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重生（西幻）》让我再睡五分钟

38、清醒

　　海穆带回千面影后，弗里达着手制作青枝凝胶。
　　青枝凝胶通常的用法是药剂表面倒入一层，以隔绝空气。每次的用量都不会太多。
　　先将长条的青枝切成五公分的小段，放进研磨器中碾压。略硬的外壳破损，从中渗出略粘稠的汁液，闻起来是松脂、柠檬与盐粒混合的味道。压出来的汁液一天后就会变质，必须尽快处理。
　　弗里达把淡青色的汁液转移到烧杯中，灯笼花花粉过筛，与青枝汁液按照十比一的比例混合。花粉落入烧杯，汁液变为无色，并缓慢升腾起细小的泡泡，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搅拌工作。直到没有一个气泡，青枝凝胶才算完成。
　　虽然有帮助搅拌的工具，但制作凝胶依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手腕往后的部位已经没有了知觉，连带顺着胳膊往上甚至背部的肌肉也痛起来。
　　“这个量不够。”
　　搅拌器碰撞烧杯，发出清脆的声音，弗里达没好气道：“你要多少？”她制作的一百毫升，已经大大超出正常的用量了。
　　瑟雷夫在实验室里环顾一圈，没找到合适大小的容器，恰好窗外女佣正提着木桶给花坛里的花浇水。
　　“就那么多吧。”瑟雷夫指着到膝盖的木桶道。
　　弗里达一扬手，没留意碰翻了面前的烧杯。手忙脚乱地扶住半倾的烧杯，算是保住这杯搅拌快一小时的青枝凝胶。
　　甩了甩酸痛的手腕，弗里达的脸色不太好看，“你在逗我吗？”暂且不说那一桶的凝胶得搅拌到什么时候，光是榨取那么多原料就是极大的工作量。
　　“没有。”瑟雷夫皱眉，“而且你为什么不加热？”
　　“加热？”弗里达也皱起眉，“青枝汁液加热会固化。”
　　弗里达疑惑的神情不是假装，瑟雷夫意识他们存在某些认识上的偏差。接着弗里达也迅速反应到过来，这么简单的知识瑟雷夫没理由不知道。难道说？
　　“你知道快速制作凝胶的方法。”
　　瑟雷夫闭口不言，歪着头瞄弗里达。
　　知识无价，弗里达在心里对自己说。
　　“你开价。”
　　瑟雷夫抱起手臂，除了眼镜外，他记得弗里达还有不少好用的小工具……
　　　
　　弗里达一向认为，使用专业的设备有利于制作出完美的药剂。她习惯在宽敞明亮的工作室里，有一整套水晶或者玻璃器具。使用天平和量筒，按照精确到克、毫升，甚至更小的单位谨慎地加入原料。
　　而不是……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法师协会的接待人员热情道。
　　弗里达用围巾蒙住自己的脸，“青枝和灯笼花花粉。”
　　“好的，请问需要多少？”
　　“三十斤青枝和五斤花粉。”
　　“三十克青枝和五克花粉是吗……嗯？”接待人员笔一顿，抬起头，“这位小姐？”
　　弗里达的声音一路低下去，“是三十斤青枝和五斤花粉。”
　　“我、我先确认一下库存。”接待人员结巴起来，“青枝的价格是二十银币一百克，花粉的价格是三十银币一百克，您购买的材料一共是三十七金币五十银币。”
　　弗里达拍出四张价值十金币的金色纸钞。
　　是打算做什么实验啊……怀着好奇和尊敬，接待人员目送这位神秘法师离开。
　　马车停在查尔斯家的后门，海穆提起用麻袋装的材料，直奔小厨房。弗里达坐在木板凳上，麻木地将青枝放在石磨里。
　　这个石磨是制作米浆的工具，继柠檬汁美白后，诺兰德的小姐女士们又追捧起米浆来，她们认为这能帮助保持肌肤的柔嫩光滑。
　　淡青色的小溪流落入桶中，原料由查尔斯家提供，在榨取青枝汁液的时候不用榨得那么干净，节省了不少时间。
　　在锅中倒满水，等水烧开后，弗里达将装着混合液的木桶放进锅里。木桶里上浮的泡泡变得密集起来，隔水加热将凝胶控制在固化的临界温度以下。略一搅拌，混合液慢慢变为胶状的半固体。
　　真的有效，弗里达看向瑟雷夫，余光扫到对方手里那只蓄水笔时，心脏一阵抽痛，便又把头转了回去。
　　瑟雷夫把玩着表面有细密文字的蓄水笔，有趣的构思。用多层结构将一个极小型的空间阵法容纳在一只笔中，说是无限容量有些夸张，装上一瓶墨水倒是不成问题。
　　“你那边怎么样？”收起蓄水笔，瑟雷夫对海穆道。
　　“雪丽出现异常的那天，去了一个文学沙龙，可成员名单上没有叫做阿诺的人。”
　　正观察凝胶状态的弗里达想到不少恐怖小说，心下一阵恶寒。
　　“咚咚！”
　　厨房门口出现管家巴里的身影，“海穆少爷，夫人请您过去。”
　　母亲找我？海穆有些忐忑，和瑟雷夫、弗里达打了招呼，跟着巴里来到书房。子爵和萨拉都有独立的事务要处理，所以分别使用一间书房。
　　“这是光明教会之前发来的。”萨拉递来一张雪白，印有金色太阳纹路的邀请函。
　　海穆接过邀请函，是常规的慈善晚会，时间是今晚。
　　雪丽的治疗也安排在今晚。
　　“这种级别的晚宴我和子爵去不合适，以往都是雪丽代表出席。”
　　海穆一直在避免代表查尔斯家参与这些事，但现在没有选择。
　　“好，我刚好从那边带一份雪丽爱吃的可丽饼。”
　　萨拉看着表情和顺的海穆，似乎是第一次，和这个自己并不亲近的孩子在情感上如此靠近。
　　“如果这次雪丽还是……”
　　海穆少见地打断萨拉夫人的话，“雪丽会醒过来的。”
　　“我是说如果。”萨拉敲了敲办公桌，“你还是回诺兰德，查尔斯的爵位还有旁支，我的财富只有你能继承。”
　　极好地整理悲伤情绪，萨拉继续道：“这也是为雪丽考虑，如果她只能……保持这种状态。她日后的一切都要建立在金钱支撑的基础上。”
　　明白作为商人的母亲习惯准备好应对各种情况的方案，但海穆此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母亲。”海穆抿唇，“明天，再说吧。”
　　萨拉向后靠在椅背上，“你果然……”
　　果然更像那个人，海穆在心中默默将萨拉的话补充完。
　　失去了交谈的兴趣，萨拉示意海穆将邀请函拿走，低头翻看秘书递交来的文件。
　　海穆从装饰品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影子，眸光黯淡。

　　一切准备就绪，雪丽在沉眠状态下被扶起背靠座椅坐着。瑟雷夫戴上眼镜，法师解除法术。雪丽身上的沉眠法术消退，暗红和纯白的光晕一同出现。
　　封印有千面影的水晶板靠近，“雪丽”出现在水晶板中。魔力光晕像是受到了什么干扰，不太稳定地颤动着。
　　水晶板中的“雪丽”尝试着要离开水晶板，却又被封印逼退。“雪丽”重新化为暗影，雪丽的眼皮微微一动，暗红光晕恢复稳定，并且有加深的迹象。
　　节奏没对上，瑟雷夫比了个手势，法师施展沉眠法术，雪丽沉沉睡去。
　　“雪丽”再次凝聚，在消失边缘徘徊的诅咒力量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样躁动起来。在相似精神力波动的诱导下，隐隐放松了对雪丽的控制。
　　等待这个机会已久，瑟雷夫出手撬动诅咒的力量。暗红的光晕逐渐缩小为芝麻大的一点。而在海穆等人的眼中，暗红的血滴就这么突兀地从雪丽的额头冒了出来。
　　此时，那边的“雪丽”也触碰到了封印，即将变回原形。
　　没有丝毫犹豫，瑟雷夫端起木桶。
　　倾泻而下的凝胶瀑布将血液包裹在内，泼洒在地面上，缓慢向外流动。凝胶的排他性使得血液和凝胶完全接触的同时，又有明显的界限。
　　“把她移开。”
　　小剂量的酒精倒在血液和凝胶上，瑟雷夫甩手扔下点燃的火柴。外缘发蓝的火舌升腾而起。青枝凝胶迅速硬化，成为略带韧性的固体，暗红的血液像是标本一样镶嵌在里面。
　　弗里达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她算是明白瑟雷夫为什么要这么多青枝凝胶了。
　　从靴子中拔出匕首，瑟雷夫切割下巴掌大的一块凝胶。
　　“可以把她叫醒了。”
　　没有再关注查尔斯一家，瑟雷夫带上门的瞬间，听到里面爆发出的哭泣声。
　　和瑟雷夫一起出来的弗里达有些眼馋地看着瑟雷夫手里的血液凝胶，“如果你研究出来的话，可以把这个借给我几天吗？”
　　瑟雷夫想了想，“我知道一个你应该更感兴趣的线索。”
　　“什么？”
　　“一本精灵的药剂学笔记。”
　　“一本？”弗里达心里“咯噔”一下，接着警惕道：“你要什么？”
　　短短一天的时间，自己已经交出了两件东西，还是都心甘情愿的。弗里达担心迟早有一天，自己全部的家底都会被瑟雷夫掏空。在她眼中，瑟雷夫无异于诱惑人类许下愿望，最后反过来把人装进瓶子里的精灵。
　　“如果你得到那本笔记的话，需要无偿为我制作五次药剂。”
　　现在瑟雷夫还能用一些知识和弗里达交易，等到弗里达拿到笔记后，瑟雷夫这点水平可就不够看了。以前瑟雷夫也和弗里达做了类似的交易，但那时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这似乎还是可以考虑的？弗里达道：“明天协会公证处见。”
　　“成交。”
　　回到自己的房间，瑟雷夫从口袋里拿出凝胶。直接使用精神力探测是十分冒险的，瑟雷夫可不想变为这个诅咒的目标。
　　血液在凝胶的正中，散发蒙蒙白光，并不显得污秽。
　　在绝大部分人的印象里，总会将白色与纯净、圣洁之类的概念联系起来。瑟雷夫也不能避免，他一时不太确定还能否将这个法术称为诅咒。
　　仔细观察，可以发现血液上的白光其实是由细小的字迹构成的，这应该就是施展这个法术的咒语。要是能把咒语组合起来，应该就能推测出这个法术的秘密。
　　看了看时间，今晚是不用睡了。
　　将煤油灯调亮，瑟雷夫一手放大镜，一手蓄水笔，慢慢描画其中的字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