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秋涧时鸣

48、第 48 章

　　若有若无的拉扯中，藤丸立香正努力与沉重的睡意战斗。

　　她漂浮在温暖的液体当中，眼前仅有黑暗，耳畔纯然寂静，舒适得让人不能不想到母亲的子宫。充满诱惑的酣眠向她招手，然而某种模糊响动穿透了羊水的屏障，传入快要沉溺梦中的救世主耳中。

　　急促的脚步、枪击、□□碰撞和挣扎、嘈杂的哭泣和求救。忧虑如有生命般在胸腹之间鼓动起来。不妙预感逼迫她奋力与粘住眼皮的力量撕扯。

　　所有这些杂乱的动静之外，机械运转的低微声响浮现，滴答滴答地敲打心脏。听见这个冰冷声音的刹那，藤丸立香浑身一震，睁开了眼睛！

　　下一秒，红莲盛放，致命的高温与气流迎面扑来！

　　光芒刹那汇聚为圆桌之盾，以此为中心构筑防御，保住了自己和身后的孩子们。目视两道满怀杀意的影子消失在火中，迦勒底的御主转过身，突兀剧痛闪电般贯穿全身。

　　脚下一个踉跄，不知何来的充沛魔力忽然接入，补充了几乎耗尽的力量。可从者的感官受到了压制，甚至无法穿透面前这堵火墙。身后五个孩子全部昏了过去，然而链接从者与御主的契约十分鲜明——她能分辨出来自不同源头的魔力涓流，数目与眼前孩子的人数恰好相符。

　　这无论如何都无法归于意外，但短时间内立香也找不出召唤的缘由。考虑到外界可能会有的危险，她把小御主全部圈进怀里，借助地下的灵脉消失在原位。

　　数十分钟后，某处无人的旧屋。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人居住，客厅里落满了灰。孩子们挤在草草清理过的沙发上，治疗魔术生效，惨白的面容稍微恢复了些许血色。

　　确定御主（们）的情况没有继续恶化，藤丸立香盘腿坐在扶手上，一只手捻着耳边漆黑的碎发，另一只手摩挲着从某个男孩口袋里取出的石块。石块表面刻印的图案异常熟悉，仔细在记忆里翻找一下，甚至能想起刻下召唤阵时指尖震颤的触觉。

　　她抬起眼上下打量那个男孩的五官，又低头看掌心石块。

　　对自己来说，刻下召唤阵只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但看这孩子——幸助的样子，过去的时间恐怕不能用月份来计算。

　　而且，供应从者灵体存在的魔力——

　　藤丸立香咬了咬舌尖，吐出一口气，轻声呼唤。

　　“埃德蒙，你在吗？”

　　没有回应。

　　话音落下，立香猛地捂住嘴巴，将行将溢出的[某物]用力咽了回去。已经习惯的灼热疼痛沿喉管上行，又落进了胃里。

　　舌尖顶住上颚，压下呕吐的冲动，她干咳两声，偏过头望向沙发的方向。伪装魔术发动，从昏迷中醒来的男孩睁开眼，看见了那张与记忆中没有任何区别的面孔。

　　“好久不见。”有过一面之缘的橙发少女冲他招手，“还记得我吗，织田家的幸助君？”

　　安抚受惊的小朋友稍微花了点时间，等幸助冷静下来，立香终于从他口中得知了爆炸的前因后果。

　　“所以大家是被看起来很凶的外国人绑架了、坏人也没说动手的原因——而且爆炸之前你有看见织田先生朝车子跑过来是吗？”

　　“对！”

　　立香摸了摸男孩的头，“辛苦你了。”

　　[——那两个犯人是因为织田先生才绑架孩子们的？如果没有召唤，这就是一场自杀式袭击。目的是杀死……不，那么我应该能察觉到气息，他不在炸弹杀伤范围内。]

　　[不是想要杀死织田先生，而是在他面前杀死孩子们。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

　　再思考一下可能性就太多了。干脆地放弃解谜，立香起身拉开房门示意：“走吧，我带你们回家看看，如果织田先生不在，再去别的地方找他。”

　　“藤丸姐姐没有手机吗？”

　　“不在身上呢。这附近也没什么人，先回去比较快。”她用炼金术随手解开屋主的车门锁，“对了，你认识路吗？”

　　谈话期间孩子们就陆续恢复了意识，挤挤挨挨地簇拥在年纪最大的幸助身后，像一群被迫离开母亲的小鸡仔。不久之前受了那么一场惊吓，即使知道面前的陌生大姐姐不是坏人，小孩子依然不敢离开兄弟。原本打算坐在副驾驶指路的幸助被裹挟着坐进了后座，只好保持这个状态充当人肉导航。

　　一路上风驰电掣，十几分钟后，藤丸立香降下车窗，脸色变得相当难看。

　　隔着一条路，对面店铺门口人头攒动，隐约血腥味和窃窃私语一起飘了过来。

　　‘真惨啊，是寻仇吗……’

　　‘刚才这里还发生了爆炸，难道和这个……’

　　‘唉，老板真可怜，警察怎么还没……’

　　她伸手拦住想打开窗户往外看的几个小孩，问清楚他们居住的具体位置，用车上的广告页快速折出一只纸鹤。幼童的惊呼声里，制作简陋的使魔拍打着翅膀升起来进店晃了一圈，又沿幸助指点的路线爬上侧面的楼梯，飞进那个乱七八糟的房间。

　　纸鹤传来的视野中，一张被匕首钉在床边的地图正在风中飘荡，红色记号淋漓得像是要流下鲜血。

　　车里询问具体位置调整使魔行动路线的魔术师突然沉默下来。小男孩戳了戳她的肩膀：“姐姐？怎么了？织田作不在这里吗？”

　　立香瞥一眼后排挤成一团的小鹌鹑，“他不在这里。系上安——不，算了，你们都坐好，接下来我会开得很快，小心不要磕到自己。”

　　“要去找他吗？藤丸姐姐知道织田作在哪里？”

　　“大概知道。”迦勒底的御主放下手刹，握紧方向盘，“他去了魔王的城堡，希望我这个队友不会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