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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还有这等好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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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玄唱戏的这一个月时间里,苍梧巅的动静也始终没能消停。即便是有傅炎在,可贺云起的身子宛若一滩死水,没有丝毫起色。孟陬神使查了一个月,最终也没能查出个所以然来。
温水煮青蛙,只要时间够长,青蛙一样能熟。而那些被困在苍梧巅的修士们还不是青蛙,俨然如一头头被惹怒的绵羊,就算是再好的脾气,在被无缘无故关了一个月后彻底怒了,一个个带着武器,直接将孟陬神使居住的芙蓉楼围了起来。
“老娘不管你们是人也好,是仙也罢,反正老娘是不陪你们玩了!”一位性子泼辣的女修插着腰,仰起头,冲着门边站着的几位孟陬神使的小厮们喊道,其中一个便是凌羡。
女修扯开嗓子,继续说道:“老娘要是再住下去,孩子都得造出好几个来,这一天天的,都像什么话。”
此话一出,众人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女修身旁的男子,鬓发微霜,瞧着模样约莫四十来岁,身板倒是瘦弱得很,被风吹得时不时还要低头咳嗽几声。
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男子被大家看的面红耳赤,只好伸手扯了扯自家夫人的衣袖,本想示意她闭嘴,谁知女修会错意,直接扭过头,低声骂了句“要命”,然后捧着男子的脸,在他唇上吧唧亲了一口,事后捏了捏他的脸,嗔怪道:“死鬼,在外面,好歹收敛些。”
亲完后,女修又继续指着凌羡等人各种说道。
男子:“……”
众人:“……”
猝不及防酸了一把。
当楚玄得知芙蓉楼这边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因为之前魏忱一直守在床边,他不敢醒,便一直装睡。直到魏忱离开才缓缓“醒来。”
甫一起身,陡然响起的敲门声使他条件反射的呼吸微滞。还不待他想好是继续躺下装晕还是选择直接面对的时候,只听外面的人开口道:“在下孟陬族少主晏丞亲侍凌羡,求见楚长老。”
楚玄闻言,只觉心头压着的石头陡然一松,整理好衣襟,上前将门打开。
距离楚玄上一次见凌羡已经有两年多时间,隔的时间不算太长,加之凌羡模样不差,待人接物也极为有礼,是以楚玄对他还是有印象的。
只不过现下凌羡的模样有些出人意料。白皙的俊脸上多了些黄黄绿绿的东西,凑近一看,是蛋黄和烂菜叶的汁水,鸡蛋的腥味与菜叶的腐烂气味交杂在一起,尤为上头。
还真是狼狈。
凌羡捕捉到楚玄眸里的诧异,唇边扬起一抹苦笑,歉然地拱了拱手,道:“上次并非故意隐瞒身份,实在是族里有规定,还请楚长老见谅。”
“无碍。”楚玄不甚在意地摇摇头,再说他早就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你来找我,是有何要紧事?”
待凌羡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后,楚玄看向他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同情。
凌羡被他看得脸颊有些发烫,汗颜道:“实在是不好对女修动手,再者我等并未习过法阵之类。”
楚玄跟着凌羡前往芙蓉楼,在路上看见了一人蹲在湖心亭里烧东西,因着那人背对着他,并看不清长相,偶尔能听见那人低声轻泣,用微弱沙哑的声音喊着:“娘,孩儿想你了。”
声音倒是好像在哪听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加之一旁的凌羡愁得步子都急躁起来,楚玄也只好收回目光,加快速度前往芙蓉楼。
然而就在他收回目光的那一刻,倏地瞥见那人袖口露出的一点红色的东西,忍不住拧了拧眉。
还未走进芙蓉里,楚玄便被那堪比百鸟争鸣还要激烈的场面给吓得缩回步子,壮着胆子看了一眼,顿时心生后悔。
妈的,全是女修!老的少的,还统一作战!
仔细一看,还有个披着斗篷混在里面的郁行。若不是那张脸略显粗糙,还真是叫人难以发现。
守在门口的三位小厮一脸麻木地站在那,时不时抬袖擦着脸上的口水,两只的布料颜色明显深了一圈。
太可怕了!
“楚长老。”凌羡眼巴巴地看着他,语带哀求,“少主与盛掌门在密室里商议要事,实在不宜惊扰。”
楚玄深吸一口气,重新迈开步子走了进去,一只脚刚停稳,就见一位面容娇俏的女修冲上来,许是骂红了眼,二话不说,指着楚玄,大骂道:“以后你讨不到老婆,生不出儿子,一辈子顶多也就只能跟个男人厮混。”
楚玄:“……”
……还有这等好事?
楚玄忍不住开始构想起来,若真有此等好事,那他希望日后跟他厮混一辈子的男的是腰细腿长,模样不能太差。性子也得好,不然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搞得家里乌烟瘴气,最好是能听他的话。嗯……还有就是,得勤快,家务活可以分摊着来。至于做饭的话,对方厨艺精湛是最好,不然靠他,那就两个人只能天天咸菜下稀饭。
想到厨艺,楚玄又忍不住想到了魏忱,那个掺了毒的鸡汤,是真的香。思绪一下子不受控制,于脑海里缓缓勾勒出一张丰神俊逸的脸,吓得他一个激灵,陡然回神。
女修骂了一圈之后,一时间没找到新的词,只好语无伦次的说着:“你就一辈子跟着一个男人,你个完蛋玩意儿!”
一口气说了十遍。
最后,楚玄终于忍不住了,挥手布下一道隔离结界,将所有的话语悉数隔离开,耳边瞬间清净。
结界的灵光乍起,女修们如梦初醒,讷讷地看着楚玄,而那位指着楚玄反复念叨的女修更是悔得肠子都青了,煞白着一张脸,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
楚玄倒没有丝毫愠色,反倒是拿着从凌羡那里接过的折扇,借着扇面的遮掩,冲着女修粲然一笑,无声说道:“借姑娘吉言。”
女修没看明白,但还是晕倒了,被自己的想法给吓的。
同一时刻,紧闭的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一抹身影气冲冲地从里面出来,直接越过楚玄,站到凌羡身前,仔细打量半晌,怒道:“你是死人吗?感觉不到难受?闻不到自己身上的臭味?就这样你也敢出现在这里?”
凌羡被骂得低下头,低低应道:“少主说的是,小的知错。”
“知你个臭屁的错!你知道什么鬼错!”谁知晏丞听到这话更加恼怒了,眸里升起两簇旺盛的火苗,眼睛瞪得浑圆,死死盯着凌羡,最后拔起腰间的佩剑,剑身刚出鞘三分,就被人按了回去。
“少主。”凌羡无奈抬起头,看了看前方的楚玄,提醒道,“此次多亏有楚长老相助。”
晏丞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前面还有个人,只好收起剑,迈开步子往前走去,刚走了一步又折返回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丢到凌羡手里,嫌弃道:“先把脸擦干净,丑到本少主了。”
晏丞朝楚玄行了个礼,将人迎上了二楼,恰好盛三惜与傅炎面对面坐着饮茶,气氛略显沉闷。
待看见楚玄来了,傅炎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相迎,腰间的挂着的一排玉环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一两块还好,多了就杂,还吵,甚至盖过了他的说话声。
于是,楚玄根本没听清楚傅炎说了些什么,单从他的神情来看,应当是些客套的寒暄词,本想来个问好的,谁知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声:“是啊。”
话音一落,三人面色各异,其中属盛三惜脸色最为复杂。
傅炎先是一愣,然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真是看不出来啊。”
这话听得楚玄很是纳闷,看了看傅炎,又看了看盛三惜,目光带着几分疑惑。
盛三惜张了张嘴,似欲说些什么,到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唇边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轻叹,低头抿了抿茶,缓解了些许尴尬后,轻咳一声,和声道:“无碍,你开心就好。”
楚玄:“???”
开心什么?他们刚刚都说了些啥?
恰好一位侍从递来茶盏,暂时打住了楚玄的疑惑。
他从侍从手里接过茶盏,轻轻掀开盖子,拨开浮在上头的茶叶,正欲低下头,却觉胸口传来一阵钝痛,就跟有人拿着刀子往他胸口来回刺着,疼得浑身痉挛。手里茶盏一下没拿稳,打翻在地,他身上的衣袍也没能幸免,苍青色的下裳上晕开一圈圈淡褐色的茶渍。
而给他端茶的那位侍从也没能好到哪去,捂着胸口倒在地上,眼窝深深,大口地喘着气,身子不时抽搐着,活像是一条濒死的鱼。
其余三人面色骤变,盛三惜眼疾手快,赶忙抱起楚玄将他放到一旁的软塌上,探过他的脉搏,眉心聚着深深的纹路,看向晏丞的目光里多了几分凌厉之色。
晏丞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打得措手不及,看了看楚玄,又看了看地上的侍从,眸底涌起滔天怒意,掌心幻化出一根短鞭,上前一步踩住侍从肩膀,狠狠甩下手中的鞭子,簌簌破风声与鞭打在身上发出的声响揉杂在一起。
他又甩下一鞭,冷声道:“谁指使你干的?说!”
侍从被打得犹如一条泥鳅似的不停摆动着自己的身子,目眦尽裂,死死瞪着天花板,张皇失措地喊着:“我听见了,那个声音又来了,他又来了,又来了!救救我!救救我!”
楚玄恹恹地耷拉着脑袋趴在软榻上,此刻浑身上下不止胸口一处疼,四肢酸软无力,似有千万只蚂蚁正在上面肆意啃噬着。脑袋昏昏沉沉,骤冷骤热,好似被人按入冰湖后又给拽了起来放在火堆边炙烤,来来回回反复折腾。
加之那个侍从又在不断念叨,吵得他愈发头疼,恨不得拿把刀直接了解了自己。
“少主!救救我,救救我!那个人他又来了,又在我脑袋里说话,他要我杀了族长。”侍从嘴里吐出大片殷红,艰难地仰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晏丞,哽咽道,“少主,救救我。”
楚玄拼尽全身力气,抬了抬眼皮,想让那侍从闭嘴,然而视线却在他后肩露出的一角黑色图纹给吸引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