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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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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鸟取高中没有任何关于清水静子和白狐面具男的消息,但另一则消息让西本千琼大跌眼镜。
“听说昨天西园寺被田中打了,就在齐草屋。”
“你不知道?”
“就是西园寺冬郎。”
“哦,就是那个长得很白很高很好看的那个男生?”
“并且很不爱说话。”
“哦对,我是他初中隔壁班的,听人说他确实不爱说话,在班里也没什么朋友。”
“果然是因为装高冷而被揍了吗?”
“谁知道呢,不过听说是这样。”
“……”
千琼几乎没发出任何声音的走回自己的座位上。只有放下书包那一刻,书包发出“嘭”的一声闷响,而她整个人都像是泄了气的皮球。
姓田中的人很多,是日本三大姓氏之一,西园寺则是一个比较稀有的姓氏。那群议论的人中不断有人走进,却没人问田中是谁,看来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校霸”了,而被问了无数次的高一新生西园寺冬郎已经在众人口中定了模样。
白净,个高,高冷且做作。
千琼在心里为西园寺捏了一把冷汗:白净好看的西园寺一定很容易被人记住吧。
开学的第一天,千琼就结识了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他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但即使不笑,说话用力些也能看到嘴角的梨涡。相处的过程中千琼确实发现这个男生话少,但是就在昨天还约定好周一一起去书店买书的人绝对不会和高冷做作挂钩。
只因被揍这件事,话少变成了高冷,甚至是做作?
上课时除了老师在前面讲课的声音,再也没有第二种声音掺杂,仿佛所有人都期待着下课铃响起的那一刻的爆发,而千琼也有所期待,她期待快点结束这个让人听不下去的课,避开吵闹喧嚣的人群,一口气跑到操场,呼吸一点新鲜的空气。
一直坐在千琼身后的高桥明留一直留意着千琼望着西园寺空位的心灰意冷和心烦意乱。一下课便跟在千琼的身后,并且像他预想的那样来到了操场。
“千琼。”高桥明留拍了下她的肩膀。
这个人自来熟一般,认识没几天就蹭到了千琼的毕业聚会。
“高桥同学?”千琼打哈欠伸出的手还停留在半空中。
“没想到你还有那么漂亮的朋友,要不是因为那件事我还真想认识认识呢。”
“漂亮的朋友”指的是清水静子没错了。她虽然不受人喜欢,却是学校里公认的美女,注重外表又讲究穿着,一到周末必去的地方就是理发店和服装店。
千琼将手放下,面露难色,她最不希望有人提起静子的流言,高桥明留连静子的名字都没提,自从周末那件事之后,千琼变得更加敏感。
高桥接着说道:“从你初中同学那里多少听到些清水同学的事情。”
千琼看他一眼,希望他能停止这个话题,高桥摆摆手识趣地说道:“千琼你别误会,我可没打算让你生气,我只是发现西园寺同学和清水同学的经历太像了。”
千琼换了眼色,他忙不迭地解释道:“清水静子从初一开学遭遇第一次校园暴力后,便一批接着一起,靓女变成万人嫌。现在她又遭遇了一次,但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她现在已经考到大阪府,在没人知道她的过去的地方开始了新的人生,长得漂亮又为人热情活泼,说不定还是校花呢。而西园寺……”
“西园寺同学他……”
“而西园寺冬郎初中平平静静的度过,高中开学不久便遭到了欺凌,西园寺这个姓氏并不多见,何况西园寺冬郎长得又那么让人难忘,这跟可能就是噩梦的开始。他们就像是互换了人生,而你就是见证一切的轴线。”
千琼将高桥明留的话一点一点刻进心里。他说的没错,千琼太清楚静子的事情,即使初中一年级下学期她来到了静子的身边,可情况丝毫没有改变,就连静子也向她说明绝对不让她卷进来。她也想在高中新的开始时盼望着静子拥有新的人生,却在她再一次受伤时什么都做不了。
“那我为什么不能改变这一切?西园寺同学的高中生活才刚刚开始,他就在我身边,我认为我必须帮助他。”
高桥傻笑一下转而又严肃道:“你疯了千琼?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帮不了他。他今天下午就要和田中在齐草屋见面,你拿什么帮他?”
“又是齐草屋?”
高桥下意识捂住了嘴,在心里大骂自己一番,看来千琼并不知道齐草屋。齐草屋表面上是一家食杂店,实际上是这片儿混混的聚集地,其中也包括校霸。
千琼否定道:“不可能!我们约好今天下午一起去书店买书。”
高桥耸耸肩:“这我就不知道喽。”
说好不惹千琼生气,没想到她还是生气了,随着预备铃声把高桥抛在这里独自向教学楼走去。
高桥无奈地摊摊手,不过一瞬间又恍然大悟一般,向着千琼逐渐远去的背影大声道:“你找他去书店,你怎么不找我啊?你们才认识几天!”
他撇过头小声嘟囔着:“虽然我们认识也没几天。”
下午东京时间四点三十四分,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四分钟。
“四点三十五分。”千琼再次确认了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关上手机向齐草屋走去。
马路对面的齐草屋已经灯火通明,磨砂玻璃使外面看不到屋内的景象,整个齐草屋都笼罩在马路对面一排排高楼的阴影中。
千琼心道:“仔细一看还真不像个食杂店。”
“唔——”
千琼身后冒出的东西突然将西本千琼捂着头拖进楼与楼之间的空隙。这个人的身高体重力气都大于千琼,任他怎样挣扎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呼救。
“嘘,千琼,是我。”
千琼转过身定睛一看:“高桥同学?”
“我都说了,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千琼沉默片刻,事实上高桥明留说的一点也没错。
“高桥。”
“嗯?”他料到千琼会来,想来将功补过,不过突然被千琼cue到还是感觉不可思议。他本来还在心中跪求苍天神佛好几遍,今晚要当护花使者,拦住千琼并且在她哭的时候安慰她,此等重要的任务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但万万没想到千琼比他想象中的镇静沉稳的多。
“你说的都是事实,事实没错。但在我看来,”她顿了顿“认知大于事实。在一般人的认知里谁也无法插足他们的世界,甚至当校园暴力发生时,没人去告诉老师,也没人报警,如果真有傻子做了,别人只会觉着他傻而已,甚至是被报复一下,但是对被施暴者似乎没有任何意义。并且,目前没有那样的傻子。”
“我……”
“在我的认知里,我不一定可以改变他们,但至少我能做对的事。”
高桥无言以对,随之而来的又是这一角落的宁静,两人的目光都投向阴影下通亮的齐草屋。街道的车水马龙和屋内大音量的电视机广告声混杂在一起,掺杂在其中的还有频率不稳定的易拉罐的“哐当”声,似乎是什么鱼罐头之类的东西。
马路上陆续驶过两台绿色的出租车,一台雷克萨斯RX,时间在悄无声息的流淌着。
齐草屋的门开了,室内的冷白色光线照射在门前,依稀出来的几个人影被冷色光笼罩着。西本千琼的心微微一颤,西园寺的身影出现,白T上留着一天天竹叶形状的血迹,万幸的是走路姿势没有异常,就连高桥也感叹道:“这可能是齐草屋唯一一次多人围观的1V1的公平对决。”
见西园寺伸手拦下出租车离开后,高桥才松开了防止西本或许冲动的手。
“五点一十七分。”西本看了眼手机屏幕,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高桥对千琼说的“对的事”的理解是陪伴,本以为千琼只是需要在这里陪伴西园寺知道他离开,可显然高桥会错了意。
“这帮人做事很谨慎的平时行动都带着面具口罩什么的,你就别指望还能拍到什么。”
“我没指望排到什么。”千琼又打开手机“五点一十八分。”
一辆警车带着高昂的警报声风风火火的驶进这条街道。
高桥吃惊道:“你报警了?”目前校园暴力事件不借助外力似乎是约定俗成。“你知不知道那些人会因为你报警怎样变本加厉的找西园寺的麻烦?”
“现在除了我没人报警过吧?”
“这倒没有,但是,你见过有人放学后因为被抢钱被撕破衣服而告诉家长告诉校长吗?这是一个性质的事。”
“所以根本没有人做过的事情你要告诉我不可以么?不可能么?我不能成功一次么?”
“傻子。”
本是要劝退千琼,高桥反被正中下怀。
千琼将目光移到高桥身上。“我要做西园寺世界里的光。”
星期二早晨的第一堂课是英语课,西园寺的书桌里像昨日一样乱七八糟,被人翻的翻,撕的撕,椅子也不知所踪。
今天连高桥也没来,或许真的是昨天齐草屋外的一番对话让高桥感到不适。千琼不知不觉间在整个教室神游了一遍。从西园寺的书桌再到最前排的学生,再到讲台,前门,最后到后门。
“西园寺同学。”
千琼激动的捂住嘴,低下头。那真的是西园寺同学,可能发现椅子不见了,站在座位里肯定很显眼,索性站到了后门旁。
西园寺冬郎礼貌地微微一笑,就站在后门那里,胳膊,脖子,脸上还有邦迪也遮不住的淤青。
终于熬到下课,千琼拿着几张笔记纸飞快跑出后门,西园寺正在走廊里等着她。
“跟我来。”
千琼牵着西园寺的手,趁着一些班级被老师压堂还没陆陆续续涌现的时候,跑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间。
西园寺道:“继续往上走。”
两人从二楼走到三楼,千琼本来以为还会有很多层,三楼的楼梯扶手没有再向上蜿蜒。整座教学楼呈“山”字形结构,这里是“山”的尽头。这个楼梯间旁边的班级等于独享了这个楼梯。
“快到了。”
两人又穿过一段走廊,到达了目的地的楼梯间。
“这里我常来,因为上面是实验室的原因,所以人很少很少。”
“哦,这样。”
似乎又这样没话可说,两人并排靠在窗前,千琼将拿了很久的笔记纸递给西园寺冬郎。
西园寺没忍住微微一笑,露出两颗梨涡。翻了翻几页笔记纸,道:“我还以为西本同学要生我没赴约的气呢,没想到竟然送我你手写的英语单词。”
要么没话说,要么就要提到那件事。哎,千琼挠挠头小心翼翼道:“怎么会,西园寺同学一定是有什么别的事耽误了才对。”千琼又补充道:“叫我千琼就可以,千琼。”
西园寺道:“你也可以叫我冬郎。”
“冬郎?”
西园寺点点头。
千琼被勾起了话茬子。“在中国的唐代和清代也有两个叫做冬郎的人呢。唐代的诗人韩偓,小名叫做冬郎,清代的纳兰性德也是个诗人,小名也叫作冬郎,两个人都是才子。”
“原来我的名字这么动听。”
“是呀,据说纳兰性德因为生在冬季,所以叫做冬郎呢,冬郎也可以问问阿姨,是不是也是这个原因。”
原本那天,千琼就是想到书店看看是否会有纳兰性德的《纳兰词》,再找个机会送给西园寺冬郎,可惜现在说这些似乎不合时宜。
西园寺小声地诵读单词,声音的清澈和皮肤的白净相辅相成。
“glaringly,g-l-a-r-i-n-g,这个单词就好像阳光下感受温暖的……”
窗外的风时不时把头探进屋内,害得千琼没听清那个词。
西园寺也注意到那阵风,重新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笑容满面。
“哦,这样。”千琼本以为是个有什么特别意义的词,现在看来可能是冬郎想起的某个人名。
“好久不见,千琼,冬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