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怪力柠檬

36、第 36 章

　　“这是被什么东西扎的？还挺深的。”正在处理伤口的医生问道。
　　赵朝在一旁眼睛死死盯着秦暮，生怕有一丁点儿闪失，秦暮看着他那样儿，心都快融化了。
　　“是一块儿石头。”
　　“小伙子，还挺能忍。”医生夸赞道。
　　在自家男朋友面前必须得这样啊，显摆显摆，秦暮心里默默念道。
　　“好了，处理好了，记住不能碰水，不能吃辛辣的东西，每天按时休息。”医生叮嘱道。
　　赵朝似乎这会儿才回过神来，突兀的问了起来：“医生，这就没事了吗？”
　　医生：“没事了，你们关系还真是铁呢。”
　　秦暮嘚瑟道：“当然了，我俩关系可不一般。”还特意加重了‘不一般’三个字。
　　赵朝偏头扫了秦暮一眼 ，眼神略带纵容，转而又对医生说：“谢谢您。”
　　医生：“没事，这几天好好养着就行了。”
　　赵朝把医生送了出去，回到小隔间的时候，秦暮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眼里的情绪太浓，赵朝的心咯噔了一下，硬着头皮走到了床边。
　　四目相对，赵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向自己的男朋友诉诸曾经那些他最不愿意提起的往事，秦暮伸出了手握住了他的手，一个是温暖的，一个是冰冷的，天差地别，却又紧紧相关。
　　“宝贝，我们先回家吧。”
　　赵朝看着这个眼里都是他的男生，轻轻点了点头，“好。”
　　老秦这几天下午都不在，两人感觉轻松了许多。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就在安静的氛围中被娓娓道来。
　　赵朝家里一直不富裕，在他小时候的家里更穷。那会儿赵铭和李爱华的感情还是挺好的，两人一直都在为这个家奋斗，每天忙前忙后，但是很多时候都忽略了孩子的感受，赵朝并没有享受过父母很多的陪伴，他经常一个人玩。
　　看到那些同龄的孩子们，他会很羡慕，羡慕他们漂亮的衣服，好玩的玩具，多的数不清的零食，还有爸爸妈妈无微不至的关心。王二龙是赵朝小时候的同学，和王二龙经常玩耍几个人会经常对赵朝恶语相向，出言讽刺。小孩子是不懂大人的世界，但他们却有自己的行事风格，自己的圈子。一个班里总会有一个威风凛凛的人，号召大家跟随他，如果你和其他人格格不入，那么你就会遭到孤立与谩骂。还是小孩子的赵朝就很有个性，他一直不太爱说话，但不爱说话却成为了他们用来声讨的导火线，你不想加入我们，那好，你就得忍受他们的攻击。
　　一段时间就会有一个新兴的热潮，孩子们手中的玩具是不断更新的。那段时间里最热的玩具是弹簧圈，几乎班上每个人都有。班上领头的孩子叫赵晨阳，长得很高大，王二龙就是他们圈子里的其中之一，他们这群人经常没事找事，总是会出言讽刺班上与他们不接触的孩子们。
　　小赵朝看到大家都在玩，就多看了几眼，结果就引起了班上头子的注意。
　　赵晨阳阴阳怪气的说：“羡慕啊，来你过来，我给你玩。”
　　当赵朝过去的时候，那人却反悔了，一直不把玩具递给他，“你家也太穷了吧，连几块钱的玩意都买不起啊，想玩啊，先叫几声‘哥，我舒服了，自然就给你玩。’”
　　王二龙他们就在旁边一直看笑话。
　　小赵朝脸都憋红了，“你骗我。”
　　赵晨阳满不在意道：“骗你怎么了，我骗的就是你。”
　　王二龙也附和道：“看你那小样儿。”其余人都开始哄笑。
　　赵朝觉得他眼前的人都是恶魔，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买不起玩具就怎么了，穷就要低声下气吗？
　　小赵朝不服输，倔强的说：“我会有玩具的，你们等着。”
　　赵晨阳轻蔑地笑：“好啊，那你买好了给我们看看，我们等着呢。”
　　小赵朝受了一肚子委屈，一上午都闷闷不乐的。中午回到家后，他终于鼓起勇气，怯生生的和李爱华说：“妈妈，我想买个玩具。”
　　李爱华还在忙她自己手里的活，也没有想为什么自己儿子突然想要玩具的深意，就像往常一样拒绝了，“宝贝啊，我们不要了，玩具玩一会儿就不好了。”
　　赵朝在一开始的时候也会向自己父母要求买玩具，但是被拒绝的多了，他也知道自己家里没钱，也就不问了。这次，妈妈还是没有答应他，小赵朝一脸委屈，但是也没有向父母解释上午发生的事情，垂下头了，沮丧的回应了句：“知道了。”
　　赵朝不想低人一等，不想让赵晨阳那群人再次嘲笑他。他去了小卖铺，看着那个色彩斑斓的弹簧圈，他真的很想要。小时候的赵朝还不知道‘偷’这个概念，他脑子想的只是，我以后攒下了钱再还给阿姨。他欠缺的就是一句说明，当他想把弹簧圈装进自己书包的一瞬间，有人喝住了他，“你怎么偷东西呢？”
　　小赵朝眨着无措的大眼睛抬头看向了店里的阿姨，“阿姨，我没有。”
　　店老板呵斥他：“小小年纪就不学好，不仅偷东西，还要撒谎，你明明就是想把东西装进书包里拿走。”
　　小赵朝紧紧抱住自己的书包，声音已经带了哭腔，“阿姨，我真的没想偷东西，我会给你钱的。”
　　店老板一直咄咄逼人：“我不想听你辩解了，你把你父母叫过来，我和他们说，他家的孩子偷东西。”
　　小赵朝啜泣道：“阿姨，我不能叫我爸爸妈妈，你别，东西我不要了。”
　　店老板不听他的话，直接用手强拖着他就要往门外走，小赵朝哭的更大声了。
　　“不要 不要，阿姨，我真的不想的。”
　　两人的争辩引起了四周人的注意，渐渐地，开始有人指指点点，到处都在讨论。
　　那些指责源源不断地传入到了他的耳朵里，赵朝一瞬间犹如坠入到了冰窖，没有人一个人相信他吗，他只是想不被别惹嘲笑而已，他有什么错。
　　午饭做好了，李爱华却一直找不到赵朝的身影，心里有些愤怒，不吃饭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于是出来寻找。
　　走到街上的时候，她看见了小卖铺面前聚着一群人，抱着试试的心态走了过去，却看见自己儿子抱着人家的门放声大哭。她走了过去，问小卖铺的老板，“我儿子怎么了呀？”
　　那人用一种鄙夷的目光看向了李爱华，嘴里也不客气，“你儿子偷我的东西，被我逮着了。”
　　小赵朝大声哭喊着，说话断断续续的，“妈……我……我……没有。”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周围人还在，李爱华不想丢人现眼，拉过赵朝的手，“快，给阿姨道个歉。”
　　赵朝用已经水雾朦胧的眼神看向了自己的母亲，我以为你是来帮我的，你怎么也不相信我，一句话就盖棺定论，我没有想要白拿人家东西。
　　李爱华看着赵朝一直倔着不说话，自己先低头了，“对不起啊，我回去会好好管教他的，孩子还小，是我没有教好。”
　　店老板也放缓了语气，事情没有必要闹大，“走吧，走吧。”
　　李爱华拉着赵朝重出了人群，身后那些人还在，言语还在不断宣扬。
　　李爱华和赵铭两人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赵朝把眼泪止住，自家儿子确实不是那种人。
　　赵铭小心翼翼轻声问道：“小朝啊，你能跟爸爸说一下具体怎么回事吗？”
　　小赵朝一直不断重复：“我没有偷，我没有偷。”
　　赵铭看着自己儿子这样心很疼，“好了，爸爸知道你没有，那你能和我们说说吗？”
　　小赵朝这才找到了一个相信自己的人，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港湾，眼泪又止不住地掉下来了，就这样边哭边抽泣边讲述。
　　李爱华和赵铭两人听了之后良久无言，是他们的疏忽，没有关心儿子的成长。
　　李爱华跑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拿了个弹簧圈，“小朝，是妈妈不对，诺，这个给你。”
　　小赵朝自己也慢慢冷静下来了，下午上学的时候就拿出弹簧圈给赵晨阳他们几个看。
　　赵晨阳用厌恶的眼神看着赵朝手里这个来之不易的玩具，轻飘飘地说了句：“这就是你偷过来的吗？”
　　赵朝犹如被天打雷劈，伸回了自己的手，“我没有。”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人言可畏，最后整个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他们都说他是小偷，慢慢地，没有一个人和他玩了，连以前的朋友也都远离他。
　　赵朝最后也知道了自己没有和店老板解释就是偷，他也不想再辩解了。只是，原来还算阳光的少年慢慢变得沉默寡言了，他只有自己的一个小圈子，和周围人变得格格不入了，觉得朋友也无所谓了，既然有没有都一样，干脆没有算了。
　　时隔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情仿佛还在眼前，每每提起就是感到一阵绝望。
　　秦暮用力抱住了赵朝，“不会了，以后不会了。”
　　原来再次面对也不是那么令人恶寒啊，总有让你心里释怀的人。秦暮的声音犹如一道墙，浑厚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