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外传－龙神王子》千江藏月

89、穿越时空的交会

　　『妳见过沙罗？难道妳曾经到过古代？』詹姆疑惑的问。
　　『不，我有前世的记忆。』我缓缓的说：『法兰王子被时空乱流卷到我的时代，化名为伊藤兰。沙罗遇上的银之子就是法兰。』
　　『波赛顿啊！尼克的儿子是银之子，孙子也是银之子？』詹姆不可置信的说。
　　『法兰的银之力和他的父亲不太一样。那是一股毁灭性的强大力量，遇到沙罗的一个月前，在越后国，他驯服了银之力，成为完全的银之子，所以，当沙罗看到他时，他的头发已经变成银色的。』
　　我直视着詹姆，试着让他相信我说的话──我知道这听起来像荒诞的预言或毫无根据的传说故事。

　　詹姆沉吟了一会儿：『沙罗没有正面提及这位银之子的来历，但曾描述过他会使用灵剑，而且威力很大，这个银之子的人类朋友还赤手空拳将沙罗的金色灵剑化为粉末──我对这点存疑。 』
　　『那个人类就是我。』我承认──心中开始感激沙罗，他的日记提到了我，这让我那虚无缥缈的前世故事，有了一点实质的东西可以佐证。

　　詹姆仍然嘻皮笑脸的，他显然并不相信：『千年以来，埃斯提克兹家族纯粹的金色灵力无人能及，也就是这样，埃斯提克兹家族才能代代都成为杰出的战士，我虽然号称快剑，却始终不是鲁弗斯的对手，人类的肉掌怎么可能……我是个科学家。我需要证据。』
　　他一定以为我在说梦话──像所有的怀春少女那样，凭空编织出一段曲折离奇缠绵悱恻的恋曲，所有人事物都是幻想下的产物，除了奶奶和过去五年来与我日夜相伴的姐妹淘们相信以外，我当然不能指望有人能立即接受这种宛如神话的前世今生说法。

　　『我的肉掌当然不能粉碎沙罗的金剑，但银之力可以。』我叹气，闭上眼睛，开始回想。

　　越后国的山贼窝──
　　半裸的银发少年，手上的银刀发出冷冽的寒光，刀光过处，鲜血和断肢齐飞。

　　我听到吉娜、菲比和莫莉在尖叫，眼皮颤了一下，中断了回想。
　　『妳制造出立体幻象了，爱伦。』吉娜提醒我。
　　『好真实喔！』莫莉脸色发白的说。
　　『妳的灵力又进步了，我们只是吓了一跳，没问题了，继续吧！』菲比拍拍我的肩膀，努力装作镇定。
　　『我的小乖乖。立体幻象……Ｘ级女战士的灵力真不得了……等等，我叫龟龟去拿点脆可来嗑。』詹姆兴致勃勃的转身命令他的机械海龟去拿零嘴来──这怎么有点像人类喜欢边吃爆米花边看电影的习惯？
　　我翻了翻白眼，情绪全没了。

　　詹姆边大口吃着脆可边咕哝：『这张脸……的确有可能和尼克有血缘关系，他的力量很不稳定。把妳知道的尽可能告诉我，如果妳能印证埃斯提克兹祖先的纪录是真实的，说不定会很有帮助。』

　　别生气，冷静，我必须让詹姆相信我的故事。我集中精神让回忆继续播映。

　　回忆里的我──八云，弯弓搭箭，箭镞不偏不倚的射中了银魄的刀尖。
　　「兰！够了！他们都失去了的抗能力，不要再杀人了！」八云高喊。

　　『八云好帅！』我听到女孩们兴奋的呐喊。
　　喔！够了，我可不是你们的爱豆。

　　我看见了前世的自己──当时的我比兰高出一个头，英气勃发。我现在知道了，以亚特兰提斯的审美观来说，八云的高大身形与阳刚的外貌算是帅哥中的帅哥──以我当时的眼光来说，我觉得自己的长相非常普通，尤其是站在俊美的法兰身边，每每都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
　　不过经过这么多年我姐妹的薰陶下，我也开始觉得自己的前世其实还挺帅的。

　　我发现詹姆也一脸讶异的注视着我制造出来的八云幻象。他不发一语，对于我的前世是男人这件事，他表现得要比这些女孩冷静得多。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八云朝法兰伸出了手。
　　「回家？我的家在王城波塞多尼亚！不管你是谁，敢挡在我面前一样要死！」法兰表情冷峻的举起刀，指着八云。
　　「你忘了我？」八云颤抖了起来，他抬头看看天空的眉月，像是领悟到什么，抓起一旁受了伤的盗贼逼问：「封印解开了？戒指呢？谁摘下了戒指？」
　　「在首领身上……救命……」被截断双足的盗贼哀嚎着抱住八云的腿。
　　「你们这些混帐！把他逼成这样！该死！」八云一脚把盗贼踹翻了，迅速冲向强盗头子身首异处的尸身。
　　「你想干什么？」法兰身形一晃，挡在八云面前。
　　「找回封印，找回以前的伊藤兰！」
　　「伊藤兰？那个懦弱的家伙已经死了……死在……」法兰笑了，接着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
　　「兰！快点醒过来啊！我们是…朋友…是兄弟……是铁哥儿们啊！」八云哀伤的看着他：「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法兰犹豫了，他退了两步。八云抓紧这时机，闪身从法兰身边奔过。
　　法兰却没迟疑太久，转身挥出几道光刃──八云和爱伦同时尖叫出声。

　　我深呼吸，忍住火灼般的痛楚。我瞥见我的姐妹们全都抱在一起啜泣──她们当然都很清楚在我身上发生过的事，但是我从来没这样正面具体的叙述过，对于这些刚刚成年的年轻女孩来说，实在太过震撼。

　　八云从瓦砾堆里爬了出来，抓着银水晶戒指，摇摇晃晃的朝法兰走了过去。他的背上已经多了一道从右肩斜裂到左腰的可怕伤口。每走一步，背上裂开的伤口就涌出大量鲜血。
　　「戴上戒指……杀戮……不适合你……」八云声音中的痛苦清晰可辨。
　　「没有用的。你……你不要过来……」法兰捂着心口，连连后退。手上的银魄也消溶在空气中。
　　八云没停下脚步，继续蹒跚的向他靠近，法兰被逼急了，猛吸一口气，空手挥出一道银色的光刃。

　　八云连避都不避。右额又被划了一刀，血液流进右眼，再由脸颊滴落，仿佛流着血泪。
　　八云不予理会，那怕每走一步都艰难无比，他仍然咬着牙挺了过来。
　　「你为什么不闪避？为什么不还手？我们真的……认识吗？」法兰又往后倒退了几步。
　　「我说过…绝不会……再对你拔刀相向……别闹了……」八云像哄小孩一样哄他。

　　女孩们寂静无声，詹姆一脸专注。

　　法兰退至墙边，已经退无可退，红着脸慌张的大叫着：「别过来！你……你要干什么？」
　　「我累死了……快戴…戴上…戒指……我们回家……」八云吐了口气，用尽力气扣住了他的手，将他压制在墙上，但双手掌心却开始淌血。
　　「放手……你不怕死吗？」法兰在发抖。
　　「就算兰变成了……妖魔，我也…绝对不会……放……弃……」八云紧抓着法兰的手，惨然一笑。封印之戒却在不知不觉中套进了法兰的左手无名指。

　　法兰陡然清醒了过来，紧张的瞪着八云：「八云？我…做了什么……」
　　「终于…想…想起来了吗？太好了…没事…我没事…不要怕……」八云的微笑有点僵硬，他松开法兰的手。

　　场景忽然陷入一片漆黑。

　　『爱伦，爱伦？』詹姆急切的呼唤我──我不知道何时竟然昏了过去。
　　『没事，只是咒印又发作了。』我掀开额前的头发：『詹姆叔叔，这就是银之力造成的……它们跟着我ㄧ千两百多年……我真的是山田八云……』
　　『难道妳的背上也有一道伤？ 』詹姆疑惑的问
　　『有！』菲比、吉娜、莫莉三个异口同声。
　　『老头，我们三个亲眼看过了，你不能看，爱伦现在是女孩子。』菲比说。
　　『消掉沙罗灵剑的关键在戒指……挹注阿德烈王纯净守护灵力的封印之戒……』我说。

　　回忆拉开另外一幕。

　　银发的法兰抱着浑身浴血昏迷的八云，飘浮在一个巨大的银白色水晶之卵里。如梦似幻的银白色光幕在四周流动。八云的左手无名指上已经多了一个闪烁着银色光辉的戒指──而法兰的无名指却是空的。

　　『水晶之卵……莫里斯家族的天赋……』詹姆低语。

　　下一幕场景快速穿插到武藏国国守府邸，那俊美的金发战士在雨中现身，在法兰面前，优雅的屈膝行礼。他们相互拥抱，就像老友。

　　我瞥见詹姆的眼睛里流露出深刻的悲伤──我可以想像当他看见两张和已逝好友如此相似的脸是怎样的心情。
　　『鲁弗斯……尼克……』詹姆低声喃喃：『不，是鲁弗斯的祖先和尼克的孙子…这真是缘份啊……』
　　他已经开始相信了，我没有打断他，让这跨越时空的交会继续。

　　下一幕，沙罗手中现出一柄金色的长剑，直取法兰的咽喉。法兰也幻出银魄抵挡，金银两道剑影宛如交缠的灵蛇，擦出灿烂的光芒。

　　詹姆激动的站起身来，要不是菲比死命拖着，他大概会直接冲过去阻止沙罗和法兰的斗剑。
　　『不是尼克……尼克不会使灵剑……』他喃喃自语，坐回原位。

　　法兰不愿意伤害沙罗，又顾虑到旁观的众人，开始破绽百出，沙罗占了上风，一剑刺了过来，眼见就要刺中法兰，一旁的秋子冲了出来，抱住法兰，以身挡剑。

　　这幕连吉娜她们也没见过，已经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在千钧一发之际，八云一个箭步冲到沙罗面前，毫不犹豫的用双手握住沙罗的金色灵剑剑身。

　　『愚蠢……那是埃斯提克兹家族的灵剑啊……』詹姆皱眉。

　　「八云！快放手！不要释放戒指的能量！」法兰惊恐的大喊，却迟了一步，八云左手上的封印戒指忽然发出了夺目的银光，沙罗的剑在八云的手掌下变成金色的细沙。
　　「我的剑……人类竟然有这种灵力……」沙罗摇摇晃晃的瘫倒在地。

　　五六个卫士团团围住了沙罗，用刀指着沙罗的咽喉。

　　「八云！你觉得怎样？」法兰一脸焦急。
　　「只是小伤……」
　　「除了手以外还有哪里不舒服？」
　　「有点晕……」
　　幻象在一瞬间全部消失。

　　『累了吗？爱伦。』詹姆询问。
　　『不，再来我昏了，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法兰解释，是沙罗想用武力逼迫他和一起回当时的亚特兰提斯，法兰不肯，这才动起手来。』我耸耸肩。
　　『原来是银水晶戒指的能量将沙罗的灵剑消去……傻瓜！你把尼克的儿子和孙子两代银之子的灵力白白浪费掉了。我想，他使用了自己的灵力来填补你的生命力……这种灵术很不容易。 』詹姆皱眉。
　　『我只知道他又救了我一命──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戒指又重新补满了能量。对了，詹姆叔叔，这就是当时留下的伤痕……灵剑造成的伤口，好像不会随时间而消失呢！』我摊平了手掌，掌心可以清楚的看见一道剑伤，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伤痕。
　　『大的伤口是沙罗的剑造成的，小伤口是法兰的手……』
　　『沙罗的灵剑比鲁弗斯强……居然能和银之力一样，在灵魂留下烙印。』詹姆露出深思的表情。

　　他许久才开口：『我注意到还有一个人类的女孩，那是……』
　　『那是秋子，我从小订了亲的未婚妻。她也爱法兰。』我淡淡的说。
　　『法兰也爱她？』
　　『是。我确定。秋子染上了黑天花，法兰想用血盟救回她的命。』我不情愿的承认，即使已过了千年，我仍然记得那种痛：『血盟用在人类身上有风险，他问过我的意见，我也同意了。』
　　『他立血盟还征求你的同意？ 』詹姆的嘴角微微勾起。
　　『我想那是因为秋子是我的未婚妻，他有点不安。』

　　真的是这样吗？我的心中莫名奇妙的浮起一丝困惑。

　　『菲比，夜深了。带妳的朋友去参观妳的房间吧！』詹姆说：『爱伦，妳留下。』
　　『爸？』菲比不满的嘟起嘴。
　　『我有些……男人间的悄悄话。要跟……「八云」说。』詹姆眨了眨眼。
　　『詹姆叔叔，你相信我的话了？』我高兴的说。

　　詹姆轻轻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神情看起来很疲惫。

　　菲比尽管好奇，也分辨出父亲这次难得认真起来了，没再多问，便直接拉着莫莉和吉娜上了二楼。

　　『我猜，妳一定有些东西只想给我看？』詹姆听见菲比关上房门的声音才问我。
　　『我害怕改变历史，所以从来没给任何人见过这一幕……』我点了点头，幻象再度浮现。

　　那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金发的战士双手一扬，空中忽然发出砰然巨响，银白色的光球凭空出现，急速在半空中旋转着，冒出了熊熊火光，将海面照得通明。

　　『杰克？』詹姆吃惊的说。
　　我点头：『对，是杰克。』

　　海水沸腾了，掀起滔天巨浪，一道刺眼的金色的光芒由浪潮中冲上夜空，随即浮在月光中停滞不动。
　　云雾在那团金色的奇异光芒周围翻腾，金色巨龙在云雾中发出吟啸。

　　詹姆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幻象消失，我赶紧去扶詹姆，我该不会是害他心脏病发作了吧？
　　詹姆挥了挥手，大口吸着海水。

　　只见他的脸色由震惊转为兴奋，他又笑又跳，把我抱起来转了三圈。
　　『成功了！鲁弗斯！我就知道我们的时空光船会成功！』
　　『我是爱伦，詹姆叔叔。』我纠正他──把沙罗错认为我爸也就算了，我好歹也是个女孩啊！
　　『导航小艇……和时空光船……鲁弗斯啊……』詹姆一脸狂热的望着刚才幻象消失的地方：『爱伦，我带妳看我多年来的研究成果──不，该说是鲁弗斯和我一起研究的成果。』
　　詹姆伸手在墙上快速轻点了几下，墙面浮现出一道涟漪状的波纹。

　　接着，我看到它了，虽然形状不完全相同，而且小了很多，颜色也不是灿烂的金色而是铁灰色，但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龙形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