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尊我不当了》林未期

42、徒弟来，干了这碗狗粮

　　谢谙指尖燃起一道白光顺着楚玄手腕上的图案纹路细细描摹着，最后彻底熄灭，肉眼可见图纹的颜色又深了些许。

　　他收回手，眉心紧拧，疑惑不已：“你到底是何人？鬼扑蝶已经根植在你体内有些年头了，你现在还能好端端站着说话也真是够幸运的。毕竟中了鬼扑蝶的人在受到拈花术控制后，若是心性不坚定，早已疯疯癫癫，失去神智。”

　　“我还能是什么人，我楚玄就一个普通人。”即便是早已猜到的楚玄一下子知晓后还是郁闷不已，别人穿书是生怕玩家会死，他穿书是被瞎指挥，就怕玩家死得不够透。

　　“……楚玄？”谢谙瞳孔骤缩，看向楚玄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试探，“云梦泽郁孤台盛家的楚玄？”

　　“嗯？”楚玄愣了愣，“阁下认识我？”

　　他竟然这么出名的吗？

　　“何止是认知。”谢谙神色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你的徒弟是不是叫魏忱？”

　　楚玄连连点头，眸里涌起一丝兴奋。

　　“你别这么看我。”谢谙有些不忍心地别开头，“我会给你多烧点纸钱的，你好好上路吧。”

　　楚玄：“？？？”

　　“你徒弟，下手是真的狠。”谢谙兀自说道，“来世还是不要收徒了，被徒弟弄死一次就够可怜了。”

　　楚玄：“……”

　　兄弟，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楚玄好不容易抢在谢谙面前一口气把自己来这的事情交代清楚，并且反复强调着：“我没有死，我只是误打误撞来了这里。”

　　好半晌谢谙才晃过神来，而楚玄也了解到这里是百年后，是未来。

　　谢谙依旧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楚玄：“你徒弟这次没把你毒死？还是还没开始下手？我之前看的书上分明记载着你被自己的徒弟给毒死了。”

　　楚玄心力交瘁，这人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打他。

　　念头甫一升起，就被由远而近的身影给吓得直接塞回了娘胎里。

　　“走吧，先去吃饭。”谢谙没再继续楚玄被毒死的话题，拍了拍他肩膀，然后快步走到江景昀身边，不知说了些什么，时不时惹得江景昀低斥，他却毫不在意，笑嘻嘻地同他说笑，从树上落下的日光将二人身影拉得老长，却也显得分外和谐。

　　楚玄眸里掠过一丝艳羡，这种日子，倒也不错，然而这个念头在看见一桌水煮青菜时荡然无存。

　　五菜一汤，全是青菜。楚玄瞅了半天，愣是没有瞅见一丁油光。

　　他有些颤抖地拿着筷子，看着大快朵颐的谢谙，又看了看一旁细嚼慢咽，姿势优雅的江景昀。为了不辜负人家的好意，楚玄只好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的水煮白菜叶，就着白饭，食不知味地吃了起来，甚至打了第二碗饭。

　　他一边吃，一边在心里划算着日后若是想隐居生活的话，钱一定得带够。

　　吃完饭后，谢谙自觉地收起碗筷去厨房洗碗，徒留楚玄与江景昀坐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气氛颇为尴尬。

　　江景昀本就不善言辞，但碍于楚玄是客人，不好冷落人家，是以只好主动找话题。谁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年纪看着不小了，成家了么？”

　　村里大妈的经典语句从神仙似的人物嘴里蹦出来，把楚玄吓得不轻，一口气没能喘上来，憋得面红耳赤，只能学着猩猩打拳般捶着胸口。

　　江景昀：“……”

　　怎么又是个傻子。

　　楚玄还在那里打着拳，江景昀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边，眸里带着一丝……怜悯。

　　楚玄自是没有错过对方的眼神，有些微窘，只好端起茶抿了一口，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顺带顺顺气。

　　“没，没有。”感觉再次活过来的楚玄含糊地回答。

　　江景昀微微颔首：“你可以不回答，我能看出。”

　　楚玄：“……”

　　杀人诛心。

　　气氛又一次陷入沉默，楚玄如坐针毡，只好把目光转向厨房里忙碌的谢谙，期盼他能早些过来暖暖场。

　　看着看着，楚玄发现了不对劲，咦了一声。他看见谢谙手腕上也有鬼扑蝶的印记，颜色倒是比他的淡了些。

　　江景昀顺着楚玄的目光望去，身子微顿，眸里交织着复杂，继而解释道：“已经解了，那是疤。”

　　“这个，可以解？”楚玄讶然道。

　　江景昀点点头：“自是可以的。”

　　“那谢。”话音戛然而止，虽说眼下更好奇的是谢谙为什么会中鬼扑蝶，但瞅着江景昀眉宇间笼罩上的忧伤，又不好去做揭人伤疤的事。

　　已经洗完碗的谢谙走出厨房，手里端着一盘刚炒好的南瓜子，肩头盛着金灿灿的阳光，就连高束的墨发也沾染点点金光，整个人恍如带着万顷光明下凡拯救苍生的天神。

　　他笑盈盈地走近，动作熟稔地拉过一边的长凳挨着江景昀坐下，手里抓着一把南瓜子，咯吱咯吱地磕了起来。

　　好吧，天神帅不过三秒。

　　楚玄默默地收回目光，然后也抓了把南瓜子，慢慢悠悠地嗑了起来，虽然炒得有点焦，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江景昀倒是没有加入嗑瓜子大军，反而是主动提起了楚玄好奇的事情。

　　只见他神色淡淡，语气没有丝毫波澜，乜了眼楚玄：“听过割昏晓么？”

　　楚玄闻言眸光一亮，立马咽下嘴里的瓜子仁，答道：“因着门内要求，曾专门钻研过一段时间，书上记载的是能够割裂时空回到过去的一种术法。但也只是传闻，并未有人真的实践过。再者割裂时空有违天理，会受到天劫。”

　　楚玄说的倒是实话，有关记载割昏晓的书，是在他闭关的那两年里看的，至于那书，不知是盛三惜还是魏忱送来的。类似于穿越的术法，他当然感兴趣了，一看便是大半年，也曾试着学过一两招，最后因为灵力损耗太过严重而不得不放弃。

　　“我身边这个人就做到了。”江景昀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谢谙，“还误打误撞解了自己身上的鬼扑蝶。”

　　“不可能。”楚玄拧了拧眉，瓜子也不嗑了，不假思索道，“倘若真的使用了割昏晓的人是不可能完好存活的。先不说天劫，但凭割昏晓划开的时空轨便能轻易将人碾成灰烬。”

　　江景昀没有说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谢谙。

　　谢谙把剥完手里最后一粒南瓜子，把攒好的一堆瓜子仁放在一旁的小碟子上然后塞到江景昀手里，一系列动作完成后，这才接过楚玄的话茬，继续说下去：“是真的，我花了好些年头钻研割昏晓，为的便是回到过去嫁给我夫君。”

　　正在吃瓜子仁的谢谙夫君：“……”

　　楚玄：“……”

　　“那本该在以后的那位谢公子呢？”楚玄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谢谙挑了挑眉。

　　楚玄又问：“过去的谢公子也是你？”

　　“也就是说现在与过去的谢公子是同一个人？”

　　谢谙道：“没错，我缺了一魂，通过生魂结界后与未来的我刚好融为一体。”

　　楚玄表情逐渐凝重，眸光微暗，伸手摘过一边的开得正艳的花，指尖燃起一道符咒，将花给严严实实罩住。不消须臾，只见花的颜色尽褪，徒留一片苍白，宛若被妖怪吸干精.气般，恹恹地耷拉着。

　　一边的江景昀也被吸引住目光，瞳孔骤缩，手里拿着的碟子一歪，里面黄绿色的瓜子仁如同开闸泄洪般奔赴更为广阔的天地。

　　楚玄把江景昀的反应尽收眼底，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抿了抿唇，继续说道：“若真有人习成割昏晓，且躲过了天劫与时空轨，那人非但不会死，而且还会活得好好的，并不会出现魂魄与肉.身脱离的现象。在修炼割昏晓时因为强劲的灵流割据，会出现时空紊乱现象，有的甚至会出现一段虚拟时空，且与原先正常时空并行。”

　　“是晚来秋。”一道冷漠的男声顺势接过楚玄后面的话，即便是故作稳定，依旧不难听出话里的颤抖。

　　江景昀凤眸微敛，直直地盯着楚玄，薄唇轻启：“我没说错吧？”

　　楚玄怔愣片刻，随即点点头，道：“没错。”

　　晚来秋是割昏晓的半成品，是两个时空混乱而生出的一种依附人欲.望而形成的世界，施法人的欲.望越强，晚来秋里的场景也就会更加真实。

　　最后晚来秋会自动糅合两个时空的灵魂于一个体内，形成凌驾于现实世界外的一个理想中的世界。但是晚来秋不稳定，随时都有可能毁灭，处在其中的人也随之一起覆灭。

　　都是修行之人，有些事心照不宣就好。

　　江景昀偏过头望着谢谙久久不语，几次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些什么，终是一个字也没能说出口。

　　谢谙神情倒是没有多大起伏，唇边笑容更甚，主动牵起江景昀的手，故作惊讶道：“糟了！二哥哥，这下子糟了！我一下子忘了咱们成亲多少年了。”

　　“二哥哥，怎么办？我不是故意忘记的，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了。能不能麻烦二哥哥行行好，告知我一下？”

　　谢谙浮夸而又拙劣的表演看得江景昀一阵无语，但还是十分配合地回答：“戊戌年成的亲，现在是乙卯年，你自己数数多少年。”

　　谢谙果真掰着手指头算起来，嘴里默念着数在，江景昀在一边仔细听着，心里打定主意若是这傻子数错了就好好揍一顿。

　　好在傻子并没有数错，十分激动地喊道：“哇喔！十七年！二哥哥，咱们成亲都十七年了！”

　　傻子一把扑到江景昀怀里，美滋滋地说着：“二哥哥，咱们都成老夫老夫了，时间过得可真快！以后咱们拿个本子，把每天发生的事情都给记下，等老来走不动了，再拿出来翻翻。”

　　江景昀被他的情绪给感染了，眼角也跟着攀上几分笑意，彻底冲淡先前的寒凉。他搂住谢谙，扯了扯嘴角，柔声道：“好。”

　　再度被塞了狗粮的楚玄看见谢谙对他比的手势，心里的沉重陡然一轻，忍不住弯了弯眸，何必对未知恐惧，这俩来自未来，等他死了这两人都还和和美美的。

　　眼前画面再度模糊起来，犹如电视信号不稳定而导致的错屏，但声音却依旧清晰。

　　“二哥哥，今晚的饭还是我来做吧。”

　　“不是说好猜拳输的就戴兔耳朵煮三顿饭么？还是你觉得我输不起？”

　　“不不不，但今天中午的也不算。”

　　“为什么？”

　　“中午又不止我一个人吃。”

　　“……你是嫌我吃了饭？”

　　谢谙赶紧找机会补救：“对了，二哥哥，我突然想起我也输了一局，所以晚饭还是我来做饭吧，刚好把冰窖里的猪肘子炖了去，一直吃青菜没营养。”

　　江景昀面色稍霁，道：“那些青菜长虫了，留不长。”

　　“难怪，不过我看楚玄吃得挺有味的。不难想象他平时的日子过得有多凄惨。”

　　“是挺可怜的。”

　　“凄惨”的楚玄：“……”

　　方才的羡慕与同情，到底是错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