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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回京 ...

  •   昭煜五年。

      历经五朝的大燕江山在几位圣明君王的治理下逐渐清明繁荣,疆域辽阔,山河锦绣,现下的年月正是海清河晏的盛世之年。

      三月初的渝州春暖花开,正是踏春出行的最好季节,微风细雨摇曳,山花满枝丫。

      历经百年的皇家寺院“云鹤寺”就坐落在此,云烟缭绕于青天之上,经纶佛声飘散于风中,春风拂过,仍有清凉之感。

      浩浩荡荡的军队整齐有序地穿过热闹繁华的渝州城,队伍前头高举的“谢”氏旗帜,随风而动。

      整齐划一的队伍之中,一座华丽宽敞的马车尤为突兀,光看外观便可知用料金贵,非寻常百姓可用。

      马车中,珍宁跪坐在案几旁,将案上的名贵茶具摆弄得妥当,一番动作行云流水,优雅自如。

      一杯茶泡好,茶香四溢。

      珍宁抬头看向对面的人,眼中不由得惊叹,五年青山独守并没有将郡主的风华侵蚀,反而是让她气度在磨砺中更加恣意从容。

      美人不止美于皮相,更在骨髓。

      霁明柔斜靠在绣枕上,姿态慵懒,手臂靠在窗边,左手抵着额头,另一只手接过珍宁递过来的茶盏,送至唇边轻抿一口。

      “不错,有长进。”

      当年她离开京都时,珍宁还是姑娘家安静温柔的模样,而今已然是内廷的正三品女官了,一行一动端正自然,气质沉静。

      珍宁巧笑,一双眼看向霁明柔,抬眼间还是依旧如五年前那样明亮绚烂,仿若少年。

      “没有郡主这些年的教导,就没有现在的珍宁,今日见到郡主风华更胜从前,奴婢打心里欢喜。”

      珍宁从很小就入了宫,一直跟在霁明柔身边做事,在宫中的那些年里,她可以说是霁明柔身边最得看重的贴身婢女了。

      霁明柔不做声,细细品味着手中的热茶。

      凝脂般的纤细指尖撩起小窗的垂帘,侧眸往外面看去。

      远处巍峨秀丽的仙鹤山若隐若现,山上的仙鹤寺里炊烟袅袅,却不见皇寺的模样。

      其实待在渝州也没什么不好,六岁之前她就是跟着外祖母住在渝州祖宅的,与皇宫和镇远侯府相比,这里才是她的家。

      现在要离开了,回首在渝州待的这几年,她对渝州还有些不舍之情,贪恋这里的安然日子。

      ……

      明黄的大殿上,俊美威仪的年轻帝王端坐在上方,皇家子弟与重臣在侧,殿中舞姬环绕,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这是一场为迎接西夏使臣的宴会,西夏六皇子为了恭祝新皇登基而来,并带来了西夏皇帝和亲的请求。

      先帝膝下只有两位公主,长公主燕兮云和小公主燕兮月,小公主年幼,西夏此行求娶的自然是长公主燕兮云。

      然而西夏六皇子说出的人选却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柔安公主霁明柔,那个非皇家血脉,琴棋书画一窍不通,性情娇蛮无理的假公主。

      台下的西夏六皇子情深意切地说着他对柔安公主一见惊鸿,非卿不娶的心意。

      满座的勋贵重臣虽觉得西夏六皇子有眼无珠,却也都暗暗松了口气,若求娶的是长公主他们还怕太皇太后心有不舍,换成霁明柔那就皆大欢喜了,两国联姻稳定政局,还送走了皇帝陛下的眼中钉,一举两得。

      西夏六皇子的话如霁明柔所料,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说几句假意的话语坐实这场婚事,却见上首的杯盏被人猛地掷了出来,白玉杯盏碎了满地。

      帝王惊为天人的眉目染上冰霜,缓缓从龙椅上站起来。

      杯盏碎裂的响动瞬间阻隔了殿中一切嘈杂的声音。

      霁明柔刚刚要站起来的动作顿住,惊讶地看向燕珩,却没想到他的眸光也正落在自己这里。

      四目相对,那双眼里的偏执与怒火让她心悸。

      众人惊惧,纷纷跪下请求陛下息怒,霁明柔无法,也只能跟着跪下附和。

      帝王极力压制怒火,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

      “柔安公主?六皇子怕是误会了,她并非皇家血脉,怎配为公主?西夏求娶的合该是拥有皇家血脉的宗女,而并非赝品,不是么。”

      霁明柔攥紧了衣袖,咬牙看向帝王冰冷的容颜。

      台下众人神情各异,看向霁明柔的目光有可怜有讽刺,但大多都是幸灾乐祸的。

      西夏六皇子闻言果然犹豫了片刻,目光不舍地看向了霁明柔的方向,眼中似有松动。

      霁明柔自然也观察到了西夏六皇子的神情,暗道不好,挣脱了妹妹兮云紧紧拽着她衣袖的手,冲了出去。

      当众满朝文武勋贵的面,毫不犹豫的跪在了已然身为帝王的燕珩面前,恳求道:“柔安与六皇子确实一见钟情,互相倾心,柔安愿嫁西夏六皇子,代大燕出使西夏,再续两国邦交!望皇兄成全!”

      “放肆!”燕珩呵斥一声。

      他的神情已然不似刚刚那样愤怒,恢复了原本冰冷的模样,只是看过来的眸中还残留着些许的偏执暗色,冷冷下旨:“御前不敬,言行无状,从即日起柔安公主褫夺公主封号,降为郡主,渝州皇寺肃穆静逸,你便去那修礼思过,明日就启程,此后,无召不得归京。”

      群臣高呼陛下息怒,之后大殿上的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霁明柔便记不清了。

      ……

      霁明柔双目紧闭,眉头紧蹙,额头似有汗意,口中呢喃着什么。

      “郡主!郡主醒醒!”珍宁担忧地看着霁明柔,用手轻轻晃了下她的肩膀。

      霁明柔从梦里清醒过来,揉了揉太阳穴,眼神逐渐清明起来。

      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突然梦到了五年前被贬渝州的事情,那些场景回想起来还是很清晰,仿若就发生在昨日。

      好端端的梦这些做什么,明明她是个极少做梦的人。

      身为霁贵妃带进宫的拖油瓶,她虽不是皇家血脉,但源于先帝对霁贵妃的盛宠,她在宫里过得也同皇家公主无二。

      霁明柔受封柔安公主的那年,皇宫里的霁昭仪因诞下一对双生子而受封贵妃。

      此时的霁贵妃入宫六年,已经接连为先帝诞下了三子一女,除了太子燕珩,先帝的其余子女皆由霁贵妃所出。

      这是何等的盛宠,正所谓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也正因此等的盛宠,让本不满意霁贵妃商户出身的太后更加忌惮,除了长公主外,其余三位皇子都在出生的时候被太后强行抱走,由太后亲自教养,以免日后威胁到皇太子燕珩的地位。

      先帝为了补偿霁贵妃,所以将养在渝州外祖家的霁明柔接到了皇宫,并且给了公主的封号。

      宫里的日子算是舒坦,锦衣玉食,极尽奢靡,母亲与先皇琴瑟和鸣,恩爱非常,对子女一视同仁,弟妹们可爱乖巧,讨人欢喜。

      唯有一点糟心,那就是与她不对付的太子燕珩,人前对谁都淡漠得像冰山一样,人后却恶劣纨绔,很是讨厌。

      从小到大,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甚多,给彼此使的绊子都数不过来了,当年她尚且还有春风得意的底气,而如今……

      燕珩登基多年,皇权在握,已然是一位威严帝王。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既然惹不起,那她就躲远点吧!

      ……

      马车晃晃悠悠走了几日,午后在云州停下。

      “水路?”

      “怎的突然要行水路,是谢家安排了商船来接吗?”霁明柔疑惑道。

      珍宁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

      宫中让她随镇远侯来接郡主回京,直说伺候好郡主,她听话就成了,没说别的。

      霁明柔提裙走下马车,只见左右的士兵行动迅速,一排排往江边的船上搬运着什么东西,都是整箱整箱的。

      这商船还真是她从未见过的华丽啊,以谢侯府那严谨朴素的家风,这当真是谢家安排的?

      这时,谢霖屿从船上走下来,行至霁明柔的面前。

      这便是跟随新帝征战三年的一品镇远大将军,手握兵权的谢侯爷谢霖屿。

      也是与霁明柔一胎双生的亲兄长。

      先帝霁贵妃曾是谢老侯爷外室这个事,在京都的勋贵大族之间不是什么秘密。

      身为皇帝近臣的谢霖屿在朝堂上手握重权,军营中呼风唤雨,此刻在同胞妹妹面前却神情尴尬,思虑着如何张口。

      兄妹俩面对面站着,面容相似有六成,只是一黑一白,颇有滑稽之感。

      “兄长今日晨时说要至云州驿站休整一晚,明日启程,怎么现在改成水路了?”

      “这……”谢霖屿纠结着,似乎有口难言。

      霁明柔看了眼过分华丽的商船,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兄长有话不妨直说。”

      谢霖屿沉思片刻,道:“陛下暗访云州,今日准备启程回宫,这不正巧遇上了,陛下亲自开口相邀,说是正好顺路,将咱们一同捎回去……”

      五年的事他是知道的,那场宴会他也在场,五年前他亲自护送明柔到渝州,五年后也是他以战功请旨,迎谢家大小姐回京。

      谢霖屿清楚妹妹和陛下之间关系不好的事,他本不愿妹妹再与皇家多接触的,但是陛下昨日派人前来请他,两人喝了些酒,陛下张口邀请,他迷迷糊糊的就没推拒。

      霁明柔不动声色的攥紧衣袖,深吸口气,扯出一丝浅笑。

      “明柔知道轻重,陛下御宇已五年,皇权之下,岂敢冒犯,陛下不喜见我,我亦有自知之明,此番回京只求安宁度日,不敢招惹贵人,兄长放心。”

      谢霖屿垂下眉眼,拍了下妹妹的肩膀,无言以回。

      他有些愧疚,但也没有办法,虽觉得妹妹受了委屈,可皇权在上,他们需得避其锋芒。

      兄妹俩几句话的功夫,谢霖屿便被士兵唤走了,临走前还吩咐了身边的副将和随行的珍宁为霁明柔安排登船事宜。

      ……

      初春的风还是凉的刺骨,尤其这间厢房位于商船下层的侧前方,夜晚的寒风吹是要冻死人的节奏,更别说这一层宣纸糊的小窗薄得可怜,挡不住丝毫的冷风。

      锦被薄薄一层、褥榻又冷又硬。

      霁明柔坚持了三晚,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她本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劳烦珍宁,谁知这日夜里寒冷的厉害,她猫在锦被里,冻得手脚冰凉,似乎有些发热,实在是挺不住了。

      霁明柔推开房门的时候才刚刚入夜。

      她随手挽了个发髻在身后,就这样出了门,青丝随着步子晃动,云裳浅浅翻卷,暗香盈盈。

      霁明柔出门去寻珍宁,但她推开珍宁的房门才发现屋中并没有人,许是船上宫人众多,厢房不足,所以将珍宁安排去别处睡了。

      长廊依稀亮着几盏烛灯,江上寒冷,越是靠近船身两侧的房屋越是寒冷,是以这长廊里都比她屋里暖和几分。

      霁明柔往夹板上层走去,上了楼梯就看见一个模样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打着瞌睡浅浅地靠在柱子上,一副困得不行还要强打着精神的模样。

      小太监一见霁明柔走上来就立刻清醒了几分,他自然是认得霁明柔的,所以打着精神迎上前来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问道:“郡主福安,郡主怎的这个时候出来了,是何事要吩咐奴才么?”

      霁明柔:“夜晚太冷,是以出来找床锦被,公公可知我去哪能寻到?”

      “船上的一切杂物都是由祥安公公看管的,杂物房的钥匙也在祥安公公手里,郡主若是想要找床被子去问祥安公公就可。”小太监恭敬地回答道。

      霁明柔点点头,又问:“那公公可知祥安公公在何处?”

      小太监为霁明柔指了方向,然后说“祥安公公今日值夜,郡主此时去就可。”

      霁明柔记下了路线,对着小公公道了声谢,然后按他刚刚说的方向寻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貌美又咸鱼(好色又胆肥)的郡主VS口嫌体正直(很会绿茶很会装)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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