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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心 ...

  •   “好灵的小玩意儿,这是缠上我了?”燕宴稀奇地笑笑,单手灵巧地又打了个结,放在眼前仔细观察,纳闷道:“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别乱动。”苑沉璧冷着脸,劈手将红绳从他手里夺下来,小心翼翼地展开拉平,一副十分宝贝的样子。

      燕宴更奇了,苑大公子平时板着一张冰块脸,超然物外的表情活脱脱九天仙子下凡尘,万事不挂于心,他几时见过对方这么珍重某样物事的时候?

      他心生好奇,嘴上的话不经大脑就溜了出去:“这东西难不成是你要送给相好的?那可真是不好意思了,它好像比较喜欢我。”

      抬眼一看,对方脸色更差了,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似的,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去不说了。

      他在心里大惊,他就随口一说,不会给他说中了吧。

      可是前世认识他也算久了,为何从没有听说过?

      要知道这人实力强,家室好,品性好,又兼一副皮相好的格外突出,要不是面上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太有威慑力,燕宴敢打包票,想嫁到他苑家的人必定能从浮月沉星山顶排到山下再转个弯绕回来。

      他下意识地露出一丝笑意,看在苑沉璧眼中,那便是十足的戏谑。

      苑沉璧的耳根慢慢泛起红潮,许是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看着他,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又不好解释这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得有些狼狈地道:“……还我!”

      燕宴摊手道:“你讲讲道理,这绳子我一醒来就在我手指上了,又不是我故意拿的,既然是你的东西,你来拿就是了,我又没躲。”

      为了证明他的话说的是真的,他还特地把手腕向苑沉璧那边递了递。十六岁的少年还未完全长成,骨骼薄而分明,侧腕处的一枚红色小痣直直撞进苑沉璧眼中,与那段红色相得映彰,莫名带了点撩人的意味。

      苑沉璧垂下眼睛,手指捏住系结的地方,轻轻一拉,绳结立马松开了,但不过瞬间,绳端又从他指尖溜走,再度缠回了燕宴的指间,像是不听话的孩子非得和大人对着干似的。

      再次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

      僵持了好半天,燕宴眼看着对方的眉毛拧的越来越紧,试图出主意道:“没有剪刀吗?剪断就好了吧,或者用火烧断,看着也不是很结实的样子。”

      话音刚落,手上就一紧,微弱的刺痛传来,像是那绳子在抗议。

      苑沉璧冷冷道:“此物有灵,不可擅动。”

      “一截绳子也有灵啊……”燕宴嘟囔道,树木花草也就算了,毕竟是活物,但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绳子也能有灵,转念一想,大约是哪位修士大拿在里面注灵了,不过为何把灵力放进这么一个小东西里,就未可知了。

      “诶,苑沉璧,既然有灵的话,要不试着和它沟通一下?”

      “沟通?”

      “嗯,对啊,来,告诉本少爷,你叫什么名字?”他一边找了处凳子随意坐下,一边竟然真的跟绳子开始说话了。

      苑沉璧看了他一眼,兴许是实在找不到别的办法了,也在他对面坐下。

      *

      那绳子卷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乖乖站在中间,看起来竟有些乖巧可爱。

      而后旁边的红线自动在桌上蜿蜒出字来,燕宴低头一看,正是一个“无”字。

      “无?难道你没有名字?”

      绳子换了个姿势,无精打采地把脑袋那圈耷拉了下去,软软贴在他的手上,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燕宴噗嗤笑了出来,“也是,你主人那么个毫无情趣的性子,会给你取名字就怪了呢。”他状似无意地看了对面一眼,依然是毫无表情的一张脸,即便是就在他面前说他本人的坏话,都懒得分多一丝一毫的注意力。

      燕宴悻悻然地移回目光,继续跟绳子交流:“嗯……我给你取个怎么样?反正你是红色的,嗯,要不……就叫你小红吧。”

      小人往燕宴那边走了几步,又拧过身子,往苑沉璧那儿转了转,使劲扭了扭自己细细的身躯,上下点了点头,看来是同意了。

      燕宴又想笑了,苑沉璧的东西和他本人性格也差的太远了吧,也就那柄天枢剑同他的性子完全一样了,一脉相承的冰冷如冰。

      “那小红,你能从我手上下去吗?虽然我也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乃是数一数二的美少年,但到底是男人,同心结绑着两个男人也是难得一见,换个美貌动人的女修缠着不好吗?”

      小红迟疑地往苑沉璧的方向转了转,然后,慢慢的,左右晃了一下。

      燕宴看到小红的动作,在心内“咦”了一声,他挑起眉毛,冲苑沉璧发难道:“好呀,被我问出来了,明明是你非要绑我的,还说的一副我迫害你的样子,苑公子,你还有何话可说,嗯?”

      苑沉璧的脸冻得能掉下冰渣子了,他眉头又拧了起来,想必也没想到小红居然会把矛头指向他自己,硬梆梆地道:“与我无关。”

      “可是小红不是这么说的呀,是吧小红。”他冲小红抬了抬下巴。

      果然,小红很给面子地上下点了一下。

      燕宴越发得意了,其实他也知道在这个时间段,他和苑沉璧左右不过是互相认识,见面连点头之交的交情都不一定有呢,但见到苑沉璧吃瘪,他就觉得好笑又好玩。

      忍不住继续逗他,道:“难不成苑公子早就看上本人,偷偷摸摸给我绑上绳子,不许我走了么?”

      苑沉璧蹭的站了起来,不想再跟他纠缠下去,转身欲走,没走几步又被后面那个笑吟吟的人拿小红拽住了,“唉……别走嘛。”

      他的声音也满满荡漾着笑意:“咱们不解开怎么办呀,难不成你让我睡?”

      话说完他自己就觉得哪里不对,顿了顿加了两个字,“……这儿。”

      “无妨。”

      燕宴:“……嗯?”

      苑沉璧顺了顺气,语气平静道:“解不开就算了。”

      “算了?”燕宴双手撑着桌子站起来,眼睛微微睁大,“那这个怎么办?”

      他举起手,小红还顽强地在他手上挂着,另一端连着苑沉璧的左手,两人之间的距离至多不过五步。

      一个说近不近,说远不远的距离。

      “它……小红可以自己伸长。”

      “啊?哦……”燕宴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又问道:“那它刚才怎么拉住的我?”要是能随距离伸长的话那不就相当于什么牵制也没有?

      “它是灵物,自有判断的标准。”

      “啊?这不是你的东西吗?你不能控制吗?”

      苑沉璧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道:“不能。”

      燕宴一言难尽地看着小红,发现它不知不觉又短了几寸。

      ……

      这可真是……

      主人都没法控制的灵物,这也灵过头了吧!他只好好声好气道:“乖小红,让我回去行吗?”他看清了,要跟小红交流就得顺着它,哄着它,跟对待三岁小孩似的。

      小红扭了扭自己的细长身躯,显而易见的不乐意。

      燕宴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总不能让我一晚上都在这儿吧,学宫有宵禁,再过一会儿先生该罚我了。”

      他一边说一边冲苑沉璧使眼色,你倒是也说话呀!

      苑沉璧:“……”

      他咳嗽一声,不自在道:“听话。”

      小红对待燕宴尚能撒娇,却对自家主人却好像有些敬畏,依依不舍地又把自己乖乖放长了一点。

      燕宴舒了一口气,手指将小红灵活地绕了一圈,缠绕在自己白皙的指节上,点了点它露出的末端,露出笑来,夸奖道:“乖。”

      他转头又对苑沉璧道:“那我可以回去了,对了,苑沉璧,这要是被别人看到可怎么解释?”脑子里浮现一大波人或疑惑或震惊的眼神,饶是他本人脸皮颇厚,也不禁觉得脸皮有些微微发热。

      系着这红绳,像是他们俩个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似的。

      “不会。”苑沉璧顿了一下,微微侧身瞥他一眼,又加重声音,似在强调,“只要小心,就不会被看到。”

      燕宴反应了一下,迟疑道:“可是这么长……”

      苑沉璧走过来在他手指上点了一下,瞬间小红就变为一圈细细的红绳,而他们中间的绳子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他们同时带了一样的饰品,虽然仍有些显眼,但收在衣袖下,一眼望去确实什么也看不到。

      “如此就好。”

      “这样……”

      虽说别人看不到应该是好事,但这种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什么的,更奇怪了……

      他想了想,决定问明白一点:“苑公子,既然小红是你的东西,那能否告知我,它除了黏在我手指上下不来,还有别的地方特殊吗?”

      苑沉璧垂下眸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半晌才冷淡道:“你可以顺着它找到我,反之也一样。”

      “多远都行?”

      “多远都行。”

      燕宴悟了,敢情就是个有情人之间用来联络感情的小玩意儿吧,他摸了摸小红,道:“好吧,那你暂时就跟我回家吧,等到……”他瞥了一眼苑沉璧的右手处,那人的手指隐藏在宽大的衣服后面,阴影之下,什么也看不清。

      “等到你的主人找到原因和解开的办法,再乖乖地回去吧。”

      小红愣了愣,随即缠的越发紧了,好像极度不乐意。

      燕宴大笑了数声,不再转头看苑沉璧,大踏步迈步出了屋子,双手枕在脑后,十分惬意悠闲地往记忆中自己的住所处走去,走到半路突地笑出了声,低低的响在一片晚香木的花间。他笑的毫无缘由,或许是因为阴云散去,抬头一望,今晚的月色格外好。

      他没忍住向身后的小路望了一眼,苑沉璧的房间掩映在大片的晚香木后,被层层叠叠的绯色花朵遮住,一点屋角也看不见了,唯独手间的小红仍在手上,明明白白昭示着什么。

      *

      他的好心情持续到进屋的前一个瞬间,随后弯起的唇角渐渐的,一点一点淡了下来。

      他的房中,此时正坐着一个人,那人一袭素衣如雪,眼睛处蒙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缎带,在脑后妥帖系好,未遮住的下巴略显瘦削,自带一股病弱的意味。

      屋内并没有点灯,也并不需要点灯,唯独一片月光十分自作多情,斜斜地从窗户漏进来,洒在静静坐于桌后的那个目盲者身上。对方手间执一根细长的竹杖,竹身处几缕白色缠绕,在快到顶端的地方开着几簇小小的白花。

      正是乐修界赫赫有名的法宝——沉竹。

      而他的主人,那个目盲者,显然是他唯一的兄长,南陵城的大公子燕景。

      此刻燕景听到他的脚步声,微微侧头,冲门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小宴。”

      燕宴呼吸顿时一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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