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子街》一子啼

3、毕业照

　　“臭小子，还不起床，成天给我赖床，好吃懒做的家伙！”

　　“啊啊……！奶奶！我起了，别打别打！”每天只有在奶奶的鸡毛掸子下才能将我们的睡神江一生从梦里拉出来。

　　“奶……奶，我＆%＃”江一生边刷牙边嘴里嘀嘀咕咕。

　　“臭小子，刷牙的时候别说话，啥时候养成坏毛病，你看你，这都小学毕业了，还像个几岁的小孩，真拿你没办法，动作快点，一会早饭该凉了，今天好好收拾下，照毕业照呢！”奶奶边给江一生收拾今早要穿的衣服，一边叮嘱，虽然眼前的小伙已经十二岁了，但还是和当年那个成天抱着她的大腿撒娇的鼻涕虫没什么区别。

　　“知道啦奶奶，今儿您孙儿肯定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绝对帅的惨绝人寰”江一生迅速的刷完牙，连忙转过头微笑着又开始和奶奶嘴贫。

　　“你这臭小子瞎用啥成语，成天不好好学，等小考成绩出来了，有你哭的时候！”

　　“哎呀奶奶！您孙子我那么聪明，看着机智的大脑门头里装的，可都是知识！”

　　“好好好，别再这给我贫了，快穿好衣服出来吃饭。”

　　“好咧！”

　　江一生穿好了奶奶给他新买的衣服，海蓝色的T恤衫和配套的浅色七分裤，这是奶奶最喜欢的颜色，也是江一生最喜欢的颜色。

　　奶奶出生一个海边的小渔村，长大后出来打工便来到了淮城，遇到了相伴一生的爷爷，落根在了龙子街。奶奶从小就喜欢给江一生讲她小时候在海边的故事，向江一生描述海天一色的画面，浪潮拍打礁石的宏伟，海鸥环海而鸣的动听。所以，海，成了江一生的向往，海蓝色，成了江一生的最爱。

　　奶奶出了渔村后，只有结婚，生了孩子，亲人去世回去过几次就没有再回去过了，不过奶奶答应过江一生，等他长到十五岁，就带他回去，看看他所期待向往的碧海蓝天。

　　江一生换好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傻乎乎的模仿着电影里男主角们出场的动作，幻想着自己是偶像刘德华。

　　“干嘛呢江一生！快点穿好衣服出来吃饭！”

　　“好，奶奶，这就来了”奶奶的狮吼才把江一生拉回现实，江一生连忙关紧卧室，出去吃饭。透过清晨斜照进来的丝缕光束，把整个房间照的明晃晃，光束中还能看见漂浮的尘埃，落在写字桌上放着的木雕小狗身上，拙劣的雕工显得小狗笨的可爱，可爱的如同雕刻它的人一样，单纯，美好。

　　“臭小子，毕业典礼完了赶快回家来，别又在外面瞎玩。”

　　“知道啦知道啦奶奶，我都十二岁了，丢不了。”

　　江一生蹦蹦跳跳出了家门，出了门才发现阿贾还没来，难怪今儿早上耳根子格外清闲，原来是那个催命的主儿还没来，江一生心里默默叨叨。

　　“哎，那只有我去找我们阿贾公子咯”江一生刚不情愿的念叨完，阿贾就小跑过来了。阿贾今天头发梳了个大人模样的油头，身上穿着条纹格衣，果然，横条纹对于胖子来说简直就是死亡领域，远远看去，就像一只大号巧克力牛奶双味棒棒糖在缓慢的滚过来。

　　“呼……呼……呼……，累死我了。”阿贾跑到江一生跟前，累的直喘气。

　　“我说胖子，你今天收拾的倒是挺人模狗样的嘛。”江一生笑嘻嘻的搭上阿贾的肉肩随口脱出一句话，却引得阿贾立马瞪圆了眼睛。

　　“你说什么？！”

　　糟了，说漏嘴了，江一生连忙捂住自己的嘴，立马笑脸奉陪道：“我们阿贾今真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花见花惭愧，车见车爆胎。”

　　“这还差不多，快走吧，古城还在路口等着咱俩呢。”

　　还没走到路口，江一生就远远看到了乖巧站在尽头的古城，他还是像两年前才来的样子，背着厚重的书包，双手紧紧握着包带。江一生和阿贾赶忙跑过去，只看到古城已经湿透了的白衬衫，额头还在不断冒汗珠，毕业季的天气，和浮躁的少年心一样热的惹人躁动。

　　“傻瓜小弟，那么热的天，没见到我们来，你不会先回家呆着吗，虽然是清早，但咱们这的太阳毒辣是出了名的，别还没拍照呢就热晕了。”江一生把头瞥向一边，虽语气还是那么欠揍，但眼神里透露的都是歉意。

　　“没事呢，就等了一会。”古城看了满脸愧疚的江一生，微微笑的说着。

　　江一生低着头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古城，“呐，擦擦。”

　　“嗯！”古城还是那样的微笑着，拿过纸巾，擦了擦汗珠。

　　“好啦好啦，快走吧，不然真该迟到了。”阿贾拉着江一生和古城连忙大步走起来。

　　还好赶来的及时，大家都已经到齐了，已经开始站队了，今天的大家都穿的格外好看，收拾的很体贴，就算是穿着当时最不入流的落后时装，每个孩子的脸上也都是满意的笑容。

　　“按高矮个站，快点，抓紧时间啊，王师傅今儿特意抽出空来给咱们拍照，大家都速度点站队。”

　　“都毕业了刘老师还唠唠叨叨”阿贾在江一生耳边小声嘀咕道。

　　“行啦，快去站队吧，阿贾你和我差不多高，咱俩就站最后一排吧。”

　　古城抬起头望了望江一生，又低下了头，欲言又止，他也想和江一生站一排，可是奈何自己个子太矮，肯定没办法实现，只能把想说的话又吞进肚子里。

　　“怎么啦，古小弟？”

　　“没什么，快站队吧”江一生似发现了什么，刚想要询问却又被古城突然插入了话。

　　“还磨磨蹭蹭干嘛呢你们三，来的最晚，还最能拖时间！”江一生原本还想接着询问却被刘老师的训斥打断了话题。

　　队伍都站好了，古城站在了江一生的下排，睁着清澈的一双眼睛看着这个面积很小也很旧但却充满很多美好回忆的龙子街小学。阳光照的有些呛眼，他眯起眼睛，一瞬间，好像又看到了那个雨后的傍晚，迎着晚霞嘻嘻闹闹的他和江一生，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同一所初中一起读书，一起上学，一起放学。

　　江一生看出了古城似乎有心事，但还以为他是在想站位的事才闷闷不乐，微风轻轻过，扶过少年郎的发尖，他伏下身凑到下排的古城耳边细语，古城听完后终于露出了微笑，认真的点点了头。

　　“好啦，各位同学，看镜头，说，茄子。”

　　“茄子”同学们异口同声的说道。

　　随着擦咔按下快门的声音，江一生，古城，阿贾的十二岁，在这个龙子街的清早，伴随着叫卖声，各家起火做饭的锅铲声，树梢上的鸟叫声，街道远处穿来的车鸣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一起定格在这一瞬间。

　　古城脸上的微笑还是一直挂在脸上，他会努力去完成和江一生的约定，哪怕身体再虚弱也努力去运动，哪怕再不喜欢喝牛奶也逼自己去喝，只因他说过

　　“古城，你要快快长高，下一次毕业照，我们一起站最后一排，你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