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精外传－龙神王子》千江藏月

15、御空

　　啊！
　　女人的尖叫声在车后响起。
　　「是秋子的声音！」八云吓了一跳。
　　『快去看看，我现在没办法停下来。 』法兰用心电感应对八云说话，仍专注着前方。

　　八云到车后一看，只见秋子抓着车窗，悬在空中，吓得面无人色。赶忙一伸手将秋子的手拉住。
　　「兰，风太大了，你慢一点！」
　　「好。」
　　「呀！」秋子惊呼一声，已经被八云从车窗拉进车中。
　　「妳这丫头！跟来干什么？妳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八云生气的说。
　　『八云，你别骂她，我先在前面停下来。 』法兰没转过身来，眼睛盯着前方的山头。
　　「我被她吓得魂都飞了，这丫头真的很欠骂！」八云恼火的说。
　　秋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嘛……」

　　车在一处山头的草地停了下来。法兰掀开了帘子，正看到秋子哭成了泪人儿，头发散乱，全身颤抖着。
　　「秋子，外面很冷，妳怎么会躲在车外呢？」法兰问。
　　「我只是想跟你们一起去……谁知道牛车居然飞……飞起来了。」
　　「我们可不是去玩的，是去工作啊！回去吧！」八云怒视着秋子。
　　秋子畏缩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法兰看到秋子身上缚着一个包袱，心念一动，问：「妳……离家出走了？」
　　秋子怯怯的点点头，小声的说：「不要问我为什么，不要赶我回去……」
　　「现在送妳回去，赶到越后国会来不及，听说那里出现了吃人的妖物，而且不只一只，我才会带八云来帮忙，我晚一天到，恐怕会有更多的人命损伤。」法兰停了停，严肃的说：「我不问妳原因，要跟就跟吧！不過妳得照顾好自己，这是唯一的条件。」
　　「好。」秋子不知道是受惊过度，还是高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纷纷落了下来。
　　「喏，拿去。」法兰从怀中取出手巾递给秋子，微笑着，说：「不要哭了，笑脸比较适合妳……」
　　秋子抽抽咽咽的擦干了眼泪，见法兰没有再追问的意思，总算放下心来。

　　没有牛拉曳的牛车，在风中平稳的飞行。为了怕引起太多人的侧目，法兰选择了偏僻的山区及野外的路线，天色将暗时，他们在靠近河边的野地休息。
　　「对不起，因为我晕车，让你费了这么多灵力，要喝点水吗？」八云把装水的竹筒递给法兰。
　　法兰接过来喝了一口，说：「没关系，我的灵力变强了，我刚好也想试试自己可以到达什么程度……」
　　「可是今天不是满月……」
　　「和那没关系……」
　　八云想进一步知道法兰灵力变强的原因，却无法读出法兰的心思。

　　秋子在森林的边缘捡了一些树枝：「喂！八云，我要升火煮东西来吃，你也来帮忙吧！」
　　「野炊吗？我去射几只野兔回来吧！这样就不用啃干粮了。」八云拿起角弓，拉了几下，一副准备大展身手的样子。
　　「这条河很干净，应该有鱼，我去抓几条回来，这样比较快。」
　　「你带了钓竿吗？」秋子奇道。
　　「那种东西太慢了！」法兰微微一笑。
　　「兰！今天很冷呢，你真的要……」八云皱了皱眉。
　　「没问题的，这种温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秋子对法兰和八云间的心电感应一无所悉，听得一头雾水。
　　法兰走到河边，迅速的将上衣脱掉，只剩下长裤，法兰背上的鳞片疤痕，清晰可见，像是隐隐闪烁着光泽。法兰跃进河里，隐没在水中。
　　「啊……」秋子惊呼了一声。
　　「秋子，别担心，兰是货真价实的人鱼，没问题的……啊…他这么快…已经抓到一条了……好厉害。」八云看着河面上泛起的波纹说。
　　「你怎么知道？」秋子张望了许久，河面上什么都看不到。
　　「反正我就是知道……快升火，他很快就会上来了。」八云神秘兮兮的说。
　　「臭八云，卖什么关子啊？」秋子不悦的呶着嘴。
　　「来了，我去帮忙！」八云忽然抓起包袱巾往河边跑了过去。

　　一尾鲜跳的鲤鱼从河面被抛了上来，八云赶紧拉起包袱巾接住了鱼，紧接着第二、第三尾又被抛了出来，这次是鲫鱼。八云和法兰之间的默契非常好，一抛一接之间，像是事先约定好了一样。

　　「哎呀！抓到了难缠的家伙……」八云包袱巾连同三尾活跳跳的鱼塞进秋子怀里，咕哝着。
　　只见法兰从河里冲了出来，双手抓着一条滑不溜丢的鳗鱼。八云伸手想帮忙抓，却让鳗鱼从手中滑了出来，在卵石地上乱窜。
　　秋子也加入战局，七手八脚的捉起鳗鱼，最后鳗鱼被秋子的裙摆兜住，乖乖就逮。

　　「哈哈……真好玩啊！」法兰开怀的笑着。
　　「兰，你好棒啊！」秋子兴奋得像个小孩子，满脸通红。
　　「真行啊！这下子晚餐有着落了。」八云一面拿了件披风让法兰披上，一面说：「快去穿衣服吧！别着凉了！」

　　在河里捕到的鲜鱼已经在火上烤得香气四溢，还煮了一锅汤。在火上烤着的还有竹筒饭。
　　「秋子的手艺真不是盖的！可惜……」八云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说。
　　「喏！你想要的东西我带来了。」法兰从怀里取出一个酒瓶。
　　「是女儿红啊……你设想的真周到。」八云拿过酒瓶闻了闻，像是十分陶醉，随即在两只酒杯里斟满了酒。
　　「我只能喝一杯，明天还要赶路。你也不要喝太多，这里还有女人呢！」
　　「啐！怕我酒后乱性吗？秋子只是个黄毛丫头。我才对她没兴趣咧……」
　　「臭八云！你竟敢瞧不起我！」秋子红着脸，气鼓鼓的站了起来，手上抓着一根细竹枝，刷的一下子挥了过来。
　　「哎呀！好痛！黄毛丫头恼羞成怒乱打人了……」八云畏缩了一下，抓起酒瓶，扮了一个鬼脸，拔腿就跑。
　　「有胆你就别跑！」秋子拿着细竹枝追了上来，八云假装害怕得到处窜逃。

　　法兰将酒杯送到唇边，啜饮了一口，眯着眼睛，有趣的看着八云和秋子又打又闹。
　　云层低垂，夜空中不见半颗星星，但这一整天他们却玩得很开心，玩得累了，三人就在火堆旁和衣而睡。

　　天才曚曚亮，法兰裹着毛毯，醒了过来，火堆竟然还在燃烧着，法兰发现八云坐在身边，一只手上握着弓箭，另一手还在为火堆添着柴。
　　「八云……你守在这里，整晚没睡？」法兰问。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探我们……有火……就不敢靠近……」森林里已经罩上了一层薄霜，八云盯着森林深处，一脸认真，和平时嘻皮笑脸的样子判若两人。
　　「嗯。好像要下雪了，这里的气氛的确跟昨晚不太一样……我们要早点离开这里！」
　　「昨晚看你累成这样，不想叫醒你。」
　　「我知道根本瞒不过你，其实，让牛车飞的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做。所以真的有点累。」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你的灵力会忽然增强了。」
　　「那是因为……我……」法兰忽然住了口，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八云听到了法兰在心里偷笑：『不告诉你……』
　　「你真过份……」八云微有怒气，脸垮了下来。
　　『呵呵……你真爱生气，这个秘密，我要暂时保留。 』法兰没开口，只是在心里这么想着。

　　秋子醒了过来，看到八云与法兰相对不语，揉着惺忪睡眼：「你们……这么早，我去弄点吃的吧……」
　　秋子拍了一下八云的肩膀：「你没睡对不对？是有野兽吗？眼圈都黑了。」
　　「好像是啊！我怕一早起来发现你们都给野兽叼了去，只好在这里守着了。」八云揉揉眼睛，一脸倦意。
　　「你这傻蛋八云，还真是个体贴的人。」秋子笑着说。
　　八云愣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搔了搔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秋子斜睨着八云：「我觉得……你们好像怪怪的……什么事瞒着我……对吧？」
　　「哪有？别胡思乱想。」八云急忙辩解着。
　　「这是…女人的直觉……」秋子望向法兰，法兰微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牛车悄然无声的飞行在风中，空中凝结着湿重的水气，雪花缓缓飘落，车篷上已经积了一层薄雪。

　　「兰，冷吗？」秋子从帘后探出头来，法兰的头发上沾上了一些碎雪，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前方，只是摇了摇头。
　　「风雪好像越来越大了，刚刚好像经过了一个村庄，我们到村庄里去避一避吧！」八云提议着。
　　法兰还来不及回答，突然一阵狂风吹过来，将牛车吹得剧烈晃动。
　　「啊！」站在车门口的秋子没抓稳，一失足往地面栽了下去。
　　「秋子！」法兰一把抓住秋子的手腕，一分神，整辆车就被风吹得翻了过去，往深谷里坠。
　　法兰紧抓着秋子的手，用力一拉，将秋子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秋子，两人摔入积着雪的坡地，滚了下去。
　　八云在牛车坠入深谷的前一秒跳出车外，却眼睁睁看着整辆牛车摔落到谷里。
　　「兰！秋子！」八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发生，着急得哇哇大叫。

　　法兰和秋子在柔软的雪堆和坚硬的冰块间翻滚，一阵天旋地转后，终于停了下来，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牛车紧接着也砸了下来。
　　法兰手一挥，像是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牛车的来势一挡，牛车一偏，翻倒在法兰和秋子身旁。

　　「妳没事吧？秋子。」法兰焦急的问。
　　「只是又崴了脚……没有大碍。」秋子从法兰的怀里挣扎着爬了起来。
　　「我来帮你治……」法兰的手握着秋子的脚踝，掌心透着白色的光芒，但光芒随即又弱了下来。
　　秋子低着头，看到洁白的雪地上，出现了几点刺眼的鲜红，不由得大惊：「兰……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晕……」法兰含糊的应了一句。
　　「你受伤了？」秋子抱着法兰的头，发现法兰的后脑湿漉漉的一片，背上染满了鲜血，大约是刚刚坠谷时头部撞到了岩石。赶紧撕开自己的裙摆，帮法兰包扎伤口。

　　「八云！你在哪里？兰受伤了！」秋子朝谷口大叫。
　　「不要大声叫，会引发雪崩的，八云很安全。」法兰低低的说。
　　「你怎么知道？」
　　「我已经告诉八云我们的状况，让他去找人来帮忙了……我们……在这里等……」法兰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双眼失去了焦距，倒卧在雪地上。
　　「兰，你别吓我……在雪地里睡着会冻死的。」雪花不断的落在法兰的脸上，秋子拼命的想摇醒法兰，法兰却完全没有反应。
　　「你忍耐一下，我们去牛车里面……」秋子忍着脚痛，吃力的把法兰拖到牛车上，车上的行李已经有大半在牛车翻落时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秋子强忍住泪水，打开行李将所有的衣物堆在法兰身边，再紧紧拥着法兰，为他取暖。

　　车外的风雪越来越大，温度似乎无止尽的下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