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白]龙亭律》秋魧

2、狐狸

　　狄仁杰奉武则天之命来到李白的住处，可空荡的屋子告诉他李白昨夜并未归家。他知道李白好酒，可没想过他会撇下这一大家子人只为了喝酒而夜不归宿，长安城里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酒馆，他该从哪里找起。
　　“狄大人！狄大人！元芳找到剑仙大人了！”李元芳冲进屋子里急急地汇报着。
　　“干得好，元芳。”
　　李元芳红着脸傻笑的摸着发顶，那是刚刚被狄仁杰揉过的地方。
　　当狄仁杰赶到的时候，只见酒馆外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男人，这几个男人身上各处还有不同程度的剑伤。狄仁杰叹了口气吩咐了随行的下属将这几人送去医馆疗伤，便带着李元芳走进了这家并不大的酒馆。
　　“门外的那些人是你所伤？”狄仁杰在李白对面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虽然心里已有定数但还是问了一问。
　　“明知故问。”李白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剑被他随意的扔在地上，连平日里直立的狐耳在此时也垂了下来，修长白皙的手里晃动着他自己的酒葫芦。
　　“所因何事？”
　　“任你做了噩梦，惊醒之后还有几个笑的一脸猥琐的男人围着你伸出令人作呕的双手，换做是你这个治安官也会随手甩上几个令牌吧。”
　　“嗯，怕是会这么做。”狄仁杰笑道，“太白，女皇陛下让我来问你可否领兵出征。”
　　“领兵出征？用什么身份？一个饮酒作诗的浪荡诗人还是青丘狐族的逃兵？”李白盯着狄仁杰看了一会儿嗤笑了出来，另一只手似是随意的摆了摆。“我还是只适合活在我自己的桃花园里啊。”
　　“整日嗜酒就是你的桃花园？”语气里有些不易察觉的怒气。
　　“我活了千年之久什么没见过啊，历朝的换代还有那些无休止的战乱。哦对，最令人胆寒的还是那比鬼神还要可怕上几倍的人心，若是再不将自己的神经灌醉，听到的终是些亡灵的呼嚎，与其在这样的尘世里去寻找桃园，莫不如自己创造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桃园。”况且没了青丘，又何来桃园。
　　两人再没有说些什么，就这样静静地坐着，直到清晨的阳光照射进小酒馆，略有刺眼的阳光好似要融化这冰冷寂静的气氛。最终还是狄仁杰叹了口气，起身揉了揉一直待在自己身边李元芳的发顶，带着李元芳走了出去。李白抬起眼睑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想起以前好像也会有人这么温柔又宠溺地揉着自己的脑袋，可那都是千年前的事情了，那些人早已不在了。
　　“哈哈哈，今朝有酒今朝醉……”李白起身猛灌一口葫芦里的酒，没有人看见从他的脸颊上滑过的那一丝晶莹。

　　半年后。
　　“陛下，汉国留侯求见。”公公通报着。
　　“留侯？快让他进来。”武则天心里疑惑着这留侯的突然到访。
　　“是。”
　　“汉国张良拜见唐帝。”张良作揖。
　　“免礼免礼，子房前来可是峡谷出了什么问题？”武则天示意张良落座。
　　“臣前来说的正是峡谷之事，韩将军如今生死不明，各国现已加派援军，还请陛下也尽早支援。”
　　“怎的会这样？！那韩将军的实力朕以及其他各国君可谓是心知肚明，怎会……怎会生死未卜？”武则天从没有想过那个战无不胜的将军会败下阵来，且还落得生死未卜这一下场。
　　“如今的蛮族已与魔族以及几名魔种勾结到一起，依战况上来看，至少蛮族那边拥有三名魔种，魔族的地虎一族也联合起蛮族同我华夏对抗，韩将军在失踪前已经斩杀其两名魔种。将军他，太轻敌了。”
　　“来人！”武则天喝道，“传朕旨意，命狄仁杰、钟馗带兵前去王者峡谷支援汉军！”
　　“奴才领命。”
　　“陛下，不知可否让剑仙大人也一同随军出征？”
　　“实不相瞒，半年前朕曾让狄爱卿去劝说那李白率兵前往峡谷增援，但他以文人不参战为由回绝了。前些时日朕还派人去找过他，打算邀他进宫朕亲自来说服他，可派去找寻他的奴才回来告诉朕，这个李白两月前就已经离家了，他的家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武则天摇头叹息，要说这唐国之内谁可以无视她的旨意且为所欲为，怕也就只有这潇洒肆意剑仙李白。
　　“家人？臣记得这剑仙大人是只身一人，何来家人一说？”
　　“是他认的义父，与其说是认义父莫不如说是他收留的那一家妻儿老小。”
　　张良想了想，一个月前是史书上记载的’圣战’结束的日子，算上车程，李白大抵是回去了青丘，魔族和魔种都有一种归巢的本能，他听韩信讲过那场令人魔两界所铭记在心的’圣战’。圣战的最后，青丘狐族被屠戮殆尽，白龙族的好战派与安定派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所有的白龙皆战死于青丘，而年幼的韩信却由于贪玩逃过一劫，当他到达青丘时看到的便是尸横遍野的草原，那被人们传为天道宝物引起圣战的元魂珠也不知所踪。张良知道，关于圣战的很多细节韩信并未讲与他听，韩信不讲他便也不问，至于那李白是怎样免死于圣战的就更无人知晓了。
　　“这可真是遗憾，若是能得剑仙大人相助，局势怕尽是我华夏占据上风。”张良叹惜。
　　“朕心亦是如此。”

　　韩信被俘于蛮族营中，双手双脚由铁链铐着，营中留有两名壮汉看守，营外是来回巡视的精锐步兵。这次是真的栽了。韩信有些后悔没有听好友张良的劝告，自己是真的轻敌了，同蛮族勾结的魔族人数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少，出人意料的更是那投入蛮族麾下的三名魔种，魔种强大的力量不容小觑，好在自己拼尽全力斩杀了其中两名。
　　“没想到白龙族还没有死绝，我还以为他们和那个什么青丘狐狸一起消亡了呢。”
　　“哎呀，打仗嘛，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逃兵，那场’圣战’开始的时候这韩信保不准还是个黄毛小子呢，逃跑了一个孩子谁会注意啊。”
　　“听你说的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那场’圣战’惨的呦，据说那青丘的草原上还到处都是白龙和狐狸的尸骸呢！还有那些化成原形的尸骸，你想想啊，遍地都是那些巨大的龙啊狐狸啊还有没来得及化成原形的人形魔种的尸体，啧啧啧，黄泉地狱怕也不过如此吧。”
　　营帐外把守的几个小卒低声交谈着。
　　韩信缓缓地闭上眼睛，他想念千年前在人界碰见的那只小狐狸了，自己与他在如今汉国地界的一个小镇上相遇，那时的自己坐在名为’龙亭’的小亭子里用着诞辰兄长赠与的白玉箫吹着故乡的曲子，那只小狐狸刚开始害怕自己便躲得远远的听着曲子，等到后来相熟了却是怎么撵都赖着不走的，总是会软软地叫自己哥哥，也总是好奇的问这问那，头顶的那对毛茸茸的狐耳还会暴露他的情绪，开心的时候狐耳立起来像是四面八方的声音都能听得到，难过的时候狐耳垂下去好像什么都不想听。想到这里韩信不禁轻笑出声。
　　小狐狸总是不告诉他真正的名字，仅仅让自己叫他小白，狐小白还从来不将尾巴露在外边，用他那少得可怜的法力藏着尾巴，同他问这么做的缘由他便会说是他的仙女娘亲告诉他尾巴是狐族的弱点，而弱点是不可以展示于别人眼下的更不可以让别人知道。但韩信知道这是他的仙女娘亲在锻炼他的法力，可狐小白却全然不知，自己在赞叹狐小白娘亲的睿智之余还在赞叹她的美貌，若是没有绝美的容颜是万万生不出狐小白这种俊美的样貌，难怪他总叫仙女娘亲。倒是狐小白一边说着不能让他人知道狐族的弱点，一边还鬼鬼祟祟的讲与自己听。
　　再后来狐小白不再来人界了，自己却依旧执着的在龙亭等着，直到’圣战’开始的那天。在前往青丘的路上恰好路过龙亭所在的镇子，自己便悄悄离开队伍去龙亭呆了一小会儿，可却错过了’圣战’，也因此自己保住了性命。等自己到达时，青丘草原一片火海尸横遍野，自己所属的安定派却与好战派同归于尽了。那只小狐狸也不知是否还活着，自己则留在了那龙亭小镇，幻想着有一天那只小狐狸会突然出现在龙亭旁，还是粘人的叫自己哥哥让自己吹玉箫给他听。可那终究只是幻想，今生，怕是再见不到那张脸庞了。
　　“逃兵吗……”韩信喃喃着。活动活动手腕引得铁链哗哗作响，自己不是没有尝试化回原形，而是这铁链不知怎的竟能限制住自己的力量。
　　“韩将军莫要再费力了，”帐帘被撩起，走进来一位健壮的男子，“这锁链是专门对付你们魔种的。”
　　显然对方误会了，男人以为韩信在想如何打开这锁链。
　　“若是来劝降的话那便请回吧。”
　　“不，王不是来派我劝降你的，而是来与你达成一些共识。”男人坐了下来。
　　“呵，本将军怎么会与犯我华夏之人有所共识？”
　　帐帘的下角拱起一个小包，小包动了动钻进来一只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跑到男人的身边用脸蹭了蹭男人的手背。在小狐狸进来的那一刻，韩信原本充满杀意的眸子亮了，随即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而这一变化并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怎不会有？王知道韩将军在找寻些什么，若是将军从此刻开始便决定效力于王君，待王君夺下整个华夏之后，将军要去找寻那元魂珠还不是比现在的身份自由了许多，若只以华夏之邦的一国将军的地位去找寻东西，这其中有多少约束我还是知道的，可换做开国大将这个身份那可就大不一样了，你想要把整个大陆翻个底朝天王君怕是也不会说些什么。”男人顺了顺小狐狸的毛，“这只狐狸便赠与韩将军罢。”
　　小狐狸享受的眯起眼睛不自觉的发出呼噜呼噜的舒服声，发觉韩信在看着，跳脱出男人的手掌，窜到韩信的肩上亲昵的蹭着他的脸。
　　“王君的好意本将军心领了，只是本将军找寻的并不是元魂珠。”韩信将小狐狸抱下来摸了摸狐耳便放回到地上，可小狐狸似乎很喜欢他围着他转着圈圈。“也多谢大人好意，本将军这一生只会养一只狐狸。”
　　“这只好同将军家的那只作伴。”男人听出来韩信在推辞自己的邀请。
　　“他已经死了。”
　　男人叹了口气，他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起身就向帐外走去，在放下帐帘时他仍不死心的劝韩信再好好想想。小狐狸回过头看了看被放下的帐帘，又转过头歪着小脑袋看了看韩信一会儿便起身离去。
　　看着用笨拙的法子钻出去的小狐狸，韩信笑着摇了摇头，若是那只青丘的小狐狸还活着的话怕是也会像这只狐狸一样的笨拙，毕竟他本身就蠢蠢的。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