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欢毛茸茸》日月收藏

5、第 5 章

　　这天的晚饭是在唐季家吃的。

　　家里的家具都是老人家留下的，唐季也没什么重置的心思，四个人就围着一张低矮方桌坐着板凳一人占一边。

　　杨微端着粥吃得香，边夹菜边说边儿上的俩人：“都吃饭，看我干嘛？”

　　唐季端菜回来，接棒一样说：“吃饭吃饭。”

　　路孟秋下午才被拖去训了一顿，这会儿有点蔫儿。巧克力有点怕杨微的意思，跑得远远的。冯尧也很不敢动，尤其在这个威猛的姑娘前不久上下打量他之后。

　　唐季憋着话不好问，只能闲聊那个被打跑的：“一直没想到办法怎么彻底赶跑，原来还能这样。”

　　杨微面无表情：“你们是不是连架都不会打？”

　　唐季点点头：“戒了。”

　　冯尧：……

　　路孟秋：……

　　杨微终于正眼看了看人，觉得不像是装的，也就不损人了，把肚子填饱，顺便拎了一袋子零食走了。

　　她走之前拽着路孟秋说：“我最近大概一直在这边，有事儿联系。”

　　路孟秋老实点头。

　　送走了暴躁姑娘，冯尧趴到沙发上喘气复活：“我以为要挨揍，幸好没有呜呜呜……”

　　路孟秋无语地丢了他一块西瓜皮。

　　唐季从冰水里抽出饮料递给他们，问路孟秋：“是谁啊？”

　　路孟秋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妹妹……”

　　冯尧差点呛到：“啥？”

　　杨微妈妈跟路孟秋的爸爸正式走到一起的时候，路孟秋已经单亲三四年了，他爸工作一忙起来也很难顾及到方方面面，小孟秋难免性格软和一点，在外面受欺负一点，连家里突然多了个一看脾气就了不得的妹妹也不敢表现出什么。

　　那时候他们上初中，杨微转到低他一个年级的班里。俩小孩开始虽然没有太亲近，但一般还是一起上下学的，没几天杨微就发现有人堵他们，确切的说是堵路孟秋。

　　几个高年级大概是被路孟秋的零花钱养熟了，按时按点很有规律地来要吃喝玩乐的票子。

　　不过那天之后就没这种事了，毕竟杨微打小儿跟她爹学的散打，一路冠军长大的。

　　唐季有点惊讶：“散打？”

　　冯尧有点发傻：“冠军？”

　　路孟秋有点不太想说了：“哎呀，总之她就是我妹妹。”

　　冯尧晚一点也回家去了，路孟秋半扭着坐在沙发上，探着身戳角落里那盆含羞草，无厘头地问：“巧克力没啃过家里的草吧？”

　　唐季说：“没有。”

　　路孟秋那么压着弄得声音有点闷：“你也没啃吧？”

　　唐季：“……没事我吃草干嘛？”

　　路孟秋自说自话：“吃多了秃头。”

　　唐季笑起来，打开他扒拉植物的手，掰过他的脑袋，说：“你是多怕掉头发啊。”

　　路孟秋哭丧着脸：“我是高危的程序员啊。”

　　唐季把他脑袋揉得一团乱。

　　路孟秋翻个身躺在沙发上，闭着眼，说：“我有好几年没回去过了，一直有点不敢回去。”

　　唐季在一边抽烟，选择默默地听。

　　路孟秋问：“你知道了？”

　　唐季嗯了一声。

　　路孟秋睁开眼看了看他，又闭上：“谢谢。”没多过问，也没另眼看待。

　　又说：“那个姓刘的，是我高中同学，本来以为……本来以为是能走到一起的呢，结果是个坑，差点连学都没读完。”

　　唐季问：“家里接受不了？”

　　路孟秋说：“嗯。那时候我爸跟童阿姨刚有了我弟弟，本来压力就大，又碰上这种事，时机完全不对……说话有点……有点难听……”

　　唐季暗暗推测应该不只是有点难听这个程度，不然不会这么长时间不能释怀。

　　路孟秋说：“本来想着等以后自己生活了，慢慢地告诉他们，有点准备的时间，结果全让那个王八蛋给弄乱了……”

　　唐季见他没有谈具体经过的意思，就说：“好好想想，该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

　　路孟秋不说话，很久才说：“再说吧。”

　　唐季拍拍他：“慢慢来，总能解决的。”

　　路孟秋懊恼地在沙发上扑腾：“这可怎么慢慢来啊？！”

　　唐季一抬头看见猫在沙发靠背上要往下跳，站起来唉唉两声还是晚了没接住，路孟秋被砸得叫了一声，抱着巧克力无泪哀嚎。

　　路孟秋扑腾完了啃着冰棍儿带猫回家。

　　路孟秋喜欢小动物。

　　他记得特别小的时候他有一张特别小的小毯子，画着小鹿，毛茸茸的，特别温暖。再长大一些，父母工作忙，也没像现在这样满地补习班，父母不能陪着的周末，他就和邻居的爷爷奶奶们一起玩儿，反正那么多小孩儿不多他一个。

　　那时候小区里小猫小狗特别多，有家养的有野养的，没有现在这么条分缕析，小孩子们都带着玩儿，除了喂还数数，爷爷奶奶们不讲故事就让孩子们算尾巴算腿，就当益智了。

　　等到了小学，家里养了一只小小的京巴，是野养的一只老狗生下的一窝里个头儿最大的。

　　他记得京巴被送来的时候他还在卧室睡觉，感觉有一个毛茸茸有温度的小东西在舔他的鼻子，哼哼唧唧地叫。他从床上弹起来，抱着小狗欢快地跳了几下，爸爸在床边笑，看着他跑出去扑到妈妈怀里叫嚷：“妈妈你看，我有小狗了！”

　　妈妈摸着他的头，说：“李爷爷送过来的，快谢谢李爷爷。”

　　他又开心地去谢人。

　　遥远的欢乐亦真亦假，模模糊糊的连妈妈的脸都看不清。

　　记忆一下子跳到了某个寒夜，他抱着小狗在家里等啊等，怎么都不敢去卧室睡觉。

　　很久之后爸爸回来了。

　　房子像一个不断收紧了口的袋子，他觉得空间颠倒、呼吸不畅。等到爸爸哄了他睡觉要离开的时候，他才张开嘴问出声：“妈妈不回来了吗？”

　　路孟秋胸口沉闷，有些辛苦地从梦里醒过来，巧克力蹲在他身上踩奶，呼噜呼噜的。

　　……巴豆，那之后不久就送给邻居，又跟着新主人迁到别的城市去了。

　　路孟秋揉了一把猫，瞪着天花板。他抱紧了巧克力，默默喊了一声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