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从良》鹤千流

51、第 51 章

　　该如何开口呢，是真的要去梁海了么，非去不可么。

　　江舜向他走两步，很慢：“我......”。

　　棠玉抢道：“你要参军？”

　　“恩”，江舜缓缓点头。

　　棠玉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却还是难受。

　　棠玉突然站起来，松开手，披风从肩膀滑落，叠在台阶上。

　　“....他怎么办”，白白的肚子露在夜风中，左侧肚腹像是怕冷似的，微微缩进去一点。

　　江舜盯着他的肚子，眼眶微怔。

　　半晌道：“恭喜”。

　　恭喜。

　　棠玉将肚子掩上，垂眼，泪珠子砸在青石板上，立即没了踪影。

　　“你不认他？”

　　江舜呼吸微窒，一个仙灵居的人，跑上门来说有了孩子。

　　棠玉单手撑在门板上，擦干眼睛，弯腰捡起披风好好的系上。

　　肚子顷刻间掩进披风。

　　“我必须去梁海”，江舜莫名补了一句，没有去看棠玉。

　　棠玉攥紧掌心：“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可我清楚，他是谁的”。

　　多么苍白的一句辩解。

　　江舜看着棠玉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街头，他转身进屋。

　　*
　　夜色漫漫，风月无边。
　　柜上蜡烛燃尽了两回，榻上轻纱曼裹。
　　琴瑞趴在床上，呼吸不匀。

　　林之朗额上布满汗，他抓住琴瑞的腰，不要命似的抵。

　　琴瑞哭出一声，立即抿嘴咽下去。又被翻过来面对林之朗，红着眼双手扯住纱曼。

　　“将军心里没有琴瑞”，琴瑞双眼迷离道。

　　林之朗笑了笑，得空擦一把汗，然后弯腰在琴瑞肚脐眼上亲一口。

　　“可琴瑞满满的都是本将军”，他皱眉一挺。

　　琴瑞肚子也跟着弓起来。

　　琴瑞迷了思绪，轻声喃喃道：“是啊，琴瑞心里有将军就够了”。

　　身下一空，琴瑞扬起身拉住林之朗不准他走：“我就是将军养的一只鸟，可我也知道将军心里谁也没有，”他眼角弥起湿润：“将军没有心，也只有这样的将军才能打胜仗”。

　　*
　　迎着晨曦，一道长长的马车驶出柏敬城，向梁海出发。

　　连带着太医院派遣的大夫，民间征召来的医者，不多，总起来大约八位大夫，分别坐在两辆马车上。

　　江舜先是打量一圈这些大夫，五味杂陈。太医院来的三位大夫专门侍奉将军，剩下五个民间大夫负责十万大军。

　　江舜坐上马车，觉得可笑，自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领兵打仗的要紧人，还要面对数不清的普通士兵，派来的药童总共十个人，抓药，熬药，发药，换药。

　　聊聊几位大夫必须是三头六臂，江舜想罢，收回思绪，打量车里的大夫。

　　分别是郭泉生、白屏风和茵陈。
　　郭泉生年纪略长，一把白须，正在闭目养神。

　　江舜目光落到着灰衣的茵陈上，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大约十五岁左右，看上去不太像大夫，到像个药童。

　　如今境况，只要是说会看病的，也不查验就抓来充数，毕竟有总比没有强。

　　至于白屏风，一身白衣，长长的头发把简单挽在头顶，不施粉黛。

　　江舜眨了眨眼，扫到她光洁的喉部，确实是个女子。

　　白屏风注意到目光，回望江舜，坦荡道：“江大夫有事？”

　　江舜摇头道：“姑娘一心报国，勇气可嘉”。

　　军中多是男子，有无人会给她特殊照顾，女子总有亏身的时候，随军行医确实不变。

　　白屏风“哼”了一声：“原本江大夫在城中疫病一战让我刮目相看，这番话听完却让我觉得你也和其它人没什么两样”。

　　“哈哈哈”，一旁茵陈忍不住笑出声。

　　白屏风率先一眼看过去：“笑什么？”

　　茵陈嘴一撇，到底是少年心性，脑子一转道：“我很担心林安”。

　　白屏风道：“林安好好和那些太医在一处，比你强多了，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

　　茵陈闭了嘴。

　　林安是另一个朝廷召集来的大夫，是和茵陈一起报的名。他坐在另一辆马车上。民间找来的几位大夫后面才被安排上车，还没和三位太医打过照面。

　　马车嘚嘚敲打着泥土，摇晃中四人不再讲话，靠着车壁睡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人靠近马车。

　　“江大夫”，驾车的高顺喊醒最靠外的江舜，把篮子递进来：“这是吃食”。

　　为了加快速度，队伍白天不停歇修整，只有晚上生火做熟食。

　　江舜低声道谢，接过篮子放在中间小桌子上。

　　茵陈年少，饿得也快，听到动静立马睁开眼，低低笑了一声揭开篮子。

　　里面是四个馒头，一大叠咸菜，四个苹果。

　　馒头还是热的，茵陈举着盖子没动，盯看郭泉生：“郭大夫”。

　　郭泉生缓缓睁开眼，扫一眼篮子，随手拿起一个苹果，沉声道：“你们吃吧”。

　　三人这才拿起馒头馒头吃东西。

　　“江大夫，你遇到过最严重的病是什么？”茵陈一边吃饭，一边找话聊，他觉得车内江舜看起来最好搭话，咬了一口馒头，吐词不清道。

　　江舜抬头看着茵陈，反问：“你呢？”

　　茵陈脸一红，摸摸脑袋：“我没给人看过病，从小跟着爹在医馆里做学徒，这回是偷跑出来的”。

　　江舜一愣：“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么”。

　　茵陈点头，夹了一口咸菜：“还有两个姐姐”。

　　白屏风这时开口：“我劝你早些回去，别让家人担心”。

　　茵陈摇头：“我要出去看看外面，不能总在柏敬城一辈子也不出去一回”。

　　白屏风哼笑一声：“这是去打仗，我看你还不太清醒，要死人的”。

　　茵陈低下头，声音小了许多：“我和林安约好的”。

　　江舜把最后一口馒头吃完，擦手点头表示赞同：“也是”。

　　他少年时也跟着师父东南西北的走，从没去过别人口中一毛不拔的梁海，突然又有些期待。

　　那是抗击金国最后一道防线，等金国的马完全夺得那个地方，长驱直入，这个国家岌岌可危。

　　落日之前，队伍抵达安山官家驿站。

　　坐了一天的马车，郭泉生、白屏风和茵陈浑身酸痛，江舜双腿也被抖麻了。

　　茵陈第二个下车，朝前面马车刚下来的少年使劲挥手，高兴喊道：“林安！”

　　江舜被声音也吸引过去，扫了一眼前面马前四人。

　　目光落在其中一位蓝衣人身上，他嘴角微抿。

　　是顾子寒。

　　他怎么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