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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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梅杏干长得比葫芦娃还要像葫芦，身材上窄下圆，圆溜溜的脑袋上只有一小撮头发，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骨碌碌转着。
梅时眼疾手快，赶紧扶起梅杏干，附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小眼睛里的登时散发出诡异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楚玄。
魏忱眉心微蹙，上前一步挡在楚玄身前，隔开梅杏干视线，同时冷冷扫了他一眼，眸里飞快掠过一丝肃杀之气。
梅杏干一个哆嗦，连忙拱手道：“老夫芳草派掌门梅杏干，感激楚长老应邀前来除祟。”
“梅掌门不必客气。”楚玄道，“不过还得请梅掌门将红叶镇的具体情况告知楚某。”
提到红叶镇，梅杏干神情有些凝重，随即又恢复如初，正色道：“长老所言在理，不过现下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做，还请长老随我来。这是我们芳草派多年来的规矩，切不能废。”
本以为是什么要紧之事，然而直到楚玄被安排在戏楼的首位坐下，舞台正中央上挂着鲜艳的横幅，横幅上洋洋洒洒写着一行大字——热烈欢迎楚长老前来除祟。
紧接着，梅杏干带着一群弟子换了身喜庆的衣裳上台致辞，周边闻讯而来的百姓将戏楼围得水泄不通时，楚玄神情顿时变得麻木起来。
谁能想到，梅杏干所谓的更重要的事是给他表演杂技呢？
第一个节目，胸口碎大石，表演者：梅杏干。
楚玄本想着，既来之则安之，后来才知，到底是他格局小了，对这世界认知不够大。
梅杏干躺在凳子上，身上盖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两个字——大石。
接下来，梅杏干开始了他那精湛的演技，直接起身面目狰狞地用手把纸撕碎。然后表演结束，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楚玄：“……”
第二个节目，钻火圈，几个人背上贴着写有火字的纸，手拉手围成圈，然后梅杏干钻进这个圈里，欢呼叫好此起彼伏。
楚玄：“……”
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楚玄靠在椅身上长长叹了口气，无力地揉了揉眉心，最后实在是受不了，径直走出去，想要透透气。
楚玄前脚甫一出门，魏忱后脚就跟了上来。
楚玄看见魏忱也不惊讶，因为魏忱的表情比他还痛苦。
楚玄道：“这表演估计还得有一会儿，同我四处走走。”
魏忱点点头，应道：“好。”
主城名胭脂城，顾名思义，这里是鹦鹉洲最大的胭脂产地。是以街道上萦绕着淡淡的胭脂香。
楚玄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每个摊铺前摆放的胭脂，颜色鲜艳，形状各异，有各类花卉，动物等样式，盛在精致的容器里，让人欲罢不能。
此时，一处摊贩前的姑娘突然站起身，手里捧着一个紫檀色的盒子，红着脸走到楚玄身前，羞答答地说：“公子，这个……送你。”
“送我？”楚玄惊讶地看着姑娘，随即轻笑，“多谢姑娘好意，可我用不上这胭脂。”
“不，不是。”姑娘面色又红艳了几分，话也有些结巴，“这，这是胭脂蜜，涂，涂脸，好。”
楚玄正欲说话，就见那姑娘跟变了个人似的，直接把胭脂蜜塞到他手里，然后掉头就跑了，剩下楚玄与还留在摊前的老大爷大眼瞪小眼。
老大爷咧嘴笑了起来：“丫头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小伙子拿去就行，咱们这里有习俗，送出去的东西被人还回是要倒大霉的。这胭脂蜜拿来涂脸，比任何脂膏都滋润。”
楚玄暗自思忖这是不是跟姑娘家对中意的男子丢手帕一个道理？
可这东西，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烫手得很。
“师尊，这个能不能给我？”一旁的魏忱突然出声。
“嗯？”
“我的脸好像有点干。”魏忱眼巴巴地看着楚玄，面不改色地说道，“想涂这个。”
“行，拿去吧。”楚玄如蒙大赦，不疑有他，把胭脂蜜递给楚玄。
魏忱接过胭脂蜜揣在怀里，极力忽视心里泛起的一丝酸意，并且在心里不断告诫自己：我只是不想让师尊尴尬，没有别的意思。
经历这么一出，楚玄也不想逛街了，倒也不是他自恋，因为他看见前面陆续走出许多姑娘，手里都揣着一个盒子，目光有意无意地朝他看来，那模样，叫他不多想都难。
一阵叫骂声搅乱了这片尴尬。
“来呀，打死他！这个肮脏的东西！”
“妈的，遇见魔族的人就是晦气，难怪我今天输了五百银贝，原来是被这东西给冲撞的。”
“原来如此，我说怎么好端端的走路上都会摔跤，原来是魔族人在咱们城里。”
……
楚玄寻声走去，只见街道拐角处的一条巷子内，一群人围在那里，手里拿着农具不住地朝里面的人打去，手里没东西的便朝里面吐口水。
透过缝隙，依稀能看见被他们包围着的也只是一个约莫着七八岁的小男孩。
楚玄走近，借着身高优势，很快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小男孩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脑袋上破了个血窟窿，汩汩鲜血不断流出，和着尚未干涸的泪水一起滴落在石板上。他手里死死抓着一个发黑的馒头，张开的嘴里含着一小块馒头还未来得及咽下。
男孩瞳孔放大，目光涣散，显然已经死了。
为首的是一个屠夫装扮的男子，手里拿着胳膊粗的木棍，狠狠地打在男孩手上，嘲讽道：“哟呵，还不肯松手？这个馒头你也配吃？”说着，又是重重一棍打在男孩手上。
男孩的手终于松开，馒头滚落在地，沾满他的鲜血。另一个人见状，赶忙上前将其踢开，这群人好似没有发现这个男孩已经死了，又或者他们根本不在意。
楚玄怒不可遏，正欲上前，却有人比他更早一步拨开人群，气冲冲走了过去，推开屠夫，怒吼道：“他死了！他已经死了！你们还是人吗？”
晏丞把男孩抱起放在墙边靠着，看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眼眶微微发烫，忍无可忍，抽出腰间的鞭子，狠狠抽在男子与屠夫身上。
“一群畜生！”
屠夫被抽得龇牙咧嘴，仍旧理直气壮道：“你是哪里来的黄毛小子！老子打死的不过是一个偷馒头的魔族小贼。魔族人本就下贱，死了不更好？留在世上也是脏了人眼。”
其他人跟着附和。
魔族？
楚玄这才注意到男孩肩膀上有一块红色月牙形印记，魏忱肩上也有。思及此，他下意识去看魏忱，原书中人们对于魔族的怨恨都是一笔带过。亲眼看见却又觉得难以置信，竟然恨到连小孩都不放过。
“放屁！”晏丞气得身子发抖，两眼通红，毫不客气冲屠夫吐了口唾沫，“犯错的是魔尊，且在二十年前已经被降服。郁孤台的盛掌门更是亲自安排魔族居住于泥销骨，便是告诉世人他们无罪。你一口一个罪大恶极，是质疑盛掌门的安排？”
屠夫被堵得哑口无言，晏丞所言不假，可即便如此，大家对魔族的态度已经是心照不宣，其实往骨子里说，就是源于人们的自卑。
在仙魔大战之前，魔族与人和谐共处，魔族更是依托着自身优势在修行方面远超普通人，平常人学个东西需要三年五载，可魔族却是轻轻松松便能习成，近半的仙门世家都喜欢收魔族弟子，怎能不招人嫉恨。现下魔族地位跌入尘埃，不得再修习法术，这是多少人期待已久的。以前高高在上的魔族能随随便便踩在脚下，别提多开心了。
“现在，要么滚，要么死。”晏丞冷眼扫视着众人，甩了甩手中的鞭子，破风声簌簌作响。
众人见晏丞模样不似作假，缩了缩脖子，三三两两散去。
楚玄正根据晏丞的衣着判断他的身份，异域打扮，发间编着一条彩色辫子，俊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泛着薄粉，想来应当是孟陬族人了，而且地位不低。
魏忱突然来了句：“师尊，您觉得呢？”
楚玄怔愣片刻，清楚地捕捉到魏忱眼里一闪而逝的痛苦，心头一跳，差点忘了，这个人也是魔族，还是习了法术。
楚玄扬了扬唇，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是为了讨好魏忱，而是真实想法。
“有些人根本不知道魔族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魔族到底做了什么事，口口相传，他们只知道大家憎恨魔族。于是，这些人也跟着讨厌起来，即便他们知道眼前人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道理大家都懂，可这世道不允许。”
“这世上的恶意永远都无法消弭，但种.族从来都不是善恶划分的标准。不要因为外界声音大，就觉得他们有理，能明白你的，只有你自己。”
说着说着，楚玄发现自己好像说跑题了，一时间又不知道怎么圆回来，觑了眼魏忱眸里不住翻涌的神色，心里有些发虚。
魏忱沉默半晌，低低一笑：“师尊所言极是。”
说话间，一阵因愤怒和委屈夹杂着变调的哭泣声在逼仄的巷子内响起。
循声望去，只见晏丞抱着男孩，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看了看楚玄二人，又越过他们看向姗姗来迟的青衣男子，抹了把眼泪，喊道：“凌羡，快来。”
凌羡无奈应了一声，先是对着楚玄二人拱了拱手，然后走到晏丞身边，想要将人拉起，却被他避开了。
“凌羡，这个孩子死了。”晏丞低下头摸了摸男孩冰凉僵硬的手指，哽咽道，“我救不了他。”
凌羡视线落在晏丞沾满血的手，眉心微蹙，最后说道：“少爷，放下他吧，他是魔族人。”
“魔族人就注定该死吗？”晏丞问。
不带凌羡回答，晏丞又自顾自地说道：“总有一天，我要。”
“少爷！”凌羡猛地拔高声调，打断了晏丞的话，眸里带着一丝严厉，“还请少爷想想自己身份。”
晏丞执拗道：“我不。”
凌羡不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良久，晏丞败下阵来，弱弱道：“那让我把这孩子好生安葬，总可以吧。”
凌羡：“可以。”
楚玄看着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便准备离开。
“二位兄台且慢，我想请你们吃个饭。”晏丞出声喊住正欲师徒二人。
楚玄张了张嘴正欲拒绝，只听晏丞继续说道：“我见二位谈吐不凡，与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所以想跟二位交个朋友，还请二位一同与我吃个饭。我现在心情就不好，二位若是拒绝，我就会更伤心，等我伤透了心就不想吃饭，不吃饭就会瘦，瘦了就不好看了，然后我就娶不到媳妇，然后孤独终老。”
楚玄：“……”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