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当年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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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副本开始时说起。”何裳坐在花坊内，无意识摩挲着右手的手指，“这次的副本叫修罗场，意思是惨烈的战场，同时引申为困境之中的绝死奋斗。我们这几天看到的是，城堡一直处在紧张的备战状态，并没有惨烈的战争。”
“在笔记本中说，农民收割麦子做储备粮，一般都是在秋季，此时却是初春。可以说，我们所处的这个时间点，本身就存在问题。是城主或城民的话，蒙蔽了我们的双眼。”
楚篁坐在何裳对面，眼中流露出些许的欣赏。
何裳在游戏中一直成长着，尽管他自己没什么感觉，作为旁观者的楚篁看得很清楚。
楚篁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当年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那个谈笑间把对手碾成渣渣的上位者。
他很期待，在几年后的某一天，和何裳痛快淋漓地战上一场。
这一战，或许是生死相搏。但，他好像……
何裳没有在意楚篁的走神，继续淡淡地说着。
“我们在第一晚的餐桌上，有畜生的肉，人肉以及神肉。就是城主，也绝对不能轻易亵渎神灵，除非……约克是华尔威斯国国民，根本不信奉神灵。至于人肉，也许隐喻着约克手中染过大量的鲜血。”
“笔记本上说，妇女儿童为战士准备了鲜花。第一晚的鲜花，是小女孩的姐姐送给某一位归来的战士的。而花瓣零落一地，花儿彻底枯萎，只有两种可能——出征的将士没有归来，亦或是……归来的根本不是奥斯罗蒂国的将士。”
何裳从空间里拿出一块榴莲味的饼干，嫌弃了一下随意地叼在嘴巴上。那架势，宛若他正抽着一根极其昂贵的香烟。
“在第二天晚上，进行的游戏是特洛伊木马。约克告诉我们有间谍试图翻墙进城，也就是我们见到的那位老人。这是基于城主约克是奥斯罗蒂将军的情况下。而敌国的约克进城，百姓排斥外来人，老人流泪，这些都说明着——战斗后归来的根本不是奥斯罗蒂军队。城堡的大门，是被伪装成本国骑士的敌军骗开的。”
“特洛伊木马，不是提醒我们防备间谍，而是在告诉我们，城堡已经被敌军偷偷占领了。”
“因此，我们在大山上看到的鬼魂，才是真正的奥斯罗蒂军队。第三天和你分开后，我被引进一个大坑，那里面到处都是骑士遗留的长剑。或许，那些兵器下面还埋葬了骑士的枯骨。真正被坑杀在大山里的，也是真正的奥斯罗蒂人。”
城主约克进城后，他对百姓谎称敌军藏在大山中，似乎在策划什么行动。这是在告诉大家，不要随便去大山。不然，他会暴露自己的身份。
推理到这里，何裳轻轻喘了口气，看到楚篁正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何裳借着烛光，在楚篁的瞳孔深处，看到了自己清瘦的影子。
“你说的很对。”楚篁似是笑了一下，“何爸爸，你可真是棒死了。”
何裳：……总觉得楚贱人在讲反语。
何裳狐疑地盯了楚篁一秒，只在他眼眸中看到满满的真诚与热忱。介于楚篁这厮过于会装，何裳对自己的怀疑保留意见。
“接着说说百姓。百姓的反应很奇怪，他们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城主的不对，反而对城主千般拥护。可是从他们的语言组织和逻辑能力看，他们并没有被约克控制，依旧保持清醒的头脑。”
“他们聚集到教堂时，似是变得十分激动乃至疯狂。教堂是翻新过的，也许这里的原址也是一座教堂。让城民亢奋的不是新教堂，而是老的那座。”
约克不信基督教，没有虔诚之心，新教堂也不会被赋予神明的恩赐。
“是老教堂的神力在干扰百姓，不，应该是提醒城民们。”何裳的表情渐渐变得暗沉，“神明曾经给过这座城堡恩赐，但后来恩赐因为敌军的阴谋，消失了。而这里最大的异常，就是我们去过的麦田，以及麦田里消失的水源。”
没有水，何来的小麦？而外面也根本没有流水的痕迹。没有水源，一座城堡根本无法生存。
“缺的什么，也许就是关键。不妨大胆地猜测，神明的恩惠，就是从大山流过麦田、流进城堡的小河。断掉源头的方式很简单，即在上游修建一个蓄水的水库。我偏向的可能是，华尔威斯的军队修建好水库使河道断流，引起了原城主的怀疑。他带领军队上山寻找水库，却遭到了敌军的伏击，战败身亡。”
或许还有一个活人，就是之前进城的老人。
也可以叫他，老城主。
何裳说得入神，手指已自然而然地摸上楚篁的头顶。
这是出于他说话的一个小习惯。他喜欢揉着软软的东西讲话。
嗯，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何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奇怪动作。
楚篁掸了掸被揉得凌乱的头发，突然觉得有几分好笑。
何裳喜欢软软的东西，他听说过，但没有想过何裳的癖好如此严重。
不过，也挺好。
楚篁感受着对方细瘦的指节，嘴角扬起一丝狐狸般的微笑。下一刻，他猛地一个翻身，将何裳压到地上。
“何兄，手感还不错么？”楚篁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小口地在何裳耳边吹着气。
“什么不错？”何裳莫名其妙地仰起头，一脸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宛若一只展翅欲飞的漂亮蝴蝶。
脆弱中蕴藏着极致的美感。
楚篁好想低下头，小心地亲一亲那扑闪着的蝴蝶翅膀。
大概是出于对美丽事物的追求吧。楚篁想着，薄薄的嘴唇无声擦过何裳的眼帘。
一触即逝。
两道温热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缓缓升腾到黑夜之上，化作清浅的白雾。烛火照不到的地面上，何裳微微睁大眼睛，试图捕捉楚篁每一丝动静。
懂了。楚贱人这是知道了通关方式，准备过河拆桥了。
何裳瞬间坚定了这个想法。楚篁一定是想撕毁条约，把他绑起来丢给约克城主。
“你看什么。”楚篁沙哑着嗓子，眼睛一眨不眨望了下来，“何兄，我好不好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何裳悄悄松了口气。和楚篁对打，在武器质量低劣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会被发狂的楚篁搞死。幸好，楚篁只是发骚，还没到发疯的程度。
“好看，你最好看了。”何裳面不改色地说着违心的话。
楚篁又盯了何裳几秒，慢慢地低下脖子。
这个动作，似是透着淡淡的熟悉。
在哪里见过呢？何裳有些疑惑地想到。算了，反正不能被楚篁污染到。
于是，在何裳无情的撇头下，楚篁的脑袋擦过何裳的肩膀，一头栽在坚硬的地板上。
“楚兄，清醒了吗？”何裳淡淡道。
楚篁：……
他只是想碰一碰何裳的额头表示友好，却遭到对方无情拒绝，并被附上了亿吨伤害。
“最后，城民被蒙蔽双眼，也许就是因为失去了那条河流。”
何裳翻身坐了起来，丝毫不关心楚篁的死活，“河流被称为恩赐，是因为河流拥有另一个能力，明辨真假。纵观在玩家遇到的所有攻击，金木水火土中，只有水攻没有发生。就像镜子一样，依靠水流，城民能看到一切的真相。”
他们会认出，所谓的外来人与间谍，都是城主约克虚假的说辞。他们会看到，最敬爱的城主是多年前攻打城堡的敌军骑士。他们会辨出，这座恢弘壮丽的城堡，早已是座死城。
在华尔威斯的军队进城后，百姓就被统统杀死了。最直接的体现，是卖花小女孩脖子上的血线。
“鬼的力量永远比人强大。”楚篁轻声道，“第五天，约克会发动所有百姓追杀我们。介时，必是在劫难逃。但谎言，总会有破灭的一天。”
两人看到彼此眼睛中，闪烁的点点光芒。
想要破局，就一定要让百姓看到真相之河。
同时，也会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死亡。
如斯残忍，如斯悲凉。
但或许，这也可以成为他们的新生。
教堂前的大火快要燃尽。十字架依旧一片乌黑，没有人会想到上面曾经死去过两个“罪人”。他们的躯干已经化作灰烬，和遍地的尘埃融为一体。
何裳看着琳达留下的蝴蝶结，静静沉默了一会儿。
在游戏中，玩家不断死去，又不断被填充进来，仿佛永远没有止境。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细微的光束从遥远的天穹上洒落下来。
天快亮了。
门外静悄悄的，所有的城民亦或已经离去，亦或还藏在某个角落，带着满腔恶意窥伺着花坊的动静。
“该出发了。”楚篁拍去身上的尘土缓缓起身。
何裳伸出手，再度无意识地揉了揉楚篁的头发。
楚篁：……何兄真是不见外。长此以往，他迟早要被揉出一个全新的发型。
不过，何裳开心就好。
只要不是杀马特和葬爱家族就行。
下一刻，何裳的九节鞭猛地击打在花坊的大门上。门上的小铜锁应声而落，一束柔和的天光霎时照进阴暗的花坊，照亮了何裳白皙的指尖。
“走吧。”何裳的喉咙里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声。
“去会一会，那位城主大人。”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当年之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