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小心脚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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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裳大步追了上去，就见吴痕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睛紧紧盯着自己的影子。
准确的说，那已经不能称得上影子了。在吴痕低下头的头时，他的影子正静静地仰着头。一团漆黑的阴影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吴痕。
“是影子鬼。”吴痕的嘴唇明显得颤抖起来。他努力想握紧拳头，抖动得愈发激烈的指尖立刻暴露了他的情绪。
“是常笑笑。”何裳走到吴痕身边，和他并肩站立，“正如游戏提示音说的那样，他的力量正在不断增强。第三天强化的表现是可以直接在白天行动，附身到影子里面，而且附身对象不限于双生子的弟弟妹妹。”
话音未落，一双惨白的小手极其缓慢地从影子里探了出来，如同橡皮泥似的一点点被拉长，向着吴痕的胸口伸去。
“走开。”吴痕厉声呵斥着，匆忙从何裳手中接过燃烧的蜡烛，双手捂着护在胸口。小手微微往回收缩了一下，似乎有些惧怕炽热的火光。
“看来火对他有效。”吴痕趁着喘息的时间在包里迅速翻找起来，拿出一根长长的蜡烛，“你们还有别的蜡烛么？”
“我身上还带了两根，何裳身上也应该还剩下一根。”楚篁站在他们身后，微微拧了拧眉，“如果常笑笑怕火的话，那么也不需要什么封印，村民只要每家每户点几根蜡烛就好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常笑笑不是怕火，”何裳紧紧盯住地上那个闪烁着想要攻击吴痕的影子。那个黑色的人影似乎也正咧着嘴，歪着嘴巴笑嘻嘻地着看他。
何裳忽的想到了什么，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也许常笑笑不是怕火，而是由于影子的限制，不能
呆在光线照射的正面。但是同时，光线也暴露了很大的一个问题。有光，就一定存在影子。”
就在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何裳扭过头看向吴痕，眼神一瞬变得很惊恐。一只手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吴痕右胸口的位置，猛地向里抓了一把。
“啊——”吴痕凄厉的惨叫一声，身子往后一倾猛地跌倒在地上，捂着大量涌出鲜血的身体痛苦
地打着滚。然而他越是挣扎，那只手就越发放肆起来，在吴痕的身上留下大大小小的血口，像是有耐心的屠户一点一点玩弄着猎物，并不急于杀死。
鲜血流了一地。陈桃尖叫着，下意识地想要躲到一边，然而看到吴痕的痛苦不知哪里来了勇气，冲上前拼命地想要打掉那只黑手。
“快把蜡烛扔掉！”何裳大吼道，“陈桃，快把他手里的蜡烛拿走！”
那只黑手，就是吴痕本人右手的倒影。因为吴痕右手向前举着蜡烛，手的倒影正好映在胸口上，成为了影子鬼的媒介。
陈桃不敢有丝毫犹豫，使尽了她平生所有力气，恶狠狠地扯下吴痕手上紧攥着的蜡烛。可惜她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吴痕的正面已经完全被鲜红的血迹布满，大大小小的血孔如同喷泉般向外无情喷洒着血液。他的指甲死死地抠在地上，瞳孔中的光芒开始消散。
“阿痕，你不要睡！”陈桃大叫着扑到吴痕身上，无助而绝望地摇晃着吴痕的胳膊，“你醒醒，
看看我！看看我！”
吴痕已经没有了说话的力气。他现在还能留下一口气，完全是凭意志强撑的结果。吴痕张了张被血迹浸染的嘴唇，望向陈桃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伸着手似乎想要最后抚摸一下爱人的脸庞。
只可惜，他的手最后还是没有伸到陈桃的脸庞，就彻底闭上了眼睛。或许是，他不想弄脏了陈桃的脸，想要最后留下一个漂漂亮亮，干干净净的女孩子。
何裳沉默地站在一边，静静为这对尚在温存的恋人做最后的守候。他们今天早上还好好地在一起，吴痕拉着陈桃的手，俨然一对热恋情人的模样。转眼，就是死别。
“很难过？”楚篁凑过来，低沉的声音在何裳的耳边响起，“游戏里会有很多这样的时候，你完
全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你。”
“不难过。”何裳低下眸子，淡淡说道，“我很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楚篁的表情微微一怔，难得地沉默下来。
过了十多分钟，陈桃终于缓缓从血泊中站直身子，转身向何裳他们走来。她的脸上还残余着泪
痕，手指无意识地收缩，那是习惯了和别人牵手的反应。
就在她快要来到何裳身边时，陈桃的表情忽的一变，哭得有些沙哑的声线带着惊恐响起：“何先生，你的脚下——”
何裳迅速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一点一点发生着变化。黑色的影子里突然露出一双鲜红的瞳孔，带着满目死寂一动不动盯着何裳。
何裳：……
在游戏世界立flag的代价就是，三秒后享受到满天flag的待遇。
那双血红的眼睛眯了眯，下一秒毫无预兆地咧开一张漆黑的大嘴。
何裳：……
你的嘴大你就厉害了？小孩子就不要轻易和大人比大。
何裳和脚下的鬼影僵持着，目光迅速从四周扫过，搜寻着有没有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然而这次，常笑笑的力量以近乎不可思议的速度增长起来。就连街边那些房屋的影子，都在他的掌控之下，变得小到近乎看不见的地步，根本没法完整地容人站进去。
“常笑笑，我认识你的姐姐，我们都是来帮助你的。”何裳深吸一口气，感受到气流慢慢充盈满胸腔，才觉得自己还真实地活着，“于小晚上会被村长带走，你也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受到伤害吧？你没办法直接对村民动手，但我们可以帮你。”
周旋的同时，何裳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各种方法，紧接着又被马上否决。他强迫自己保持着冷静。见影子里的常笑笑似乎有些迟疑，他赶紧又往里添了一把火，“你一点不恨自己的哥哥和父亲吗？只要你想，我们都可以帮忙。”
常笑笑的黑脸微微扭曲了一下。那双可怕的眼睛似乎变得更加鲜红，咧开的嘴巴也肉眼可见地不断变大。他的情绪似乎正变得愈发暴躁，看向何裳的眼神也慢慢褪去迟疑。
常笑笑听到了他的话，绝对不该是这个态度，这里也确实只有他们可能帮到于小。也许现在的这个常笑笑只剩下了基本的几种情绪，没有玩家弯弯绕绕的思考。当他听到村长的名字，显然立刻被激怒了。
“卧槽！”何裳心里大吼一声，开始怀疑是不是昨天自己烧坏了常笑笑的脑袋，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带着黑影的小手缓缓伸了出来，在何裳的忐忑不安中用一根小拇指扎进了何裳的胳膊，然后扭着手指慢慢穿透何裳的血肉。
剧痛袭来的瞬间，何裳闭上眼睛，不让自己大叫出声。疼痛给他带来了无比清醒的头脑。下一
刻，他猛地抬起头，一头冲着楚篁那边跑去。
“喂！”楚篁还没来得及发出抗议，就被何裳抱了个满怀。
“你你你……”楚篁结巴了一下，正要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把何裳从自己身上扒下去。
“别动！”何裳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淌了下来。他一口咬住楚篁的耳垂，试图分散身上的疼痛。
不得不说，楚篁的耳垂软软糯糯的，就像果冻一样好吃，何裳想着。如果这次活下来，他下回是不是应该想个办法把楚篁的耳朵割下来，闲的发慌时就啃啃解闷。
“我没有打算害你，但也麻烦你稍微配合一下，”何裳满嘴的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楚篁的，“如果我死了，陈桃也是了，待会你剩下一个人也活不了。”
就算常笑笑的能力再强，也绝不会不受丝毫限制。何裳换位思考了一下，假如他是常笑笑，选影子时首先要选择人作为对象，然后才能上身。这里就存在一个问题，影子究竟是谁的。
常笑笑故意控制缩小了建筑物的影子，除了不想遮住阳光，更大的动机是不想让人和建筑物的影子重叠在一起。
但是对于人的影子，他不可能做到一边将一个人的影子变小，一边将另一个人的影子变大。所以只有人的影子，是可以完美重叠在一起的。而对于重叠的影子，常笑笑无法确定唯一的附身对象，这个影子的能力自然失去了效用。
楚篁缓缓放轻推人的力道，任由何裳靠在怀里。他的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奇怪的感觉，特别是当何裳靠近他时，就变得无比强烈。
也许是送人上路第一次失败后的苦恼吧？楚篁在心里微微一哂。
不过既然是他，第一次成功才会显得奇怪。毕竟，即使失了忆，何裳还是那个何裳……
何裳的疼痛稍微散去了一些。他赶紧抬头，叫陈桃也一起站了过来。陈桃从前面抱住何裳，三个人的影子从高到矮正好达到相同的长度，完美将影子鬼挤在了外面。
常笑笑藏在一边建筑物的阴影里，血红的眸子死死瞪着三人。何裳淡定地冲他笑了笑，充满了纯洁而友好的气息。在他们的注视下，那双眼睛的颜色慢慢变淡，终于慢慢散去，变回了最初的黑色。
“阿痕死了，如果早一点……”陈桃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抱怨何裳他们的立场，颓然松开了手，特意打扮得年轻时尚的脸庞染上一丝苍凉。她向着吴痕的尸体再度看了一眼，轻声说：
“如果可以，我想带他回家。”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小心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