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缉仙令（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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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月台的星辰犹如一刹那的烟火，自夜空最高处降临后，无声的坠落。
沈骄当机立断摆脱姜三观的钳制，隐没在夜幕里。
当沈骄跃过长街和小巷，在回到宋妩宅院的那一刻时，他停住脚步回过了头。
石雕龙耷拉着爪子趴在仙盟府的檐角上，那个风尘仆仆赶回栖凤城的人也许才换下衣袍，然后就有侍从闯进去，告诉他栖凤城外又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个人面无表情的听完，他会闭上眼睛，将神识扩至千里，却没有找到蛛丝马迹。他不会动怒，但是素风剑上会有一丝旁人察觉不到的杀意。
夜间的寒风刮在脸颊上，不冷，只是凉凉的。
邀月台的灯火衬地夜色苍茫，如果姜三观愿意，这个地方会随时暴露在栖凤城的茫茫修士眼中，仙道会再来一次围剿。
沈骄并不在意那些，也不害怕。
但他有些厌倦了。
沈骄陷在自己的思绪里，背后开门声响起半天才他才动了动。
沈骄拨开贴在脸颊上的发丝，转过身，看见戚莺小心翼翼的站在院门后，稚嫩的双眸紧紧的盯着他，似乎带着某种期许。
但很快沈骄就想起站在他面前的是宋妩，鲜活和灵动，早就不属于戚莺了。
宋妩没由得心虚起来：“公子，姜三观走了？”
沈骄收回目光，淡淡的问：“与青沅谈完了。”
“是。”宋妩给沈骄递过去一件披风。
沈骄随意拎着那披风。“青沅说实情了吗？”
宋妩谨慎的说：“这次百花宴，由卓远正谋划，目的是为了引剑君前去，同时衡山派希望借百花宴论道大会，为寄青剑赢得仙道修士的声望。”
沈骄‘嗯’了一声，继续问：“红莲教呢？”
宋妩顿了顿：“青沅会听凭公子安排。”
沈骄看向她，似笑非笑：“你这么相信青沅？”
宋妩直觉不妙，脑海里警铃大作：“青沅与我识多年，虽然谈不上同生共死，但她向来信守承诺，所以我从红莲之巅离开后，才敢托付性命于她。”
沈骄将披风丢回了宋妩怀里。“那你回青沅那里，告诉她我刚才的意思就是让她杀了你，她没听懂，你去亲口告诉她。”
宋妩神色一变，惊悚的望向沈骄。“公子？”
沈骄皮笑肉不笑：“你和青沅不是觉得我乐善好施，要给我证明情义两个字么？或者你去杀了青沅，代替她成了邀月台的主人，我就相信你和她的情义。”
宋妩的心猛地沉了下来，都是尸山血海杀出来的人，沈骄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相信所谓的情义，也许在他的心中，凡人皆蝼蚁，宋妩发现她果然还是不了解沈骄。她仓惶道：“宋妩绝不敢背叛公子，还请公子息怒。”
沈骄是真的怒了，宋妩的牙齿寒战起来，脸色变得煞白。
沈骄眸间的寒意与前一日在升龙巷中动杀机时一模一样。
“宋妩错了，宋妩错了。”
杀意与灵气牵动着宋妩在戚莺体内的魂魄，让她一阵发软，她勉强支撑住戚莺的躯体，颤抖的说：
“青沅……青沅在百花宴上会调换缉仙令，从而盗取缉仙令，同时会伪造一场缉仙令诱引沈骄出现的假象，引仙道所有修士追杀公子，而在栖凤城外杀害的那些修士，也是为了挑动散修的仇恨。”
沈骄笑起来：“缉仙令仍在公孙真身上？”
宋妩点头。
沈骄寒声道：“缉仙令在公孙真身上，他们却打算在百花宴上调换缉仙令，伪造假象？姜三观觉得我拿不到那玩意么？”
宋妩猜想道：“也许是陷阱，或者缉仙令早就被他们调换了。”
身上的气势猛地一松，宋妩险些跌坐在地上，她迟疑的问：“公子真的要去百花宴？”
沈骄讥诮道：“仙道大张旗鼓布置百花宴，不就是笃定我不会让所谓的缉仙令流露在外么，卓远正了解我，我不会让这种东西留在世间的。”
宋妩面露豫色：“但是……”
沈骄打断她的话：“青沅准备接你去什么地方？”
宋妩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骄笑道：“百花宴后邀月台必然被毁，栖凤城所有散修都会追杀沈骄，而青沅苦心孤诣，就是为了带你逃离，她一定会让你在那个时候离开，她想带你去哪里？”
宋妩连忙保证道：“我不会去的，我会等公子回来。”
沈骄挑了挑眉：“是她没有说，还是你不想说？”
“城主府。”宋妩神色古怪起来，但她隐瞒不下去，只好说道。“她让我趁那时候栖凤城混乱，混入城主府，姜三观会在城主府中等我，替我解除锁魂链。”
沈骄笑道：“锁魂链认主，要么你死了，要么我收回来，没有其他办法解开，我虽然脾气不太好，但很少骗人。”
宋妩背后又是一寒。
沈骄问：“青沅怎么认识姜三观的？”
宋妩说：“她不清楚姜三观的底细，这些事情，都是听烛阴布置。”
沈骄挑了挑眉：“那烛阴在城主府，他敢在城主府，又和仙道联系紧密，你不想谈谈你的看法？”
宋妩说：“我不清楚烛阴的境况，他与青沅鲜少联系，这次百花宴，是烛阴请姜三观找到的青沅。不过他们既然已经布下了陷阱，公子在百花宴上，要千万小心。”
沈骄说：“你放心，我死了你也能留在戚莺身体好好活着。你要是有心，就继续去散布孤光剑和红莲教勾结的消息，给他们再找点乐子。”
宋妩点头道：“是。”
沈骄见她一本正经，忍不住笑了起来。
宋妩不明所以：“公子不信吗？”
沈骄似笑非笑道：“那是玩笑，我要是真死了，你觉得你能独活？”
宋妩手指一冷，她直觉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很危险，连忙说：“公子和姜三观有宿怨吗？”
“我对他没有，但他就说不好了。”沈骄信口道，“都说道修通天彻地，万一我上辈子杀了他或者将来杀了他呢。”
沈骄对姜三观这个人没有好感，他转口道：“继续说红莲教吧，朱厌的故事听过了，今天就从青沅开始说吧。”
宋妩说：“青沅与朱厌都是月笼沙出来的圣女。她年纪最小，年幼时家里发了洪水，后来被卖入了红莲教，她性子喜静，常在教中打理事务，后来建立四大分坛，她虽然建了祭坛，但却不怎么留在祭坛，而是留在主教。”
沈骄说：“哦？你与青沅果然亲近。”
“我与她相处多年，红莲教在朝夕之间被人瓦解，她自小在红莲教长大，心底是想复仇的。”宋妩斟酌着说，“我与朱厌年纪相仿，关系要比青沅更亲近些，青沅年少时都是独来独往，我曾经觉得她对我和朱厌有种我说不清楚的厌烦，后来建立祭坛时，便将她派遣至最远的分坛，这些疏远，青沅不至于察觉不到，但终究是以前的事情。”
沈骄：“流云宴上四大坛主没有一个留在红莲之巅与你共生死，到底是他们背信弃义，还是你提前差使了他们？”
“我不是没有预感，但是他们四个……是巧合。”宋妩自嘲道。“流云宴之前，宋赢将朱厌骗至衡山派，防止她扰乱流云宴，我收到消息，让人将她那个兄长带回红莲教，朱厌离开红莲教之后，我仍怀疑教中有叛徒，便命令青沅去查探烛阴，而饕鬄……他被我派去查探仙门的事情，流云宴时，除了朱厌，我收到了另外三个人回程的消息，但身死道消前，他们都没有来的及赶回来，我提前传过讯，如果我出了意外，就会有人通知他们，让他们各自隐藏，所以流云宴之后，红莲教徒才会在仙道销声匿迹。”
“对于背叛而言，他们都有理由，我想听完那个人的理由。”
从沈骄的目光看过去，宋妩侧着头，神色有一丝惆怅。
沈骄不喜欢猜测女人心底想着什么，他觉得她想起了某个人，也许是四大坛主，又也许是其他人。
有时候宋妩身上会有一点让沈骄很熟悉的影子。
所以沈骄还不会杀宋妩，哪怕她满嘴谎言。
但也仅此而已。
沈骄收回目光，淡淡的说：“我觉得你自己知道。”
宋妩苦笑了一声，没有反驳沈骄。
沈骄问：“如果你找到了尸体，你想做什么？”
宋妩不假思索：“报仇。”
沈骄继续说：“仇人死了呢。”
宋妩犹豫了一下：“回花溪城。”
这句话说完她自己也愣了愣，她心里算计的东西太多，仇人两个字的包袱能压断她的脊梁，她的执念都丢给了满腔筹谋，以至于从未想过真正空暇的模样，而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她却真的有那么一点想念这个记忆里都已经模糊的地方。
宋妩叹了一口气。“不知道那个地方还在不在，也许早就不在了。”
她没有注意到花溪城三个字让沈骄的眸色也暗沉了下来，沈骄掀了掀眼帘，转身朝着厢房走去，只留下淡淡的一句话。
“祝你如愿以偿。”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缉仙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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