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第一魔修》谢长情

9、小桃村（8）

　　众人移开床，松散的泥土地显现出来，宁渊挑起素风剑，击向某处，石沙纷飞，露出一座乌黑的棺木，棺木上用朱砂画着手握战戢的郁垒，怒目向上。姬云容以灵力击向棺身，就听见了空荡荡的回音。
　　姬云容端倪着乌棺上下，猛地击向棺木四角，乌棺稳稳当当的悬在地表，棺材板应声而开，阴寒从地底呼出，幽深死寂的地道映入眼帘。
　　有云河门弟子惊道：“地道好深，不易御剑啊，那个新郎怎么下去的？”
　　宁渊看向棺壁上一道高低不平的磨痕，说：“这上面有索道，新郎借助棺椁落了下去。”

　　非鱼道人望着棺木斟酌了一下，主动请缨：“贫道身法还行，不如让贫道进去查探一下。”
　　众人一路任人摆布，姬云容原本搁置的疑心渐渐放大，在非鱼道人说这句话时，说道：“慢着，明潇师兄，还是我先去吧。”
　　宁渊的目光在非鱼道人身上顿了顿，说道：“道长有意，就让他先行一步吧。”
　　姬云容望着非鱼道人，欲言又止：“就依师兄安排吧。”

　　待非鱼道人进入地道之后，姬云容喟叹了一声，向宁渊传音道：“我不太放心这位道长。”
　　宁渊朝着姬云容微微颔首，传音道：“我知晓。”
　　旁边的温六目不转睛盯着地道，面无表情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沉。
　　宁渊走近他：“温公子想跳下去吗？”
　　温六不慌不忙的收回目光：“只是有些惊奇。”
　　宁渊继续说：“所有的村民消失，大概是因为每户都有这样一条地道，公子很意外？”
　　温六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诧异：“我从来不知村里竟有这样的地道，但平日里叔伯们忙于耕种，这地道能做什么？”
　　“那公子就和我一同瞧瞧吧。”宁渊眯起眼睛，按住温六的手腕，直截了当的将人按在了剑上。
　　温六一个踉跄，险些从剑上栽落，宁渊握住他的手腕，反手把他拉到剑前。

　　地道冷寒入骨，但不及温六被宁渊拽住的手腕处冰凉。
　　温六感受着脖颈处骤然升高的温度，眸底闪过一丝古怪，阴风刮过他的脸颊，强大的吸力拉扯着两人急遽而下，他只好倚着宁渊：“我恐怕是仙长的负担。”
　　宁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相信温公子。”
　　这条地道很长，石壁冰冷，轻不可见的呼吸在沉寂里似湍湍流动的溪流，又似搔人心弦的羽毛，挠在温六耳边，让温六心中微动。
　　宁渊波澜不惊的抚平温六被狂风吹乱的衣角。“温公子还好吧？”
　　温六的呼吸顿了顿，侧过脸没有回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素风剑落了地，两人站在了一片铺满瓦砾的暗色之中，地道上面呼啸着狂风，石壁与石壁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石壁顶上有很多条残破的石洞，似乎是其他村民的地道。
　　顺着狭隘的石壁向前走，没过多久就出了地道，外面阴云翻腾汹涌，风声鹤唳，肃杀森冷，黑乌鸦狂声乱叫，大地敞开着咚咚作响的胸膛，迎接着闯入者。
　　当两人踏上草地时，一种古怪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沿着地表传入他们耳中，月光落在荒野的脊背上，刻出死寂的线条。

　　这里仍旧还在南岭之中，但宁渊却感觉与小桃村隔了一个境，他在小桃村，无法感知道此地的一切，在此地，也无法再感知小桃村的一切。
　　温六适时的问：“这是什么地方？”
　　宁渊尚未回答，一道黑影从远处漫过来，阴风闪过，枯瘦嶙峋的利爪伴随着杀气扑面而来。宁渊袖飞出几道琴弦，震入袭击者的胸膛，凶尸瞠目欲裂，僵直的手掌定在半空中，与温六的衣袍擦肩而过，紧接着，便轰然落地，惊起一片尘土。

　　姬云容带着众弟子赶到：“这里怎么还有凶尸！非鱼道长人呢？”
　　地下灵气稀薄，阴煞之气同理，蕴养鬼怪便是罕见了，姬云容说话间，泥土里又弹出一条腿骨，朝着他飞去，宁渊手指挑起一抹灵光，那腿骨被击倒，又狼狈的滚进泥土里面。

　　四周的凶尸因人气汇集而来，但放眼望去，却不见村长和新郎的身影。
　　野草起伏，一座又一座的土丘，像是佝偻的亡灵，怀着仇恨破土而出，再向前走几步，视野豁然开朗起来，灰白的墓阵井然有序的列在前方，阴气源源不断的从墓阵里弥散出来，诡谲旖旎。

　　宁渊问：“温公子来过此地吗？”
　　温六摇头：“不曾。”
　　宁渊眸光朝远处掠过，神色一凛，骤然踩着树枝跃起，再转眼，便出现在墓阵之中。
　　长剑旋成飞花，一抹鲜艳的红影从墓阵中飞出，和宁渊纠缠起来，红影将灵气化为无数针锋，密密麻麻的刺向宁渊。
　　温六眯起眼，凝视着那道红影。

　　非鱼道人也骤的出现，化作一道白光冲入战局，直直扑向红影，但红影身形鬼魅，飘忽不定，三人缠斗成一团，乱葬岗里狂风嘶吼，周遭被搅得天翻地覆，愈战愈烈，愈战愈强。
　　红影猛的发出鬼魅的笑声，似银铃般，对方气势骤然暴涨，原本和宁渊缠斗的身影骤然一转，夜空里爆发璀璨的光芒，漫天剑光袭向非鱼道人，非鱼道人大惊失色，怀中抛出一堆符咒，但那红影速度快的惊人，眨眼间擒住非鱼道人，狠狠的朝着地面上砸去。
　　非鱼道人惨叫着落下来，那红影从空中一跃而下，青丝散落，露出一张白骨的脸，阴测测的凑在非鱼道人面前，低声问：“我尸体呢？”
　　非鱼道人呼吸一滞，骇然变色。
　　下一秒非鱼道人骤然意识到什么，从那红影手底挣脱，落在了地面上，厉声道：“你是修士，不是阴灵。”

　　红影冷笑了一声，手中幻化出一根白玉玉簪挽起如墨般的长发，露出秀丽的容貌。
　　那是个俏丽的女修，一身红衣长裙，眉若远黛，飒爽明艳，她手中握着柄青白剑，剑柄雕着凤纹，细长秀致，刃薄如雪。

　　温六默不作声的望着这位美貌的女修，眸底闪过一丝兴味。
　　她对着非鱼道人横眉冷对：“……我是阴灵，那你是什么？”
　　非鱼道人被戏耍一番，又急又气：“修士？修士会像你这样装神弄鬼，恐怕是魔修吧！”

　　“心中有鬼，见谁都是鬼。”女修轻蔑的看了非鱼道人一眼，扭头看向宁渊，不卑不亢，“晚辈衡山派程湘，不知前辈是？”
　　宁渊淡淡说：“北雀宫少主宁渊，小友不必多礼。”
　　程湘神色一惊，毕恭毕敬的见了礼，转而又向宁渊致歉：“原来是素风剑君，晚辈见识浅薄，若是冲撞了剑君，还请见谅。”
　　“呀……衡山派……”非鱼道人阴阳怪气的说，“在下观道友剑法万千，都以为道友已至问鼎境，原来衡山派剑法如此灵动……”
　　程湘反唇相讥：“那是阁下孤陋寡闻，想必阁下不仅没有领悟过衡山派剑法，更没有听说过什么是剑阵。”
　　非鱼道人厉喝道：“那你为何要扮成阴灵在乱葬岗里故弄玄虚，鬼鬼祟祟，堂堂衡山派，就是如此作风么？”
　　程湘理直气壮：“我来此处，自然是发现此地古怪，有阴灵不散，衡山派从不墨守成规，倒是阁下神色慌乱，做贼心虚！”
　　非鱼道人脸色铁青：“你胡言乱语什么……”
　　程湘手中长剑挽了挽，剑柄的凤纹清鸣一声，无数飞光闪出，非鱼道人作势相迎，只见程湘秀剑疾挥而去，非鱼道人祭出的灵镜咔嚓碎裂，利刃已架在了非鱼道人的脖颈上。“你这妖道觉得如何？”
　　非鱼道人脸色涨红，但他素来刚强，迎着利刃：“不怎么样。”
　　姬云容观其剑法精妙，很有兴趣：“仙子剑法着实精妙，若不是时机不合，明卿也想领教领教，不知仙子为何深夜会在此处？”

　　“哼。”程湘对上谦谦有礼的姬云容，收起非鱼道人脖子上的长剑：“我是在外游历的衡山派弟子，听闻从红莲之巅上撤下来的师兄弟都在栖凤城，便想去栖凤城和师兄弟们汇合，谁知在这山中遇见了一个红衣女鬼。
　　我一路追着红衣女鬼，失了方向，不知怎么就到了此处，那女鬼几乎和我的修为不相上下，我和她交战了一番，叫她侥幸逃脱。再搜寻此地时，发觉此地古怪，阴灵汇聚不散，很是蹊跷，我怀疑有魔修背后暗中操控，扮演红衣，是想引蛇出洞，没想到能在此处遇见剑君。”
　　宁渊不动声色：“你方才在效仿那女鬼么？”
　　“没错。”程湘点了点头，“晚辈思虑不周，行事草莽，惊扰了剑君，让剑君见笑。”
　　温六并未听懂程湘的说辞，但他见程湘与非鱼道人不合，他便对程湘多了几分好感。

　　非鱼道人轻蔑道：“你装神弄鬼就能骗到魔修？”
　　程湘冷冷的：“你是何人？”
　　非鱼道人摇头拱手：“贫道道号非鱼，与终山修士，不如程姑娘名门子弟金贵。”
　　程湘横眉：“我确实未听说贵派，愿与一战。”
　　非鱼道人皮笑肉不笑：“姑娘大可不必留情。”
　　程湘眯起眼睛，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宁渊将两人对峙的神色纳入眼底，若有所思：“看来小友已经搜查过此处，可有所获？”
　　程湘拧起眉头，神色凝重：“剑君，此处墓阵巧妙，很是蹊跷，但最重要的是——”

　　程湘指向身旁的墓阵：“这些都是活死人墓。”
　　此时温六走到一座有锄头敲打声的墓碑面前，缓缓念道：“小桃村莫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