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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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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宴一睁眼,天已经亮了。阳光透过缝隙倾泻进来,闪亮的有点刺眼。
他迷迷瞪瞪地反应了一会儿,睡在干草上还是不太舒服,他一身的腰酸背痛,但好歹精神好多了,不知道苑沉璧睡得怎……
诶?!
他一个翻身从地上跳了起来,还没直起身,脑袋就顶着上面磕了下,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怎么了?”苑沉璧掀开外袍做的简易帘子看了进来。
燕宴捂着脑袋上磕着的地方,痛的嘶嘶吐气,一边还说着:“你怎么没叫我?”
苑沉璧不答,一手拽住他手腕把他拉了出来,燕宴终于从树洞里出来,直起身,伸腿扭腰了好半天,嘟囔道:“下半夜应该叫我换换的啊。”
苑沉璧:“本就只睡了半晚,若叫你,谁都睡不好。”
燕宴摸摸脑袋:“那好吧,今天换我来守夜。”
他跑到湖边掬了清水洗漱,可恼的是头发太长,散着总是掠到水面,湿淋淋地沾湿衣服,很不方便。
他索性两下把长发束成了个高马尾,环顾四周试图找一根结实的草茎绑住。
没等他找着,肩膀上就被人轻轻点了点,“这个,给你。”苑沉璧从怀中掏出一物递给他。
“什么?”
燕宴眼神一扫,那是一根简易的黑色簪子,没什么花纹,摸着倒很圆润舒服,“这个触感……也是抱月兽的刺做的?”
苑沉璧:“嗯。”
燕宴嘿嘿一笑:“没想到它浑身都是宝,谢啦!”说着把簪子插进头发,甩甩脑袋,不松不紧刚刚好,动作大些也不会掉。
他摸摸簪子,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的佩剑,千幻也是黑色的,平常就化作簪子插在自己头发里,和苑沉璧给他的这根有点相像,只是多了些金色纹路。
苑沉璧拒绝了白天补觉的建议,看他精力还好,燕宴便也没有强求。
重新灌满水,燕宴本想留一点抱月兽的肉当作储备粮,可那肉虽然美味却不好储存,他惋惜地看了一眼已经隐隐散发出异味的庞大躯体,思考着下次遇见食物要不要晒干了试试。
两人收拾停当,一同又走了半天,其实他们并不确定自己走的方向对不对,凭借的只有脑中的直觉。
之前被黑云乱流吸进来时那股隐隐约约的熟悉感还在,仿佛在指引着他们前进。
奇异的,明明是在这么陌生的坏境中,燕宴却并不觉得很怕,如果不是知道从没有人从黑云乱流里出去过,他都快要把这段时间当成一种别开生面的游玩了。
然而这种悠闲的心情在他们遇见第一具人的白骨之时消失殆尽。
“尸体被啃咬过,上面有野兽的牙印。”燕宴拿着剑刺将那白骨拨来拨去。他直起身子,脸色肃容道:“可惜年月太久,尸体又残缺不堪,看不出来是怎么死的。”
苑沉璧手指轻抚挂在一旁的碎布片:“衣物料子上乘,尚有灵力残留,还有……”
他从内衬里捏出一小张黄色纸片,递给燕宴。
燕宴将那纸片展平,凑近细闻,还可闻到淡淡的朱砂味道,观上面笔触,亦不寻常,他道:“这是只有丹修会画的符箓。”
燕宴:“说来奇怪,据书中记载,黑云乱流几次出现,都会导致一些修士的失踪,可从未听说过有凡人被吸进来的。”
“可细究这些修士的背景实力,又各不相同,找不出规律。”
他继续道:“还有之前那个少年修士,黑云乱流弃他而选我,内里缘由又是什么呢?”
问题太多,却毫无头绪,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忽听苑沉璧唤他:“燕二公子。”
“怎么了?”燕宴不明所以。
苑沉璧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看向前方。
燕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他惊呼:“怎么会……?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只见不远处悬空浮着一个巨大的球形物体,那圆球漆黑如墨,明明是阳光最炽热的正午,却一丝光线也无法透进。
燕宴走近几步,手拿剑刺轻戳。
啪嚓——
刺尖仿佛是戳到了什么脆硬的东西,被剑刺轻轻一戳就碎裂散在他的脚下,拿起来一看,却是一块黢黑的树皮。
这些居然是树?
怎么会有长在空中的树?
他惊诧不已,就在此时,从那圆球中突然飞出一道黑影。
燕宴赶忙想要避开,剑刺举到半空,却突兀地停了下来。
“燕宴!”苑沉璧见他愣在原地,出声喝道,立时要来抓他。
“别担心!”燕宴极快速地给了苑沉璧一个安抚的眼神,马上又转回去看着黑影,道:“我刚才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什么?”
燕宴道:“这黑影和带我进来的那个黑影是同一个,而且,它似乎并没有恶意。”
燕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黑影在他指缝间穿来穿去,最后团成一团,落在了他的手心。
“你来看看。”燕宴将黑影球举到苑沉璧面前,“与你见到的黑影一样吗?”
苑沉璧迟疑着也伸出手碰了碰,黑影小球摸起来十分清凉,放在里面就仿佛将手放在冬日的雾气中。明明毫无特色,但他触碰到小球的那一刻,立刻就明了这与裹挟他进来的黑影,确实是同一个。
“它就是从这里来的么……”燕宴抬头看着那个巨大黑球。
黑影小球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化作一道影子飞向了大球,融入其中,不多时又飞了出来,在两人面前飘来飘去。
“它这是想让我们进去?”燕宴偏头看苑沉璧,道:“要试试么?我总觉得,这里面有能让我们出去的线索。”
苑沉璧凝视了大球一会儿,点了点头。
黑影小球晃晃悠悠地飘了起来,朝着大球飞去,苑沉璧将燕宴一手揽住,御剑而起。
穿过雾气般的球面,两人眼前黑了一瞬,又变为一片血红。
这大球之中好似囊括了另一个世界,双脚之下是坚实的土地,四周树木生机勃勃,时不时有小兽飞鸟出没。
与外面世界不同的在于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部都漆黑如墨。
唯有那轮天上的月亮,泛着淡淡的血红,给这个纯黑的世界,披上了一层不详的红色轻纱。
扑通——
燕宴捂住心口,莫名的心悸感突然涌起,十分强烈,他有一种难以抗拒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奔到最深处。
若不是苑沉璧的红线一直紧紧地系住他的手指,恐怕他真的无法抵御这种诱.惑。
饶是这样,对抗欲.望也耗费了他极大心力,冷汗不住地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黑色土地之上,氤不出任何痕迹。
“当心。”苑沉璧紧扣他的手腕,低低道。
燕宴抹了把汗水,冲他勉力笑了笑。
就在这时,平静了许久的天枢剑突然震颤了起来,幽幽蓝光在剑身之中涌动奔流,生生不息。
燕宴感受到的那股极强的拉扯感顿时消失了大半,他心头一松,微微讶异,看向苑沉璧。然而苑沉璧亦是眉头紧锁,摇头道:“我亦不知。”
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诡异了。
黑影小球不知何时已经变了颜色,飘在空中白生生的,好似一颗硕大的夜明珠,为他们照亮前方的路。
燕宴二人跟着小球往前走,小球似乎有着确定的方向,直行、转弯都毫不迟疑。
他们越走越深,越走,遇见的尸体就越多。
与在外面看到的那具白骨不同,这些尸体十分鲜活,衣物也没有丝毫破损,用手一摸,还残留着些微的热度。
如果不是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太过可怖僵硬,想必没有人会把他们当作死人。
他们,全都是被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