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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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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启的期待从没比这次落空得更快。
晚上,当他回到白家那占地广阔、设计前卫的豪宅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坐在沙发里读书的,正是“只有脸无懈可击”的某个人。
白夫人完全误解了儿子的震惊,亲切地解释说颜无缺是她故友的女儿,为了参加数学竞赛的培训刚刚转学到这边,暂时借住在白家。接着又爆了一堆料,什么“小时候无缺还来我们家玩呢”,什么“你老黏着人家,跟个小尾巴一样”,什么“最后人家要走了,你嚎啕大哭”……这都是哪年哪月的事,为什么作为故事的当事人,他白启连半点印象也没有!
他站在那里,根本不敢看颜无缺。偏偏白夫人还越说越起劲:“哎,小启你记不记得,当年无缺要走的前一晚,你为了留下她,睡觉前用橡皮筋把她和你的手腕绑在一起……”
“够、够了,别说了!”白启面红耳赤,拼命打断,丢下一句“我去练琴”就想逃出客厅。走出几步,见妈妈去接电话,便又转回来,压低嗓门质问颜无缺:“你今天在街上就知道我是我?”
她翻过一页书,“不知道。上次见面还是五岁的时候,虽说是珍贵的记忆,还不足以让我认出你十年后的样子。”
“你对陌生人就说那种话哦!?”
“冒犯了你,我很抱歉,但浪费天赋是不可容忍的。”
白启想问“那我有浪费吗”,一转念又改口:“你说,我的土耳其进行曲弹得怎么样?”
“炫技之作,没什么意义。”
她回答得这么顺溜,以至于白启过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气得他大叫:“你很了不起嘛!那你又会什么‘有意义’的事了!”
沉默,很短暂。
“确实,我什么都不会。”她低声承认。
明明是反击的大好时机,白启却莫名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趣地离开。短短几步路,他越走越憋闷,终于在走到门口的一瞬间爆发,大喊一句“绝对要让你承认我的演奏”就跑掉了。
当晚,白启练着琴,视线无意中扫过架子上的小提琴,心中忽一动,灵光与记忆相融,他终于明白了颜无缺的脸为什么透着一丝熟悉。她的妈妈、白夫人的故友,正是享有世界级声誉的小提琴大师水苍夜。从小在那种级别的演奏中耳濡目染,颜无缺会看不上他的“春天奏鸣曲”可谓理所当然。想到这里,白启稍微释怀,紧接着又燃起熊熊战意。她看不上他的小提琴没关系,但绝对不能看不起他的钢琴!
因为,他的目标就在那里。自懂事起,甚至在懂事之前,便印刻在骨子里的梦想。
——要成为世界一流的钢琴演奏家。
为了这个目标,他一直在努力。学琴十二年,他拿过许多奖,考进了全国一流的音乐附中,很快还将举办个人演奏会,在外行看来可以算是硕果累累了,可他知道,自己还差得远,最近更是陷入了瓶颈。身边的同学个个突飞猛进,他却像在原地踏步,只能暗自着急。今天早上也是,正是因为清楚老师的批评一点没错,他才愈发压不住烦躁,后来还碰到那个“只有脸无懈可击”的家伙……
“哇,可恶!”他忍不住大叫。
颜无缺静静读书的侧脸浮现在眼前,害他心底再度翻搅起懊悔与不甘。这回,却又多了些在意的东西。
那究竟是什么呢——
当她说“我什么都不会”时,掠过眼底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