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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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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场摸底考是跟另一所高中交换的考场,这一次弄得最像高考,监考老师也是别校老师,还每个学生都发了一张卡,类似于准考证。
第三场摸底考结束后离高考就没几天了,老师们批改出试卷以后对每一个学生的情况也就基本掌握。
考试成绩发放后便是家长会,蓝蕊家只有奶奶一个家长,所以毫无意外那天是奶奶去。
为了不给蓝蕊丢脸,奶奶挑了一件看起来最新的衣服,提前洗干净才穿上。
家长会上奶奶基本没听懂老师都说了些什么,但她还是很认真的在听,蓝蕊坐在边上发呆。
择校对于她来说并不重要,去哪里都一样,发了半天呆,蓝蕊悄悄问奶奶,“奶奶,你说我报考哪里?”
奶奶茫然的看向蓝蕊,很小声的回答,“奶奶不懂这个,要不待会儿问问你们老师。”
蓝蕊笑着捏了捏奶奶的手,觉得老人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可爱,“奶奶就没有想去的城市吗?只要奶奶想去,不管是哪里我都能考上。”
奶奶瞬间乐了,抿着嘴,好像偷着乐的小孩子,却不说到底想去哪,“我们默默脑瓜子就是聪明。”
也许是老人这一辈子都没什么见识,所以对外面的世界并不了解。
蓝蕊拍拍奶奶的手背,两人又专心的听老师在讲什么。
家长会结束后老师被热情的家长围了个水泄不通,奶奶在人群外踌躇不前,她是捡破烂的乡下人,知道有些城里人势利眼,她穿着简朴上去和他们挤,说不定会引来别人不高兴。
“默默啊,你看这么多人,你们老师也忙不过来,要不我先回去吧,反正奶奶也不懂这些,等你们老师有空了你再去问问。”
蓝蕊见老人瘦小佝偻的身体,和人挤不现实,让她等又怕她累着,干脆回家,反正考哪里也不是老师说了算,她想去哪就去哪。
“走吧,咱们回家。”蓝蕊搀扶着老人走了,从人群里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班主任四处找蓝蕊,想跟她的家长谈谈,可惜连个人影都没看见。
很快进入六月,一场大雨迎来了高考,赶考的家长比考生还多,蓝蕊没让年迈的奶奶去遭那份罪,自己拿了一个笔袋,揣上几块钱就去了考场。
班主任守在考场外不停地提醒考生别落下东西,看见蓝蕊还仔细帮她检查了下笔袋,看见里面的铅笔就只有一支,赶紧又给她塞了两支,班主任特意买了几十支铅笔备用。
考试一切顺利,每一科蓝蕊都提前出考场,班主任开始还着急,让她别那么早出来不要觉得摸底考试考的好就骄傲自满。
后来蓝蕊直接把考卷默下来,以及自己的答案,经过下考的学生凭着记忆东拼西凑,发现一题不落,又有各科老师当场做出答案。
于是他们班的学生在还没公布成绩前,有许多人就已经大致知道自己的成绩。
高考一放榜,蓝蕊以近乎满分的成绩成为了全国高考状元,学校激动地拉起了横幅,上面写着祝某届某班某某某以XXX分数荣获全国高考状元。
蓝蕊所在的高中只是一所普通学校,每一届升学率也只是一般般,这一次出了个高考状元,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回,别说全国高考状元,连省高考状元都没出过。
本地的记者也闻风而动,蓝蕊的家世背景,生活环境,性格脾气被扒了个干净。
于是新闻里又出现一个生活穷困却努力学习的励志故事,并且她曾经因为精神疾病就医的事情也被扒出,被采访的同学老师也都说她曾经怎么怎么不正常,后来又怎么怎么突然发生了大转变。
蓝蕊又被塑造成了当代雨人,一个有着精神疾病的天才儿童。
于是各种捐款各种采访纷至沓来,奶奶出门捡个垃圾都有人拉着她一通安慰。
有一天奶奶正在翻垃圾桶,旁边突然有强光闪了一下,奶奶回头一看,有人正端着照相机对着她一顿猛拍,即使她看见对方,对方也毫不收敛。
第二天奶奶翻垃圾桶的照片便上了报纸,标题十分煽情励志。
蓝蕊这边也是,她找了个发传单的工作,在街上发传单时被人明目张胆的拍照。
这些她也就忍了,这样的情况等到开学自然就会淡下去,现在没必要得罪这一帮记者。
但是随后又爆出高考作弊传闻,有人在网上爆料,说有些人提前以不正当手段获得了考题,所谓的全国最高分不过是作弊得来的,下面还附上了好几张照片,照片内容全是蓝蕊手写下来的考卷。
这件事很快在网上发酵,无数考生架秧子,还有所谓的知情人佐证,曾看见过这些手写考卷。
更有人在网上作证,蓝蕊曾经的成绩烂的不行,可是从第一次摸底考开始就一路高分,短短两三个月,整个成绩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将以前班级谣传她勾引老师校长的事情又拿出来说了一遍,最后下面附上以前的成绩单排名照片。
原本出考场后默写下来的考卷,成了提前手抄下来的证据,这件事很快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各种审查调查接踵而来,蓝蕊的志愿还没来得及填报,成绩就已经面临着可能被作废的风险。
这时候央视新闻的记者表示想要采访蓝蕊,原本从不接受任何采访的蓝蕊选择了接受采访。
央视新闻是全国最大最权威的新闻媒体,若不是因为蓝蕊是全国高考状元,又引发了这么大的争议,她还不够格上这家媒体新闻。
蓝蕊邀请了央视新闻的记者到她家进行采访,摄像机一路从脏乱的小巷子拍到破旧的小楼,逼仄的过道上杂物堆挤,而那里却是她家的厨房,破旧的大门连锁都是最老式的那种防盗锁,进了屋子空间昏暗又狭小,收来的饮料瓶,旧纸壳堆在客厅的一角。
蓝蕊没有急着说话,任由摄影师将她们家里里外外拍了一遍。
奶奶在一边忙从保温瓶里倒热水,蓝蕊事先也没跟她说要接受采访,所以老人在见到记者时有些手足无措,知道自己要上电视后更是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前言不搭后语的招呼记者和摄影师。
“楚一默同学,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记者来到蓝蕊的房间坐在唯一的一张凳子上,蓝蕊坐在床边。
“您请问。”蓝蕊十分坦然。
“听说你曾经患过精神类疾病,请问是什么病?”记者将收音器递到蓝蕊面前。
蓝蕊沉默了一下,具体的病她也不知道,随口乱说又怕被人爆料出别的什么,于是干脆把奶奶叫过来。
“您请等一下,这件事我奶奶比我更清楚。”蓝蕊拉着奶奶进屋,“奶奶,记者想问一下我以前都得过什么精神方面的疾病,要不你跟他们说一下吧。”
奶奶一听要提这件事,并且还要在电视上播,就很不乐意,“我们孩子的病早就好了,还提那个做啥?”
“奶奶没事的,您说说吧,记者们大老远的来一趟,肯定想知道最真实的我,这件事也没什么丢人的,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没事的,我已经好了,不在意的。”蓝蕊赶在记者说话前抢先说道,她没有跟奶奶提起过现在网上炒的火热的作弊事件,怕记者说漏嘴引起奶奶担心。
奶奶面对摄像机原本欢天喜地的表情变得沉默,记者看看奶奶又看看蓝蕊,没有插话,直觉告诉他这件事背后有隐情。
奶奶沉默半天,几次张嘴都又沉默,蓝蕊抓过老人的手,紧紧握住,也不着急,只等她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
摄像师给了奶奶脸上一个特写,又着重拍了蓝蕊和奶奶交握的手,婆孙之间一股难掩的真情在流动。
蓝蕊是怜惜这个老人的,在困苦中挣扎着把唯一的孙女养大,一辈子没享过福,只有受不完的累,可即便如此也从没想过放弃供孙女读书治病,她把她的爱默默地贡献给了楚一默,蓝蕊来了便给了蓝蕊。
“这个事情还得从默默的父母没了说起。”奶奶长长的叹了口气,望着蓝蕊眼里尽是心疼和悲伤。
“默默那时候只有十岁,她的爸妈都在外地打工,那年……那年过春节,她的爸妈从外面挣了些钱回来,就骑着摩托车拉着孩子一家三口进城买新衣服,可是半路上却出了意外,车子被撞了,她的爸妈在车祸里没了,只活下来默默一个人。”
“老人家,您能说说当时为什么撞车吗?又是怎样的意外造成的?”记者赶紧见缝插针的问。
“是对方酒驾,那司机在亲戚家吃了酒,开着辆面包车超速,从后面直接撞上来的。”奶奶擦了擦眼角,浑浊的双眼中续满了泪水,显然她不是特别愿意去回忆这一段记忆。
“那后来呢?肇事司机有没有被绳之以法呢?”记者掏出一张面巾纸递给奶奶,放缓了语气问。
“那司机见撞了人倒是没逃,当场便报了警,救护车也来了,但孩子的爸妈当场就没了,只有默默夹在两人中间,命大活了下来。”
“老人家还请节哀。”记者适时的露出同情的表情安慰道。
奶奶用纸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默默亲眼看着她的爸妈是怎么没的,当时那场景……孩子受不了,就得了病,医生说是刺激太大引起的,要去看心理医生,但农村哪里有什么心理医生,于是我就带着她来城里治病。”
“大夫有说是什么病吗?”
“说了,刚开始只是说因为刺激过大,得了精神什么综合症还是什么,我岁数大了也不记得了,后来这病一直看一直也不见好,刚开始那两年默默闹得厉害些,后来就没那么厉害了,但医生却说她又得了自闭症还有臆想症什么的,天天吃药,可也不见好转。”
“听您的意思,她的这个病还会发病是吗?”
“会,不过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看过医生以后也就不怎么发病。”
“那她发病时都是什么样子的,您能和我们说说吗?”
“也没什么,就是刚出事的时候老是说能看见她爸妈,见谁都这么说,后来有一天她突然说她爸妈被一个穿黑衣的人带走了,从那以后有一段时间就老说自己能看见鬼,医生说这是臆想症,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父母离开的事实就这样子了。”
“是这样子啊,那这些年都是您一个人在抚养楚一默吗?”
“是我一个人啊,当时她那样,除了我还有谁愿意养她,每天都说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农村人忌讳这些,我老婆子不怕,都要进棺材了,我不忌讳。”
“那现在楚一默是被治好了吗?还能看见鬼吗?”记者将收音器递到蓝蕊面前。
蓝蕊平静的点点头,“治好了。”
蓝蕊至此才知道楚一默的阴阳眼从何而来,原来是撞阴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