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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前世一梦皆复醒 ...

  •   初春,梨花绽放,清风拂来,吹得几瓣旋落进池中,漾起圈圈涟漪。

      沈嘉月浑浑噩噩醒来时,便闻得一阵清香扑鼻,因着满身疼痛,还未来得及反应身在何处,却先瞧到床边跪着一人,启唇,声音哑的厉害:“我又活过来了?”

      床榻边跪着的人猛然惊了一下,瞬间抬头,似是不可置信,转而眸中欣喜,跪着往前挪了几步,哭了出声:“小姐,小姐您醒了,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怎么说起胡话了呢?”

      沈嘉月蹙眉,视线渐渐清晰后,心中波涛汹涌。

      屋中陈设,是她的东苑,可她不是病死了吗?如何又被救回来了?明明记得残存之际,大夫的话和耳边的哭声。

      “我睡了多久了?”沈嘉月压下心中的震惊,环视闺阁,触及案牍之时,杏眼中全是不解,琴不在,不可能不在啊,琴从未有人敢动。

      沁荷眼睛哭的红肿,哽咽的回答,“回小姐的话,已经一天了。”说着站起身来,许是跪久了有些踉跄,“小姐,我马上给您倒茶去,再喊大夫来给您瞧瞧,您的嗓子……”说罢,没等沈嘉月反应,掀帘小跑去了外室。

      待沁荷走后,沈嘉月耳边又回想起前尘旧事。

      “嘉月,事已至此,是我对不起你。”

      “此番先恭贺陆大将军与新夫人白头偕老,恩爱绵长。”

      “是我懦弱,山河万千,才俊众多,日后你也能寻觅良人,相配于你。”

      沈嘉月胸口钝痛,半撑着身子,身上疼痛感愈发强烈,这感觉似是摔着了。头虽有些晕眩,仍是扶着床榻边缓缓穿了鞋,还未站起,脚踝剧痛,连带着身子一歪,手肘支地,还是摔的痛极。

      她才知晓,自己不仅声音有异,连脚踝也是肿的走不了路。

      沁荷端了茶,身后跟着大夫,回来时便看到这幅景象,吓得她赶忙将茶放在一旁,慌忙扶起自家小姐,看着小姐的模样,不由的又要掉眼泪。

      沈嘉月倚着沁荷,半靠在床上,想问些话,却因为有大夫在,生生的憋了回去。

      大夫上前请沈嘉月将皓腕伸出,搭了帕子,静心诊脉。

      末了,对沁荷说道:“可以让沈大人放心了,待他下朝归来,便可禀告沈小姐安然无恙,渡过鬼门关了。”转头又对沈嘉月说道:“沈小姐,老夫开的药一定要坚持服用,一个月可保恢复,您的嗓子如今不能多言,脚伤需养,这跌落假山之时本就造成擦伤,又落进假山后那湖中,受了寒气,虽已开春,还是需保暖为主。”

      沈嘉月听到后半句时,张了张嘴。

      大夫瞧她模样,以为她要询问什么,缓缓又言:“沈小姐还是莫要费嗓子了,此番是需要静养的。”

      说完起身微低了头,半躬了身子往外室去,身后沁荷跟着去拿药方。

      跌落假山?又正巧落进湖中?沈嘉月不知道为何,觉得事事都透着不对劲,她应该是与那人决别后,气的咳血晕厥后身死。

      可方才大夫所言,一一不对照。

      脑海里有了不太确定的想法,看沁荷回来,招手让她来身侧,哑着声音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沁荷担忧的说道:“回小姐,二月二十。”

      “哪一年?”沈嘉月颤抖的继续问,她明明记得是九月深秋了,此时怎么会是二月,抬眸时无意间看到内室窗棂外,梨花盛放,她瞬时呆愣。

      “宣政五十年。”

      宣政五十年,二月二十。

      沈嘉月似是惊的满身冷汗,脸色唰的白了,一旁沁荷以为自己哪里说错了,连忙垂首欲跪。

      沈嘉月见状,扶了她胳膊,摇摇头小声:“与你无关的。”她惊骇不已,让嘉月拿来一面镜子,看到镜中人影时,她彻底回神,她没有死,不对,确切来讲,是死过一回,这是回到了五年前,她豆蔻年华,还未及笄之年。

      这一年,她遇到了陆景云。

      忽然有些分不清到底往后那五年是梦境,还是如今是重来过。

      压下惊诧,她将所有旧事回忆一遍,连带着沁荷在耳边的话都没听进去。

      她与陆景云前世错过,那人负了她,狠绝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仍是有些不适应。可她的记忆没有偏差,那些事,那些花前月下,那些山盟海誓以及他与她狠离的场面,都是真实的。

      这五年来经历的事,历历在目。她原以为此生再不相见,天人永隔,了了念想,殊不知,上天给她开了玩笑般,重回往昔。

      大抵是可怜她,又或者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才捞她了一把,将她从鬼门关捞回来,捞回了五年前。

      心绪难定,沈嘉月想起自己咽气时的话语:若当有来生,定不付真心,不遇此人。

      这一世既然让她重新活过,便要从开始掐灭,不相遇不相知,好好做她沈府的沈嘉月,前世那些守着的规矩礼仪,想来也可笑,为自己活一遭吧,她下了决心。

      沈嘉月兀自想心事,可转念一想,五年之间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知晓,可这假山跌落入水的事却没有印象,如此伤了身体之事,自己怎会不记得。

      “小姐,老爷来了,小姐?”沁荷在一旁唤道。

      沈重进屋时,瞧女儿苍白的脸颊,神思不定的模样,心中疼惜,唤了一声沈嘉月并未理会,沁荷又小声唤她几次,才抬头看过来。

      沈嘉月一看到父亲,眸子里蓄满了泪水,哑声:“爹,女儿好想你。”

      沈重只当是自己女儿病后念他,拍拍她的后背轻轻哄着,一边说道:“嘉月,此次府中设宴,本是你姑姑省亲头次回府,你姑姑念你的紧,担忧你落水的伤势,待你养好了,再进宫与她说罢。”

      沈重安慰了一番,扶着沈嘉月的肩膀,摸摸她的额头,又接着嘱咐道:“最近朝事繁重,爹下朝后便来看你,你可定要听大夫的话,让沁荷好好照看你。”顿了一顿,沈重神情有些严肃,盯着自己女儿问:“嘉月,你为何会落水,好端端的去假山可是有事?”

      沈嘉月一惊,蹙眉捂了额头,“女儿实在想不起来了。”

      “唉,想不起来就别再想了,这回你捡了一条命回来,爹爹心疼你,你可莫再出什么事了。”

      “爹爹,女儿知道了。”沈嘉月哑着嗓音说道,她向来与父亲父女情深,重活一次,定不会再让父亲担忧。

      “你最近静养着,过几个月,又一些皇子公主要入和光殿学习,宫里本要选伴读进去,你姑母挑了你去熙英公主身边,待你好了再详说这件事吧。”

      “爹,女儿会尽快养好身子的,您放心,朝堂事多,您快去忙吧。”沈嘉月仍是乖巧应下,沈重不知的是,他的女儿以前眸里是静水无波,自有娴静,而如今,藏了几分谁也没瞧到的狡黠。

      沈嘉月让沁荷送父亲出了屋子,琢磨了父亲说的话语,姑母省亲回府此事自己知晓,过几个月入宫伴读事情自己亦知,可五年前自己宴中应在女眷席上弹琴,今次醒来,为何会跌落假山湖中,难道重生一次,有些东西发生了改变,是自己措手不及的。
      “沁荷,我为何会跌落湖中?”沈嘉月看向回来伺候自己喝药的人,小声询问。

      “奴婢也不知,当时小姐您让奴婢去取琴,可奴婢回来的时候,您已经在湖中了,被人捞上来的时候,模样苍白,把奴婢吓坏了。”

      “我怎么会去假山?”沈嘉月越听越疑惑。

      “小姐您自己不知吗?”沁荷担心的瞧着沈嘉月,“是不是小姐伤着脑袋,忘记了?”

      “兴许……兴许吧。”沈嘉月怎么说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何事,只能顺着沁荷单纯的话语点头。

      “奴婢也好奇,咱们后院那假山不低,小姐您平时从不喜到那里,这次很是奇怪,可又没任何人出来说清楚,恰逢着沈贵妃归府省亲,怕闹大了去,老爷便让人说是小姐因初春寒冰未化完,跌足。”

      沁荷拿了锦帕擦拭沈嘉月的唇边药渍,接着说道:“这下,连小姐自己醒来也不知道了。”

      沈嘉月心中重重迷雾,可眼下既回来,这件事以后慢慢查,总会有蛛丝马迹的,若有人害她,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就必然会被人知晓。

      比着旁人,多活了一世,沈嘉月的心境也在不经意间改变着。

      “没事,我今次还是醒来了,你别担心了,许是我福大命大,日后幸运事多了呢。”

      沁荷看小姐眸里多了几分亮光,是以前小姐眼中从未出现过的,就像是那些个名画上静立的美人,被那妙手一点,生动起来,“小姐,您跟以前有些不一样。”

      虽不一样,却让人觉得心安。

      沈嘉月一怔,旋即梨涡显现,笑了起来,虽声音哑着,仍是小声说道:“大概做了一梦,醒来觉得,如此这般,皆不算什么,自己舒心,才是最要紧的。”

      是啊,人活一世,何苦为了些碍眼的扰了自己的心情,不管是人或事,藏起来旧事,不去翻便是了。

      这一天的沈嘉月,破天荒用了两碗饭,惊了东苑的人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前世一梦皆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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