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姐姐，我想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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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在大概十年前，顾汐还小的时候，是有过一次学琵琶的机会的。小孩子，对什么都感兴趣，自然学得也快。
那时顾家还不是现在的独栋小楼，也和平常人家一样有左右邻居，你来我往热络的很。小孩子自然和同龄人玩的最为熟悉，但有个人是她们的例外。
小时候的顾汐很是调皮，但更多的还是娇俏可爱，与现在尤为不符的是，当时左右邻里很是亲切的给了顾汐一个“撒娇精”的昵称。不怕生的小顾汐天天往邻居家跑，一来二闹整个区没有人不知道这个爱闹的小女孩，自然，也就认识了邻居家的一个大姐姐。
就好像，是翻版的半大顾汐一样，爱笑爱闹，但是却忽视不了身上那一股书香倦气，据妈妈说，那是江南风水养出来的骨子里的温柔气。
小顾汐很喜欢她。
可以说，顾汐的半个童年都有这个姐姐的身影。小学三年级时，顾汐学起了琵琶，纯粹是为了业余兴趣培养的，当时小顾汐开心的不得了，抱着半大的琵琶就跑去了姐姐家，出乎意料的是，姐姐揉了揉她的头，牵着她的手进了一间屋子，或许，用琵琶屋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少儿琵琶，练习琵琶，演出琵琶等等，还有一些书籍和曲谱，当然这些都是姐姐介绍给她听的，里面储存着姐姐的童年记忆。自此之后，学习之余，便能看见一小一大两个身影背着一个琵琶频繁的进出琵琶屋。
不过小顾汐最喜欢的，还是姐姐弹奏着琵琶为她演习时的样子。一小一大两个人对坐着，台下的小人手捧着脸一脸崇拜的看着台上的姐姐。
在当时的她眼中，姐姐一手抱着琵琶在胸前，一手随着音乐犹如蝴蝶起舞般拨弄着琴弦，微微颔首着，时不时抬眼看一眼顾汐，沉浸在音乐中的她，好像浑身都散发着光。
在当时那片净地中，姐姐是她最初的光。
当时的丛栀还没有被家人送去寄宿学校，也会抱着篮球去蹭听姐姐的琵琶曲。于是，琵琶屋从一个人，到两个人，又变成了三个人。
因为顾楠是男孩子，况且当时的小男孩臭屁的很，小顾汐看不上他满身泥巴，小顾楠也看不惯她天天琵琶琵琶。所以关于琵琶这件事，顾楠孤陋寡闻的很。
那天顾汐陪着丛栀打完了球洗完了手，从家抱着琵琶开开心心的翘着小辫子想要去琵琶屋找姐姐，离屋子不过百米远，小顾汐一眼便瞧见了在门口穿着花裙子吃着糖葫芦的姐姐，小脚一下蹦老高，跑过去把琵琶往墙角一放，拽着姐姐的碎花裙子便嘟起了嘴，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偷吃呢，我也想吃糖葫芦，你陪我去买嘛！”
听见这句话，姐姐一口吃掉了最后一个糖葫芦，低头看了看围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小人，一手按着一个头，又瞧着小顾汐那嘟起老高的嘴，笑嘻嘻道，
“不行哦，小汐汐不是来找姐姐练琵琶的嘛，学完这首的最后一部分曲子姐姐才给你买糖葫芦！”
“不嘛不嘛，我现在想吃嘛，姐姐陪我去，陪我去吧，我都看到了，卖糖葫芦的老爷爷就在对面！”说着手还指了指十几米外的小推车，确实有一个老爷爷。
姐姐看了看老爷爷，又低头瞅了瞅小顾汐那水灵灵的大眼睛，还有那扑闪扑闪的小睫毛，小丛栀虽然没有顾汐爱闹，但二人如出一辙的动作眼神无不代表着“我也要”。
这个糖葫芦老爷爷怎么还没走远啊。
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姐姐捏了捏二人的笑脸，笑道“还好你们不是学唱歌的，不然我肯定不给你买！”
“嘻嘻，姐姐最好啦！”
下一刻，一个大孩子两个小孩子人手一个冰糖葫芦一脸满足的走了回来。
“铃铃——”一阵急促的铃铛声开启了这片街道的喧闹。
“让开，都让开！”
眼看着一辆骑得飞快的自行车闯入了街道就要撞上了正过路的她们，姐姐眼疾手快扔掉了糖葫芦一把拽着她们跑过了最后一小段路抵达街边安全地带。
“哎，真是可惜了糖葫芦，我才吃了一个。”这边姐姐在惋惜糖葫芦，另一边刚刚几乎被当作小鸡崽拎过来的两小孩手里紧紧攥着糖葫芦，一脸震惊的放空着。
“嘿，醒醒！”被响指换回神智的小顾汐看了看远处乱作一团的街道，张了张口话刚说半句，
“姐姐，你的——”
“啊！”
趁她们不注意，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一个男孩狠狠一下推向了小顾汐还有姐姐，一下子没防备姐姐被推的头撞在了树上，再加上之后顾汐的撞力作用，身形不稳又被撞到在了地上，手臂也摔在了地上。
本来平滑整洁的树下不知何时放满了碎石子，还有几块不大不小的石块，锋利的很。
摔得不重的小顾汐立马爬起身，只来得及看见眼前跑的越来越远的一个黑色身影，手里的糖葫芦早掉在了地上蒙上了灰，膝盖也被不光滑的竹签磨得出了血。
“姐姐，姐姐——”幸免遇难的丛栀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惊，最后一个糖葫芦终于也难逃命运，失于掌心，沾染泥土。
那一天，顾汐几乎忘却了腿上的疼痛，那一秒，彷佛遍地所触皆是红色，从手腕上，额头上，胳膊上，一点点，蔓延出止不住的红色。不知是她的意识恍惚了，还是真的就有那么多血。
而路的另一边，还有姐姐为了救她们而丢掉的糖葫芦。就那样，孤零零的，躺在路边。
不论过了多久，她都会记得，姐姐晕过去前看着自己的眼睛说的最后一句话“别怕，小汐，姐姐没事，去找叔叔....”
明明自己的眼里都是害怕，怎么还能反过来安慰别人呢。姐姐她，有晕血症的啊。
那天，是丛栀让顾汐看着姐姐，自己则飞快的跑去找了顾叔叔还有姐姐家的大人来。后来怎么样，顾汐记不清了。父母虽然没有明说，但她还是隐晦的感觉到了，那个人，不是意外。
当时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姐姐这么好。
后来，姐姐住了院，虽不是什么大病，但终究伤了手，不是别的，是手。
那么漂亮的手，留下了伤口。
或许，还损伤了手腕运转的一定灵活度。
再后来，顾汐的腿恢复到可以下地走了，才被允许到医院去探望姐姐。看起来神色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过，但小孩子敏感的察觉到了，姐姐她，不开心。温柔的表象后，是眉间那一点化不去的愁态。
那一个下午，顾汐就那样一刻不离的陪在病床前，偶尔看着缠满纱布的手腕出神，偶尔看看姐姐。奇怪的很，姐姐受了伤，却没有家人二十四小时陪伴着，临近晚上时姐姐的妈妈才出现，本就神色不悦的阿姨，看见顾汐后毫不掩饰的皱了皱眉。
平时还算和善的人，此刻却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不悦，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即有家长来了，顾汐妈妈便催促着她该回家了。最后一刻，她记得，姐姐握了握她的手，亲昵的摸了摸她的头。只是这其中好像夹杂了一丝告别的意味。
之后的两天，顾汐都被各种颇有道理的原由阻止了探望，第三天，没有人和她说不可以了。她去了，病房却是空的，姐姐不在了。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去找了丛栀，两个人跑着去了琵琶屋，门是开的，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琵琶，乐谱，椅子，还有，姐姐。
仿佛一切本来就该是这样一般，没有什么学琵琶的回忆，没有糖葫芦，也没有那次意外。
很久以后她有想，是不是自己那天不要缠着姐姐买糖葫芦，就不会有失控的自行车，不会有突然出现的少年，不会有锋利的石头，自己不会撞到姐姐，姐姐也不会受伤进医院，不会，突然离开。
姐姐不喜欢消毒水重的味道，不喜欢医院，如今，她好像有一点明白了，她也，很讨厌医院。
当时她不敢问妈妈，是不是自己也有一点错，丛栀却仿佛一个小大人般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不是她的错，那个人那么坏，如果不是她，肯定也会找更多其他的事端来，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很好的结局了。
她明白，又好像有点不明白。
又过了两天，不知道哪里来的人，把琵琶屋拆掉了。这回，彻底没有了。
再后来，她把琵琶锁了起来，锁在了一个柜子里，钥匙，她悄悄埋在了那颗大树下，谁也没有告诉。又过了一段时间，她膝盖的伤好了，只是留下了一个伤疤，由于伤在膝盖，所以平时不明显，好像没有瑕疵一样。但仔细看，还是会发现不同。
半年后，丛栀被送去了寄宿学校，自己的家人也带着她搬家了，她没有说过原因，妈妈也没有问，却带上了那个锁住的柜子。
那个稚嫩的，充满欢声笑语的娇俏的童年，戛然而止，那个爱撒娇的小顾汐，好像文静了许多。只是记忆中还会有声音。
“姐姐，姐姐，我很喜欢你！”
“姐姐，你身上有好好闻的味道。”
“姐姐，妈妈说你这是温柔的人才有的书香气，为什么我没有呢？”
……
只是这种声音啊，好像也只能存在于记忆中了。
尽管过去很久，她还是有句话想当面告诉她。
姐姐，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姐姐，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