几个月前霁家商号献上来的东西,这东珠圆润且有紫光,霁家的管家说这是难得的珍品,可惜数量太少只能做一副头面,她当时想着兮月还小,离出嫁还有些年月,所以就让玉棠给南疆那边送过去了。
玉茉从门口回来,道:“回公主,是长乐殿下在外面。”
霁明柔听这门外小姑娘越来越气恼的声音,问道:“兮月怎么还不能进来,陛下虽然禁了兮云的足,但好像并未说不让别人进来。”
玉茉摇头,“奴婢不知,守门的将士都禁卫,应是看的严了些。”
霁明柔合上手中的账册,理理衣裙站起身,“既如此,那我便出去瞧瞧,多年未见,兮月应是也长成大姑娘了。”
“唉!”燕兮云柳眉轻蹙,“阿姊刚刚都不陪我说话,现在这丫头一来就把你的魂勾跑了。”
“哼!偏心。”
“偏心?”霁明柔看向她腰间装着东珠钗子的荷包,笑意柔柔的威胁,“要不,把你的东珠头面分一半给兮月?一人一半公正不。”
燕兮云瞬间捂紧了腰间的荷包,赔笑道:“这哪成啊!兮月还小,不适合戴这个的,这东珠太老气了,哎呀!兮月都等急了吧,阿姊快去找她吧,我有趣得紧,不用你陪的。”
霁明柔满意的笑笑,往外面走去。
燕珩并未禁她的足,所以门口的禁卫还算客气,轻而易举的就让她出来了。
燕兮月今年十四岁,先帝封了长乐公主,希望幼女长乐久安。
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她一席鹅黄的浅色外裳,内里是月色长裙,裙边花枝攀附向上,栀色檀檀,少女脸蛋隐隐约约的显露出清丽模样,已有初初长成的娇态。
光是看样貌的话,霁贵妃三女中,幼女才是最像母亲的那一个,倾城国色,娇俏动人。
燕兮月见霁明柔袅袅而出,一时竟愣住,只觉得这个姐姐怎么生的这般美,眉目如画,眸色潋滟,一颦一动姿态随雅,款款动人。
直至霁明柔走到她面前,燕兮月还在想着这个面熟的姐姐好似从哪里见过。
“阿月不认得我了?”霁明柔笑着问道。
阿月是母亲最小的女儿,母亲生阿月时难产,身体已然是不好了,所以阿月在长信宫养了几年就送到了太皇太后宫里,后来景华大长公主和离归京,膝下无子嗣,先帝就将阿月放在了景华大长公主身边养着。
她去渝州时阿月只有几岁,此前她在宫里又被禁足过一段时间,是以阿月幼时并未见过她几面,现在不记得她也属正常。
“是阿姊!阿月记得阿姊,只是许久没见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燕兮月惊喜的拉起了霁明柔的手,拉着她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霁明柔还没来得及问小妹今日怎么过来了,就被她拉着往前走。
“阿月在御花园看见了一只幼猫,阿姊快陪我去找找,我想带回去养着。”燕兮月兴致冲冲。
霁明柔自然是欣喜地点头哄着,随她去了,难得与小妹单独相处,没想到这小丫头一点也不认生,对她亲近得很。
燕兮月此时心里还惦念着御花园中遇见的小白猫,迫不及待的带回去养起来。
其实那小白猫乖得很,她轻易就能抱走的,但是她刚刚在摸小猫的时候遇上了皇兄,皇兄嫌小猫太脏怕过了病给她,所以不让她摸,更别说让她带回去养着了。
正在燕兮云想着怎么在皇兄眼皮子底下将小猫带走的时候,她听见了路过的宫人们说起长公主回宫这事。
哎!她灵机一动就想到了一出妙计,她去把二姐喊来给她抓猫不就行了吗!这样挨说的就不是她了。
反正二姐前几日也被皇兄说了,不差这一顿训了。
二姐刚刚从南疆回来,皇祖母心疼的很,有皇祖母这么大的靠山在,料想皇兄应当不会训斥她太狠的。
不过长信宫的侍卫太不好骗了,说什么长公主被禁足,怎么都不肯让她进去,也不能让二姐出来。
不过还好遇见了长姐。
燕兮云看了眼对她温柔笑着的阿姊,不确定的想着,都是姐姐,长姐和二姐谁来都差不多吧?
皇兄应该不会也训斥阿姊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