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求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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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八”字落下，一阵狂风骤然从上方卷过楼梯间，扬起扶手上的层层尘埃。
脚步声还在两面墙壁间回荡，似乎有人刻意将这道声音放大、循环。何裳的鼻尖微微有些发痒。他忍住打喷嚏的冲动，一阵眩晕还是不可抑制地从脚心处涌了上来。
就像是，一刹失重的感觉。
不能停下来。
盘桓不去的危机感萦绕在何裳心头。指尖划过冷冰冰的墙壁，漫过丝丝潮湿黏腻的触感。鲜血还留着从墙沿笔直淌下的划痕，在狂风中，那末端早已凝固的血珠微微颤动起来，似乎又要开始新一轮的滑落。
扑面的血腥味，近乎浓郁到刺鼻的地步。
何裳踏上第九阶台阶那刻，潜伏在地底的声音回应得更快了，那声飘飘荡荡的“九”几乎和何裳的脚步声重叠到了一起。
风还在持续地刮着。
从小门到这里，约莫已经过去了一分钟。何裳抿了抿唇，继续往上走去。眩晕的感觉愈发浓重起来，几乎夺去了他所有的神智。这些糟糕的效果，无外乎是鬼怪糊弄人的伎俩。
他索性闭上了眼睛。黑暗中潜藏的亮光将他的影子无限拉长，拖拽进冰冷的厚重石板中。藏在黑暗中的东西早就想钻出来了。何裳还未落下他的第十步，那报数的声音就迫不及待地响起，生怕何裳后悔似的。
尽管闭着眼，何裳还是凭感觉地低下头，对着脚下的大石板轻声道：“亲，你抢拍了哦。”
某物：……
“抢拍可不是好习惯。”何裳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意，“我猜，你在我的脚下，或者是我的背面？你用数字不断提醒我，是想将我引到十三阶台阶上？”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闷哼一声，声响随着阴沉的气流，由低往高消散开来。
“我试了一下捂住耳朵，可是没有办法，你迫切地想让我听到你的声音。”何裳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诚挚地建议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要不我也给你来一段？”
bmp嘛，叫魂的都可以自成曲目，自编自导的不就更加顺理成章了？
想到这里，何裳终于克服了一丢丢心理障碍，将嘴型调到开嗓的最佳姿态。
伴随着落在第十阶上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一声嘹亮的歌喉被台阶上的某人施展开来。
“啊——”在三秒钟内，何裳顺利完成了从男低音到男高音的完美切换。
——中间断了层的那种。
事实上，何裳并不擅长唱歌。平时朋友们在酒吧开黑时，他只爱呆在自家小窝里，照顾照顾可爱的小花小草。而现在，特殊时期，特殊方式。
这时歌曲“天路”的第一句。凭借着对自己的深刻了解，何裳知道，自己唱歌的杀伤力有多么巨大。譬如现在，那个隐藏在楼梯底下的鬼怪，已被这句高亢有力的歌声感动得无言了。
或者说，被这股杀伤力成功灭口了。
“我唱得不好吗？”何裳眨巴着眼睛，“茫然”地挠了挠头，“你怎么不说话了？这样我会很尴尬啊。”
鬼怪：……吓死孩子了，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那我们再来一遍好啦。”何裳反省了一下自己的错误，在踏上下一级台阶之时，大喝一声：“哈！乱臣贼子还不就地伏诛？”
鬼怪：？？
看出来了，此人丝毫没有悔过之心。他纯粹就是来捣乱的。
不过到了这个份上，鬼怪连报数的心思也没有了。
“咳，气势不够，重来重来。”何裳一脸痛惜的神色，“鬼兄，你不必理会我，你报你的数好了，咱们互不打扰，可好？”
鬼怪：神特么互不打扰。这个人类已经深深地扰民……不，扰鬼了好吗？
鬼怪兄很生气，鬼怪兄拒绝与这个人类交谈。于是乎，在“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的噪音中，何裳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十二阶台阶。
然而行走中的何裳知道，他此刻的状态非常不妙。
随着层数的不断叠加，他的感官几乎被剥夺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动腾动腾脚的下意识活动。无垠的黑暗和他的意识几乎混为一体，模糊了思维和现实的界限。
他的面前，仿若绷住着一条长线。何裳本能地跟随着，却不知道那条线究竟通向何方。
浑浑噩噩间，何裳站在了第十二阶上。他动了动腿，脚尖踢到了前方几厘米的石板上。
上面还有一阶。
那沉静了一段时间的鬼怪，似乎又要蠢蠢欲动了。
何裳抬起眸子。在一片沉郁的黑暗中，一丝丝红光从前方黑色的洞口中渗透出来。
霎时间，那丝丝缕缕的光芒霎时爆射开去，几欲凝成实质，如万千支箭矢拉着红丝向何裳心□□来。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睛。眼睛的主人高高站立在十三级楼梯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何裳。
人在不确定的环境面前，身体总是本能地趋向低处。很多人在跳楼前的那刻，只是潜意识想要回到平稳安全的地方。
那一刻，何裳下意识地想要转身往回跑。就在转身的那刻，何裳的指尖在擦过墙壁的血印，这个举动让他霎时顿住了身形。
血液都是向下流动的。在第一阶时，这抹血印在台阶上约莫六十公分的位置，差不多对应着他的大腿。如果流血者是被水平拖曳的，那么这里的血迹也应该在六十公分的位置。
可这里的血迹，却到了台阶上方的九十厘米处。
难道是流血的人在这里忽然站起来了？
犹豫的片刻间，红眼睛已然咧开嘴角，高举着尖利的爪子向何裳横劈过来。何裳的眸子蓦然收缩到一点。爪子的轮廓被黑夜模糊了行迹，只有红眼睛身后漆黑的背景隐隐绰绰地显现着。
那是一面结实的墙壁。
紧盯住那只利爪，何裳收回向身后落去的脚步，重新转向红眼睛的方向。
出乎意外地，那只爪子竟然打偏了。
何裳慢慢伸出手，想要触碰到尖爪的轮廓。奇怪的是，鬼怪似乎并不想和何裳直接接触，换做另一只手从侧面攻了过来。
“其实，你根本碰不到我吧？”何裳忽然开口。他静静凝视着那双通红的眼睛，缓缓笑了起来，“你避免和我接触，是因为我根本碰不到你？或者说，你根本就不在第十三级台阶的位置？”
黑夜中，那双红色的眸子十分缓慢地蠕动了一下。眼睛的主人举着干瘦的手掌，僵滞地在原地定住了。
“你的出现是在第六级楼梯上。我本来不会觉得奇怪，只当脚步声惊扰到楼梯间的鬼怪。然而，六这个数字其实很微妙。它是三的两倍，而三，是最底下的门牌所能照到的台阶数。”
“在我走过三级台阶后，我就看不到周围的事物。而在我走上第四级台阶后，你就不必担心暴露在光照之下，被我发现。在我走到第六阶后，你也走过了三级台阶，彻底摒弃了暴露的风险。从那时起，你就开始通过数字暗示我了。”
红眼睛报数，为的了佯装楼梯间的鬼怪。他利用十三级台阶的传说，使人对最后一级台阶产生恐惧。再加上十三阶台阶上的“突然惊吓”，一般玩家很可能选择掉头就跑。
而现在红眼睛的真实位置，是在何裳身后三级台阶处，也许是因为规则限制，玩家走一级台阶鬼怪才能挪动一步。然而一旦何裳转头，就会主动撞上在那儿守株待兔的红眼睛。
至于十三阶台阶上的影像——
不过是前方，两面镜子的功劳。
而且，还是那种可以从两边推开的镜子门板。
“你忘了设计自己的背景。”何裳指了指镜子中做背景的墙面，“如果前面是墙，刚才不可能有风的。而且两面镜子的情况下，你的身形并不能完全连贯到一起。”
说完，何裳扭过脑袋，看向身后真正的红眼睛。
“不必感谢我帮你完善缺点。”何裳在鬼怪的注视下，慢悠悠地踏上了第十三级台阶，“反正，我不会给你下一次的实践机会了。”
玻璃门推开的那刻，何裳的眸子撞进了一轮皎洁的明月。
他的脚步踏在结实的木质地板上，迎面而来的是微微泛凉的夜风。何裳身处在一间狭长的阳台，隔着宽大的玻璃依稀可以看到内室的房间。而脚下的通道，正是从木质地板上通上来的。
清风明月之中，何裳站在阳台玻璃隔板制成的围栏前，隐隐窥见明月下摩天轮的一角。
若是在上面加上些许灯火，或许摩天轮会变得更加美轮美奂。
只可惜，这四周似乎少了些什么。
微风掀起何裳的衣角。他脱下运动外衫，露出一席简简单单的白衬衫。衬衫领口的纽扣没有系牢，领子稍许外敞，浮现出半截向上弯起的锁骨。
何裳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月色有些太过寂寥。
如果独身立在阳台上，饮上一杯小茶，或许可以漫漫度过一个长夜。
只可惜，在这样的游戏背景下，容不得何裳有多余的松懈。他后退一步，正欲离开阳台，一道模糊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阳台的对角。
一个人瘦长的身形贴住薄薄的玻璃护栏，上半身随着身体的幅度微微前倾。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人微微侧过脸，薄薄的嘴唇在流转的白光中轻轻掀起，流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形状。
看清眸子的主人，何裳的心跳蓦地停跳了一拍。紧接着，那人忽然踮起脚尖，以玻璃板为支点缓缓向前翻去。
一场无声无息的坠落，一场鲜血铺洒的盛宴，即将在夜幕中展开。
而表演的主角——正是不久前消失的楚篁！
作者有话说
第90章 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