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杜莎之死》瑾玉

1、美杜莎之死

　　“你要真是雷电之神宙斯的儿子,你就不会拒绝去完成一项伟大的功勋.你不论在什么危险面前都不会心惊胆战.你把戈尔贡.美杜莎的头给我拿来,向我证明宙斯是你的父亲.噢,我相信,宙斯是会帮助他的儿子的!”
　　“好,我给你把美杜莎士比亚的头拿来.”

　　海岸上巨浪的涛声传到这里就只剩下轻微的声音.无论看向哪里,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汪洋大海.这就是戈尔贡居住的岛.这里是大地的西隅,夜女神和死神塔纳斯统治的地方.
　　终日被海浪拍打而潮湿的岩石岸边,一个丑陋可怖的身影倚在大石上倾向大海,好像在倾听什么,她身上长着闪闪发光的钢铁一样的鳞甲,巨大的铜手上长着锋利的钢爪,头上的头发是一群蠕动不停并发出咝咝声的毒蛇,脸上长着锋利像匕首一样的獠牙,鲜血一样红的嘴唇,布满血丝的突出双眼------这张脸是如此的可怕,谁要是与她对视一眼便会立即变成石头.
　　此时,她用生着钢爪的双手紧捂住丑陋的面孔，凝神倾听着。漆黑荡漾的海水中，一抹泡沫般白皙、花儿柔嫩美丽的身影浮现在最靠近美杜莎的海面上——那是老海神温柔斯五十个女儿中最年轻的一个。这个总是在平静的海浪温和拍击海岸声的伴奏下翩翩起舞，散发出对洁的美的涅赖德斯神女，竟然来到这夜神和死神统治的国度。与那传闻中可怕丑陋的戈尔贡*美杜莎轻声交谈着。这是怎样一个令人难以至信的情景啊，就连赫尔墨斯也无法编出如此的谎言。
　　美丽的涅赖德斯神女仰头看着可怕的女巫——灿烂的金发闪着湿润的光泽，像太阳花的花瓣——动听的声音竖琴般响起。
　　“美杜莎啊，宙斯的儿子佩尔修斯就快要到来了，他是来取下你的头颅的啊！”
　　“我的头？”美杜莎惊恐得叫了出来，刚想张开眼，却又用双手紧紧捂住，“他怎么可能办得到？！”
　　“佩尔修斯是宙斯之子，奥林波斯众神会帮助他。他有众神使者赫尔墨斯和宙斯爱女——女战神雅典娜的相助，他们给了他一面反光铜盾——这铜盾像镜子一样可以照见一切，和赫尔墨斯那把削铁如泥的利剑。他从只有一个眼睛和一颗牙齿的三个老女巫口中逼迫得来到达你这个岛的道路；又从自然女神那里得到了哈得斯的头盔、会飞的鞋和神奇的背囊。佩尔修斯得到了一切的相助，正从空中赶来。他是来取你的性命的啊！”
　　听到这一切消息的可怕怪物，呆立如被她自己变成的石像。
　　“可怜而又可悲的美杜莎，请尽速逃走吧，逃到佩尔修斯找不到的地方去。”美丽的金发披在珍珠色的双肩上，幽蓝的双瞳如最深的湖水。
　　“善良的涅赖德斯神女啊，有什么地方能够躲过宙斯的双眼呢！？”满头蛇发嘶嘶地响着，沙哑的声音透出无限的悲凉，“感谢你，美丽的神女。你用你那竖琴般动听的声音为我带来死亡的预言。我是多么想看一眼你那美丽的容貌，但，还是请你尽快离去吧。”
　　蛇发女妖如此说着：“不要让我的罪恶和黑暗污染了你的圣洁！”
　　倾听着神女离去的水声，可怖的身躯扑倒在岩石上，海浪掀起的飞沫溅湿了钢铁样的鳞甲。

　　她美杜莎为何一定要一直承受这样的惩罚呢？奥林波斯众神究竟何时才会放过她？
　　很久以前——久得这黑暗的小岛都还未冒出海面——美杜莎还是个年轻的女孩，所有的人都认为她耀眼如天上的星星，她那非凡的美丽甚至可以媲美阿尔忒弥斯。她的头发生得尤其漂亮，太阳般的色泽，绸缎般的触感，散发着花朵的清香，稍动便流光溢彩，宛如金丝的瀑布。甚至有人传言，美杜莎那漂亮的长发比智慧女神——雅典娜*帕拉斯的卷发还要美丽！就是这善恶难变的赞美激怒了崇高的女神。女神剥夺了她的一切美丽，并且把她的美丽卷发变成了嘶嘶叫的蛇。她成了这样一个残酷妖怪：任何生物只要一看她，就要变成石头。疼爱妹妹的两个姐姐斯忒诺和欧律埃愤怒地带去质问雅典娜。就在美杜莎还没来得及捂住她们毫无遮拦的嘴的时候，她们也变成和妹妹一模一样的可怕妖怪。
　　她们目力所及的一切地方，处处可见那些化成石像的人和禽兽。昔日里欢笑嬉戏的女友、年迈的父母，家中的牛羊都变成了不会言语的永恒石像——连天上飞的小鸟儿也变成石像从空中坠下，摔的粉碎。于是，她们避开故乡的一切，穿过陌生的森林，靠着背上那妖怪的翅膀——那翅膀上长着跟美杜莎原本头发一样色泽的金色闪光羽毛——在空中飞行，来到这黑暗之神统治的国度，定居在海中心的小岸上。
　　多少年过去了，两个姐姐早已适应了这一切，而她美杜莎也快要认为自己天生就该是这样的怪物了。美杜莎和外表同她一模一样的姐姐们唯一的，且是致命的差别——三个戈尔贡中只有美杜莎是会死的，只有她可以杀死！

　　美杜莎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两个姐姐已经回来了，此时，她们就在自己的妹妹身旁沉沉睡去。美杜莎知道“应该逃走，至少可以避过眼前死亡，可是……她又觉得不想逃。已经这副样子了，还能逃到哪去？
　　泪水自腥红的眼中涌出，流过刚铁的脸颊，匕首样的獠牙。最后一滴一滴落到鼻下的岩石上。泪水的点渍迅速生出了毒蛇和毒虫。它们蠕动着，它们仰头望着美杜莎。美杜莎猛得起身，用长着钢爪的铜手把它们摔下海崖。
　　她一声不响地重新躺下，紧咬住自己的嘴唇，直到那獠牙穿透了自己的皮肉。她重新闭上眼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

　　美杜莎不打算逃走了。看到自己眼睛化成的毒蛇时，她一下呆住了。她万万没想她已经从里到外都成了怪物，除了罪恶和黑暗没有其它任何东西——连眼泪都能化成毒蛇。她浑身上下已找不出一丝洁净的地方，她已成了只有黑暗为伴的怪物。可悲提，她还保留着一颗人类的心！生存的意念风中烛火一般轻易就熄灭了。她变个兽面人心的怪物没必要再活着了，痛苦和孤独她已忍受够了。为她曾经所谓的冒犯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了。如果奥林波斯山的众神还认为不够的话，那么请夺去她的性命吧。

　　美杜莎紧闭着双眼，她静静倾听着海浪的声音，哗——晔——那声音像是竖琴在拨动，大地万物都应和着轻轻波动，像舞蹈一般。她听到那海风的声音，呜——呜——的，像是潘吹奏着的芦笛……她感到海浪的飞沫落在身上，湿湿的，柔柔的，像是遥远记忆中的花瓣；她想起那头戴月牙冠的月亮女神安祥驶过天空时，将银光洒向沉睡的大地的情景……她想起夜神尼德尔斯袍下的满天的星光，黎明女神埃奥斯和阿斯特赖奥斯的儿子们闪烁灿烂如钻石的光芒，都是她的最爱，想起那黎明女神粉红色的双翼，黄金罐中的洒向大地的露珠落在草尖上是钻石样的闪壳，想起那太阳神架金车驶过天空时，被照亮的山巅女子似耸立在火海之中……
　　美杜莎回想着她所见过的一切美好事物——仿佛这是她所经历过的一个最美的梦。

　　佩尔修斯来了。
　　美杜莎清楚地听到他脚下飞行鞋划过海风的声音，知道他就在她们头顶盘旋着——像是准备猎食的巨鹰，还知道他正用雅典娜的盾牌照向她们……美杜莎静静地、耐心地等待着——就像是少女等待情人的吻那样。
　　敏捷的赫尔墨斯也来了。他把美杜莎指给佩尔修斯。
　　佩尔修斯像雄鹰一样直扑下来，他注视着明亮的盾牌，以便用剑砍的准确。
　　美杜莎感到头上的毒蛇在动，它们发出了可怕的咝咝声。她突然想知道宙斯的儿子——佩尔修斯，这个即将建立杀掉可怕怪物戈尔贡*美杜莎的功勋的英雄是什么样子的，就这样，她微微动弹了一下。
　　利剑闪电一样砍下。当那锋利剑刃接触皮肤那一刹那，美杜莎突然想到“头被砍下的，自己身体只流出可以变成毒蛇的血来吗？可能会出现其它东西吗？比如，那闪亮如星星的东西……
　　黑色的血液涌流到岩石上，飞马佩加索斯和巨灵神克吕萨奥尔从她的躯体中随着血液腾空而起。
　　佩加索斯当即飞上天空——白色的身躯流星一般穿越了黑暗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