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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伤口 ...

  •   沈郁醒来就觉得口干舌燥,嗓子快要着火了,他挣扎着坐起来,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为什么会有人喜欢酒精这种东西?简直就是活受罪。
      他抬眼瞥见床头有个玻璃杯,是家里给客人用的那一套,应该是昨天张扬送自己回来的时候倒的水。张扬?张扬应该知道这是给客人用的杯子啊,理论上他不会用这个杯子给自己倒水。
      沈郁摁了摁疼得发胀的太阳穴,勉强试图回忆了下昨晚发生的事,无奈什么也想不起来。头实在太晕,他也懒得费脑细胞琢磨了,端起杯子就喝,没喝两口就见底了:“靠,这是谁,这么节约地球资源,倒水只倒两口”。
      沈郁郁闷地放下杯子,准备下床再去倒点水,脚刚接触倒地面,就感觉到一阵剧烈地眩晕。他匆忙扶向床头柜,不小心把刚放下的杯子给碰歪了,直接滚到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一切发生得太快,电光火石般,沈郁也忘了自己还光着脚,没顾上穿拖鞋。不知道酒精会不会让人变得麻痹,他一时间愣是没反应过来,一个踉跄踩到了飞溅满地的玻璃渣上。
      沈郁疼得骂了几句脏话都没缓过劲儿来,甚至还给逼出了几滴生理性的眼泪。他重新坐回床上,深呼了一口气,看着血淋淋的脚掌有些恍惚。也没办法走去诊所了,干脆打了个120等着。
      医生干脆利落地把沈郁脚里的玻璃碴取了出来,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看了他一眼:“忍一忍啊”。还没等沈郁反应过来要忍什么,新一轮的双氧水就已经洒了上去,瞬间疼了个透心凉,脑子倒是因此清明了不少。
      他这才终于想起打开手机看看,一眼就看到了昨晚祁念之发来的十几条消息。沈郁有些莫名地盯着这十几条信息,心想这人可真有意思,发这么多条信息没人回,也不知道打个电话问问?
      脚上的伤口时不时传来一阵钝痛,他忍痛回复了祁念之的微信,简单解释了几句昨天的情况。
      又是一遍消毒的动作,沈郁额头上被硬生生逼出一层汗珠,他想分散一下精力,皱着眉头打开了“24+16”的群。
      沈又:昨天哪位神仙送我回去的?
      魏琛以为是沈郁想起来了什么,立马在群里回了两个字:张扬。
      张扬、陈路、王莫凡看到这条消息以后,都纷纷怀疑是不是自己喝断片了,记忆出现了问题。
      沈又:张扬你昨天也喝多了?给我拿了个客用的杯子倒水,还只倒了个杯底
      扬子:……
      沈又:我喝了一口就没了,嗓子冒火,头晕脑胀,一下床就把杯子摔了
      扬子:……
      沈又:不过你昨天送我怎么没在我那睡?
      扬子:我?你确定在说我?
      魏琛见沈郁问的不是被“偷袭”的事,想来对方当时是真的睡着了,再加上醉酒的效果,不太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别说记得了。他稍稍放了心,在群里回复:刚才开玩笑的,是我送你回去的,水也是我倒的。
      沈又:……
      魏琛:杯子摔了?要我赔?
      沈又:打120了
      魏琛:祖宗,摔杯子打120,什么脑回路?
      沈又:我踩上面了
      陈大路:……
      不凡的凡:这智商,还是我们郁神吗?
      扬子:人在哪?
      十分钟后,魏琛见沈郁没回复张扬在群里的问题,又跟着问了一句“人在哪?”,对方依然没回复。魏琛有些着急,顺手拨了沈郁的电话,对面传来一个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八成是祁念之昨晚的夺命连环CALL没得到回应,这会儿大概正在兴师问罪,没自己什么事儿了。
      “你昨晚喝多了?”,祁念之的声音很冷,沈郁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寒气,这显然是生气了,还气得不轻。
      沈郁因为脚上还在包扎,要忍着痛,声音也闷闷的很不自然:“喝的果酒,没什么度数,哪想到能醉”。
      祁念之心头那股无名邪火蹭蹭往外冒:“你知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平时喝一瓶盖都难受?这么大的人了,到底有数没数?”。
      “我知道”
      “知道你为什么喝?”
      “不太想扫兴呗”沈郁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是:还不是因为你个智障。
      祁念之听他这么说就更来气了,这小孩儿总是嘴硬:“你连这点自制力都没有吗?一个出柜的人,在四个男人面前喝醉了,你他妈知不知道很危险?”。
      “又不是别人,那四个人是我朋友,都那么熟了,危险什么?”沈郁觉得祁念之纯粹就是没事找事,语气瞬间跟着冷了下来,和电话那头的怒气针锋相对。他身在医院,哪儿哪儿都不怎么痛快,眼下把祁念之抓过来捶一顿的心都有。但一想到现在他们远隔千山,打也打不着,骂也骂不到,真发脾气又担心对方误解,只能把心尖上那点怒气、怨气和委屈都压了下去。自己也不是三岁五岁了,出去吃个饭喝了一点点酒,祁念之也至于生这么大气?
      “你了解什么?你了解男人还是了解欲望?就是因为你不了解,才能干出这种傻逼事”,祁念之没沈郁想得那么多,也没什么远在天边,控制情绪的顾虑。沈郁一早就住进他心里了,他不想对这个人还要装着、藏着、小心翼翼地客气着。
      祁念之着急的是,自己家的狼崽子实际上是只小白兔,明明被盯上了还浑然不觉。典型就是自己被卖了,还在帮着别人数钱的傻白甜。
      沈郁从没听过祁念之对着自己飙脏话,冷冷地反问:“你刚才说什么?”。
      祁念之知道沈郁听见了,也明白对方这句反问是因为接受不了自己的态度。但是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妥协,也不可能真的把刚才那句夹杂着怒火和挑衅的话再说一遍,虽然祁念之发自真心地认为那是一句实话。他只是想让沈郁保护好自己,尽可能防备着周围的人。为了这个,他不介意采取点极端或者过去没用过的方式:“你知道昨天谁送你回家的吗?”。
      “魏琛”
      “你是真记得,还是问的他?”
      “问的”
      “记得昨晚上他怎么送你回去的吗?记得回家后发生了什么吗?”
      “不记得,你绕着圈子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记得,很好,不记得你他妈张嘴就跟我说安全?”
      “他是直男,而且要钱有钱要颜有颜的,图什么?有什么不安全?”,沈郁已经完全顾不上自己在医院了,被祁念之气得也顾不上脚疼,强行控制着已经在临界点的火气跟他解释。
      好在医生只是见怪不怪地看了沈郁一眼,非常专业地小声提示:“你控制一下,脚先别动”。沈郁点点头,暗暗告诉自己,别他妈跟傻逼置气。
      “你了解魏琛吗?为什么张扬不送你他要送你?你喝断片了,他就算摸你、亲你、干你,你能知道吗?”,祁念之实在是被气到了,感觉自己18年来的修养瞬间灰飞烟灭,张口就说出一句荒唐话,话一出口沈郁那边就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沈郁才缓缓地开口:“魏琛是什么样的人,我自认为比你了解。我自己身体什么情况,我自认为也可以判断。我不知道你打这个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莫名其妙地兴师问罪?那真不好意思了,我这边还有事,奉陪不了”,说完沈郁就挂了电话,脸色冷的像落了一层厚重的霜。
      了解沈郁的人都知道他态度越冷淡,事态就越糟糕,比如刚才。祁念之有些后悔自己把话说重了,但又担心对方因为太信任身边的人,被骗被欺负。他叹了一口气,也许是自己用错了方式吧。
      沈郁挂了电话,若有所思地看着医生把他的脚包得跟粽子一样。他接过药单,一瘸一拐地去拿药了,一边走一边琢磨,这都什么傻逼事儿啊?他不知道祁念之到底怎么了,回家之后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昨天全天他们的聊天记录,又看了一眼通话记录。
      通话记录里有9个未接来电,都是祁念之拨的。前几通响铃时间比较长,后面的记录都是响铃三五秒就被挂断了。沈郁心想,以魏琛的性格,肯定懒得接电话跟祁念之解释,挂断了也很正常。难怪今天祁念之那么反常,气性那么大。
      沈郁决定晾一晾他,让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冷静一点之后再沟通。祁念之是因为担心他,这本来没什么错,也确实是他不该明知酒精过敏,还要去喝。但那人刚才说出口的还是人话吗?
      这是祁念之第一次对沈郁发这么大脾气,也是第一次跟对方无所顾忌地说了那么多脏话,他挂断电话后一度陷入了自我怀疑。别说对沈郁了,就算对一个陌生人,往常他都说不出这么难听的话。
      在沈郁看来,祁念之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绅士,他的绅士全部来自于自身修养,不是为了凹人设,不是为了吸引关注度,那就是他最自然的表达。礼貌和优雅就像天然属于祁念之的一部分,毫无违和感地深深嵌入到了他的名字和肢体里。
      魏琛虽然也是大家口中的绅士,但熟悉的人都知道,他骨子里更像个藏着江湖气的痞子。魏琛的绅士就像一场近乎完美的表演,当然如果他愿意,甚至可以成功地表演任何一种被大众喜欢的人格。
      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才能让祁念之生这么大的气?沈郁实在想不出合理的解释,一晾就是一天。沈郁没什么与人建立亲密关系的经验,这么多年他一个人习惯了,不知道在亲密关系里,故意冷落别人一整天是什么概念。对沈郁来说,一个人过一天太稀松平常了。
      祁念之中午给他发信息问吃了吗,沈郁没回,或者说他根本没看手机。晚上10点,祁念之又给他发了条信息:“10点30打视频电话给我,给你30分钟看见这条微信。你要是真的喜欢玩消失,就再也不用回来找我了”。
      这次沈郁不仅看见了,还看了个明明白白。到底是哪里搞错了,他本来就没想玩消失,更没想让祁念之生气,可这些偏偏又都发生了。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没经验,不太会处理这种关系,还是说他的时间概念跟祁念之不太一样?沈郁从看到这条信息就开始掐点儿,每隔三五分钟就看一眼时间,生怕错过了。
      “沈郁,你先听我说。你肯准时打电话来我挺高兴的,说明你还珍惜这段关系”,见沈郁在视频里微微点了点头,祁念之继续道:“这次是哥错了,今天太失控,说话太过分,对不起。以前我们天天见面,对彼此都很纵容,也不怕有什么误会,亲亲抱抱就过去了。但现在不一样,如果是一个小误会,放着不管就会变成一个大误会,甚至变成一个真相。我们这样下去,别说一个学期,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沈郁盯着视频里的祁念之看了一会儿:“不怪你,我也有问题。明知道自己喝一点酒就会醉,还跟他们喝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也不该失联,但我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想让你着急。说实话,我不太会处理这类关系,只是想让彼此都先冷静一下,结果等我冷静完,一看手机就十点多了”。
      视频仿佛把沈郁柔化了,祁念之很想揉一揉他软软的头发,随之叹了口气:“其实我后悔了,那张志愿单交上去我就后悔了,很后悔”。
      沈郁也抓肝挠心地难受,他烦躁地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你现在在哪?”。
      祁念之的声音故意压得有点低:“走廊,这么晚了,在寝室打电话不好”。
      沈郁有些心疼地问:“累不累?”。
      祁念之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笑容:“你能长点心我就不累。沈郁,以后有事不要瞒着我,更不要骗我”。
      沈郁有点懵,实在没明白话题怎么扯到瞒着他,骗他去了,这都哪跟哪啊?
      祁念之见沈郁眼神里满是疑惑,知道对方还是没明白,他身边所谓朋友的人皮下都藏着什么。不过像魏琛这种人,只要想伪装,基本可以做到滴水不漏。既然沈郁不知道,祁念之也不好再多说,毕竟上午他们还因为所谓的朋友吵了一架。当然,像这种事,沈郁如果能永远不知道,那才是最好的。
      祁念之故作轻松地说:“哪怕以后爱上了别人,都不要骗我”。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抽什么风?”。
      “逗你玩儿的,就是想听你有精神地骂人”
      沈郁无奈地笑了:“有毛病是不是?”,他一边说一边端起手边的杯子,单脚蹦着去倒水。沈郁手机拿不稳,镜头晃得跟地震了似的。
      祁念之被他晃得眼晕:“你那边怎么晃那么厉害?”。
      “我去倒个水喝”
      “倒个水用蹦的?”
      “脚受伤了”,话音刚落,沈郁就不由得“嘶”了一声,他本来不想告诉祁念之这件事,平白让对方担心。但实际上也没想刻意想瞒着,话赶话没走心就说出来了。
      “让我看看”,祁念之以为是小伤,可真没想到看到一个包得跟粽子一样,面目全非的脚。见实际情况比他想得严重,祁念之皱了眉头:“我这才走了两天不到,可真是能耐了”。
      沈郁被他痛心疾首的语气逗笑了:“没什么事,医院包扎的也太夸张了。就是杯子摔了,踩玻璃渣上了,上午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医院”。
      沈郁居然也有这么缺心眼的一天,一脚踩玻璃渣子上?祁念之心里隐隐一痛:“是不是所有不好的事,只要我不知道,不主动问,你都不打算跟我说?刚刚才说了不要瞒着我”。
      沈郁暗自心惊,知道自己又碰到对方逆鳞了:“我错了,学长不生气了好不好?这是答应你之前发生的事,不能算数”。
      祁念之咬牙切齿:“你真够可以的”。沈郁实在太倔了,什么事都想着自己解决,永远不会示弱。祁念之感觉他的心被沈郁这股倔劲儿,硬生生捅出了一个窟窿。
      “跟你说也只是平白让你担心,我不想这样”,沈郁照顾祁念之的情绪,连说话的语气都难得软了下来,甚至带上了哄人的意味。
      祁念之低着头没看视频,努力平复着自己翻江倒海的情绪:“可是我想为你担心,想知道你所有的事。沈郁,我不是神,也会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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