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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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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是近几日难得完整的睡眠时间。
天魔大战之后,仙魔两界元气大伤,各自努力休整。
经过天魔大战,不仅是旭凤获得了战神的称号,穗禾作为鸟族族长也在天界站稳了脚跟,是年少有为的佼佼之辈。
鸟族中的异己被铲除后,鸟族更是上下同心,纷纷支持穗禾推行的新政新法,成就了一股天界的新气象。鸟族上下因新任族长而颇有底气,鸟族在天界的地位隐隐有木秀于林的趋势。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在穗禾的耳提面命下,鸟族一改飞扬跋扈之姿态,纷纷低调作仙,在翼渺洲安分守己,默默建设着鸟族的基业。
白虎近几日见不到虎影,也不知道跑哪里去玩了。眼看着鸟族中一切事务井井有条,穗禾微微松了一口气。窗外阳光正好,一阵接一阵不紧不慢的微风轻轻穿过窗户,驱散了屋中的几丝烦闷,却吹不散穗禾心头的凝重。
明日是穗禾母亲的忌日。穗禾记得每逢此时,父亲带自己祭拜完母亲,便会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整日。或许是父亲母亲鹣鲽情深,多年后,父亲竟与母亲神灭在同一日。
不知何时,穗禾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书房已经闲置很久了,所有物什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穗禾使了一个净尘咒,整个书房瞬间焕然一新。书桌有些陈旧,放在案台上的纸张略略发黄,手指轻按,发出了几声脆响,如风烛残年的老人发出的呻吟。
笔与墨搁在原处,似乎下一秒,主人就会回来提笔写字。穗禾在父亲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战场无情,父亲是死在仙魔大战中的,这原本是她所深信不疑的。可是父亲的神识留下的话让穗禾产生了怀疑,这怀疑近几日越来越凝重,压得她心口有些闷闷的。
身后是父亲的古玩,一副女子画像在墙面上微笑,那是穗禾的母亲。
穗禾恭恭敬敬地在画像下面的香炉上插了两柱香,虔诚地叩拜行礼。在母亲画像前跪坐了许久,香烟氤氲开来,燃尽的香灰散落在鼎炉边上,原本只是一个法术便能消掉的事情,穗禾不知怎的伸手去擦了几下,动作幅度过大,勾带到了香炉。照理说香炉应该摇晃甚至倾倒,如今却纹丝不动,穗禾眉头微微蹙起,尝试着拿起香炉,哪知香炉却似在桌子上生了根,岿然不动。
指尖轻点,一道屏障穗禾的术法弹开,有一道封印将香炉护住。应是爹爹生前下的禁制,穗禾双手结印,捏了破字诀。终于,香炉轻微晃动,禁制被解除了,她拿起香炉,桌子上有三枚凹进去的印记,倒像是一个钥匙孔。
灵光一闪,穗禾唤出了封魔鼎,封魔鼎与印记严丝合缝,却无事发生,穗禾轻轻注入灵力催动,只见封魔鼎光芒大作,穗禾被一股吸力拉入了另一个境界。
最初的光芒过后,穗禾的视线逐渐恢复,终于能够看清自己身处的环境。
这里似乎是一处洞穴,幽暗阴凉,几束光线从头顶泻下,洞穴中暗色浓重,几丝光线勉强照亮方寸之地,其余部分被浓浓的黑色所霸占。穗禾抬起了头,被洞顶强烈的光线刺激得微微眯了眯眼睛,洞穴内传来潺潺的流水声,墙壁上似乎刻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不待穗禾细看,却感受到一股蠢蠢欲动的能量从穗禾的神识深处传来。穗禾急忙打坐调息,是父亲给的卷轴。
穗禾用神识探查卷轴,卷轴不再如死物一般沉寂,终于有所反应。一卷内功心法自卷轴汩汩流出,流入穗禾的脑内,竟是混沌神火。穗禾不知道的是,卷轴打开之后,墙上的符号似乎有所感应,形成了一个奇异的阵法,将穗禾包裹其中。
穗禾依着新法粗粗调息一遍,只觉得心境开阔,神台清明许多,她捻起指尖,一小簇白色的火焰在指尖燃起,指尖一散便湮灭了。见识过了千千万万火焰的绚丽,却不想万火之祖,毁天灭地的神火竟然是白色的。
洞穴内的空气是流动的,想来还是有出口的。穗禾索性放弃视觉,努力感受着空气的流动,循着汩汩流水声,朝洞口走去。
不多时,一幕水帘出现在眼前,穗禾飞身越过水帘,出了洞穴。
身后是飞泻的瀑布,将洞口完美掩藏了起来,周围是葳蕤的密林,参天树木挨挨挤挤,将天空切割得四分五裂,给密林朦胧上一层阴郁的意味。没走几步,穗禾忽然感到四肢有些发麻。
她发现这里到处都是蛇,弯曲盘绕在枝叶后面,吐着鲜红的信子,伺机而发。她竟从翼渺洲被传送到了佘山。·灵力受限,漫山遍野的灵蛇此刻对于穗禾来说都是极大的威胁。灵蛇的噬灵之毒,虽不会危及生命,却会使仙人与常人无异,若是遇敌袭将毫无自保能力。
穗禾默默退回了洞中,回到了法阵之中盘腿坐下,既然能传送过来,想来也有回鸟族之法。若是找不到回去之法,就只能硬闯出去了。穗禾回想了一下,父亲书房的布置,忽然发现自己仍然身处书房之中。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是幻觉?穗禾再次确认了一遍自己身处的环境,不禁有些愣神。指尖轻捻,一簇白色的火焰出现在指尖。画像上的母亲笑容张扬肆意,窗外阳光依旧,风喧嚣依然。
穗禾回了神,将书房中的摆件归位后,走出了父亲的书房,是不是快要接近父亲神灭的真相了?穗禾问了问自己,灿烂的阳光下,穗禾忽然感受周身一股冷意,现在的自己,是否有能力承受父亲陨灭的真相?
鸟族中要是还未处理完,穗禾决定今晚再次夜探佘山。
回到飞鸾宫,许久未见的白虎正在后院的躺椅睡得正香。穗禾摸了摸白虎毛绒绒的脑袋,开始处理族中的事务......
时光流逝飞快,用完晚膳,穗禾再次来到了父亲的书房之中。
熟门熟路地唤出封魔鼎,插入、扭转、吸入,穗禾再次来到了白日误入的洞穴。相比日光,月光更显缱绻温软,法阵在漏进洞穴中的月光映衬下,银光阵阵,一股海纳百川、包罗万象的开阔之感涌上穗禾心头。
穗禾随即盘腿而坐,运功调息,白日里一知半解只知依样画葫芦的心法在此时却有了更深的领悟。一股股能量自周围万物涌出、流入,不知修炼了多久,直到最后一丝黑暗消逝,清晨的第一抹余晖透过洞穴顶部的孔洞飘落在穗禾的发丝上,穗禾才终于睁开了双眸——原本乌黑的双眸,多了几丝光彩。
指尖轻捻原本只能凝出将灭未灭的小火苗,此时已经又了初步的火焰雏型,虽然不大,却足以将洞穴照亮。出了法阵,穗禾发现在洞穴的东南角还设有书案。她燃起了更多火焰,将火焰掷于空中,形成一盏盏漂浮的小灯笼。
书案上,有一封书信,书信下有着一方锦盒。
“吾儿穗禾亲启。”穗禾拿起信,在心里默念。看着熟悉的字迹,她的手不禁微微颤抖了起来。
“吾儿穗禾:见信如晤。此番,为父怕是命不久矣。见到此信,不知于吾儿是福是祸。鸟族忠义,天魔大战频频,六界苍生动荡,苦于战火流离之苦。为父素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不想却遇敌袭,鸟族伤亡惨重。廉晁上神更是深受重伤,半数元神尽毁,拼死一搏,将上神从战场救回。吾辈苦等天界救兵而不得,上神重伤就此沉睡不醒。如今想来,怕是太徽觊觎天地之位已久,勾结魔族人中,将廉晁上神除之而后快。
为护住上神,为父放出了廉晁上神神灭消息。太徽果然坐不住,对吾妹关怀备至,频频向鸟族示好,欲将鸟族作为夺得天地之位的助力。为父做不来此等背信弃义、虚与委蛇之事,怕是命不久矣。
为父暗地走访,搜罗了不少证据信件皆放在此盒中。
......
为父此生,所欠唯母女二人尔。此生本欲守着秘密孤独终老,奈何遇到了黎儿这一变数......今生未与黎儿偕老,未见穗禾出嫁,只盼吾儿穗禾今生平安喜乐,顺遂平安,莫再搅进这些腌臜事中。可是,如今,为父护不住你了。
为父无能,鸟族重担为父便交给你了。”
水汽氤氲在穗禾的眼眶,凝成两条溪流,滴落在信纸上。父亲的死,竟只是太徽争夺天帝之位的一块垫脚石,一股恨意自心底涌出,连带着上一世的怨气,灼烧得穗禾双目通红,周围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热烈,似乎要将洞穴中的黑暗彻底驱逐。
父亲一生为了天界、为了鸟族浴血奋战,最竟然死在天界的权谋之下,死在自己保护的天界之人之手。
信下的一方木质锦盒内,是一些太徽与魔界固城王往来的书信证物,穗禾将书信与证物安放妥当,此事需要从长计议。
天色已亮,穗禾平定了一下心绪,回到了书房之中。推开门,差不多快到了往日议事的时辰,门外飞鹰已经在候着,见穗禾出来,恭敬一拜:“族长。”
“走吧,莫要耽误了时辰。”穗禾点点头,面上早已恢复了往日的云淡风轻。
飞鹰看着穗禾的背影,似乎感受到穗禾有些异样,却又未发觉这异样究竟来自何处,摇了摇头,不再多想,赶忙跟上了穗禾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