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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七章:蛛丝马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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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半,外头漆黑静谧,天空中那轮冬月被文以薄薄的残云,正惴惴不安的向大地散发着它微弱的光芒,光若隐若现的从玻璃窗外洒进来,洒在了医院那条冗长且阴森的走廊上,洒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正低垂着脑袋,全身瑟瑟发抖,小小一团缩在那金属制成的冰冷轮椅里。
几分钟后,她身后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少年踩着猫步走了出来。他像刚刚结束一场腻歪且甜蜜的约会,因为他的眉宇间泛着掩藏不住的幸福,连耳根都飘着淡淡的绯红。他因为太开心了,所以有些不知轻重的拍了一下女孩的后背,可没想到女孩却像触电一般,从轮椅上蹦了起来,然后双腿发软的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但她没有喊叫,有可能是恐惧到连叫都忘记了,只是抱着头紧贴墙壁,嘴里念念有词着那些驱魔神咒。
少年一脸茫然,但由于心情很好,所以他表现出了难得的体贴。先是蹲下身,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以表安抚。女孩一抖,颤巍巍的抬头看了少年一眼,她脸色煞白,眼里满是恐慌,可当看清少年的脸时,她很明显更受惊吓了!此时月色惨白,而他的脸也被映照的很白,在加上嘴角那诡异到极点的笑容,就像要蛊惑人的恶灵一般。她忍不住想要张嘴将迟到的喊叫从喉咙里迸发出来,可幸好少年眼疾手快,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还低声凶道:“敢吵醒她!我灭了你!”
而这句话却像一颗定心丸,将女孩内心的恐惧瞬间歼灭。她含着泪,连连点头,甚至一度感动的扑上去想抱住少年,而少年似乎被她莫名其妙的眼神给恶心到了,当确认她不会叫出声,便赶忙将手从她的嘴上拿了下来,还嫌弃的在她的衣服上擦了擦她遗留下的口水,最后坐回轮椅上,盖上了毯子。
“我说了吧,看恐怖漫画并不会提升胆子,小时候是胆小鬼一辈子都是胆小鬼。噗……”元鹿不客气的嘲笑着,就像小时候一样。
星野橘是个很不同寻常的孩子,她从小便热衷于给器官泡福尔马林,也热衷于解刨尸体或者做实验等等这些常人很抵触并且恐惧的事情。可是奇怪的是,她却经常会被自己脑中的臆想给吓到,比如睡觉时不敢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因为她会臆想床边站着什么鬼怪;又或者洗澡不敢在凌晨洗,因为觉得镜子里会看见不干净的等等。每当元鹿嘲笑她担心,她都会给自己找借口说是因为她的大脑过于发达了。可这对她来说有些困恼,于是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以毒攻毒看恐怖漫画,恐怖的画面看习惯了或许就不会被自己吓到了,可当她对恐怖漫画上瘾后才悲催的发现,看的太多反而更害怕!
橘扒拉着白墙,勉勉强强的站了起来,想嘴硬可却实在心虚的嘴硬不起来,只能转移话题,“这老院区还蛮蛮有感觉的,呵……现在几点,几点……”她看了一眼手机,瞠目结舌,“才,怎么才三十分钟!你是被漂亮姐姐赶出来的吧!她是不是嫌你太聒噪了,还是嫌你现在太丑了!”
元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唇,但心头的荡漾很快便收敛起来,故意不耐烦道:“走不走!”
橘撇了撇嘴,抓住轮椅推手,嘀嘀咕咕的吐槽,“走走走,催着来的也是你,催着走的还是你,真是难伺候!”
“明天一大早,她必须搬到东区,你来负责。”元鹿霸气的下着命令。
橘瞬间苦着脸,抱怨起来,“不是,这也太难为……”
“国际援救组织bd的入门名额,我手里有一个。”元鹿娓娓道,“既然身份暴露了,就换一个地方逃吧。我想……你没多少时间了。”
橘眉头一挑,半信半疑,可是听着元鹿那自信且得意语气,她还是勉强的相信了,并佯装出一副无情保镖的模样,在他耳边低声承诺道:“明白老板!”
其实除了想要那圣神的不知到底有没有的入门名额外,橘也明白,此时此刻的元鹿最想要的无非就是离白云宋更近一点而已,哪怕只是物理上的……
公寓门设了密码锁,每个老师入住前,管理员都会让她们设成自己的密码,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罗熙站在门前,光滑的地面倒影着他的身影,他没有丝毫犹豫,抬手便输入了密码。还是那串无厘头的六位数字,那串和他的银行卡密码,手机密码,甚至各种需要输入密码的地方都相同的六位数字,那串在没有遇见云宋前,绝对不会想到的六位数字。老话说的夫妻相,应该就是这样的吧,相处久了,不知不觉好多习惯都变成了你的习惯,即便源来不曾参与,可却痴望余生共同拥有。
进了门,寻摸着开关,灯亮了。房间的格局宽敞舒适,家具温馨简约。站在玄关,一眼扫去,能大概瞧见半开放的厨房和客厅。客厅那淡黄色的沙发软软的,只是抱枕却丢的满地都是,木质的茶几上还有放着俩个空空的碗碟和半杯凉水。
罗熙拿起那杯凉水,眼眸微眯,杯沿上残留着半片淡淡的唇印,在灯下显露无疑,这个颜色是云宋很喜欢的,雅致却又显色,每次上课她都会涂,以至于这个牌子的口红无论怎样更新换代,她还是会买那支一模一样的。
放下杯子,他又看了一眼盘子,盘子边又些许面包的残渣,偏褐色的,应该是全麦面包吧。罗熙鼻梁微皱,他的宋儿可不喜欢全麦面包,觉得吃起来口感偏硬,而且很容易放坏,看来这个学校应该有分发早餐给老师的习惯。
将客厅大致归置好,罗熙端着空碗碟走进了厨房,厨房没什么使用过的痕迹,而操作台上的一张崭新的反馈表印证了罗熙的猜测。这张反馈表是管理员放在门外早餐架上的,云宋那天回来便随手拿了进来,却从未看过。罗熙本来也没太在意,只是大概扫了一眼,可当察觉到一件事情的可能性后,一抹阴翳却在他的眼底泛起,宛如那蕴含雷电的阴云,措手不及的席卷了整片天空。
他拿起反馈表,渐渐的手指发了紧,指关节也开始泛白了。
反馈表的最后一行写着:白教授,鉴于您已经连续八日没有拿取早餐了,不知是否早餐不合您的口味,或者没有早起的习惯,若对早餐有什么反馈意见,可以使用房内的座机常按“1”便能直接联系到管理员反馈情况或者指定点餐了,在此由衷的向您表示最深切的歉意。
足足八天,宋儿都没有拿早餐!而这八天里,有米饭,有面条,有蛋糕,还有饼干,几乎每天不重样,但她都没拿,可昨天却独独拿了最不喜欢的全麦面包!
若女人出轨,必然留下蛛丝马迹,而这往往逃不掉男人天生敏锐的洞察力,他们能将细节捕捉,甚至将一个细节放大从而联想到最后的结局。
床头的相框是他在商场选了好久的,他偷偷装上了一张他很喜欢的合照,偷偷的塞进了她的行李箱里。他怕她独在异乡会感到寂寞,更怕时间太久她会将他忘记。
那天是云宋二十九岁的生日,那天在下着初雪的北海市的地面上她向他许下承诺,承诺这辈子绝不辜负他。
可此刻相框却是向下盖着的,好似有那么一个人妄想着能以这种方式将他和她的所有回忆掩埋。蹲下身,他小心翼翼的扶着相框的边,慢慢将它重新摆好,可当相框摆好,他想用指尖去触摸她的笑貌时,却发现相框上竟却出现了裂痕,一条细长不易察觉的裂痕……
倏然,他眼泛血丝的转头看向那柔软的枕头。站起身,盯着,像是要将枕头盯出一个洞来,半晌后,他开始采取行动去打消此刻在他脑子里的所有臆想和缠绕他的痛苦。
他多希望枕头下什么都没有,多希望他可以失望的什么都找不到,他拿着枕头的一角,咬着牙,良久,久到外头的月慢慢显露出来,久到时间悄然的走过了数个春秋。
手指松开,枕头的一角因为被捏的太久而隐隐发皱。
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至少,没有看见,就可以代表这个假设不存在,就像薛定谔的猫,不管是自我欺骗还是自我救赎。他踉跄的跑进浴室,想洗把脸清醒一下,可当踏进浴室的瞬间,当灯打开的瞬间,关着猫的盒子便被无情的打开了!
艺大附近那套房子原本是有设计浴缸的。当初罗熙想买的时候还特意带云宋去考察了一下,可当她站在卫生间门口瞥见那口白色的浴缸时,瞬间面容失色,全身打起了寒颤,虽然强忍着,可眼底那呼之欲出的恐色却被罗熙尽收眼底。事后罗熙询问了沈姨,沈姨这才告诉他,云宋的姥姥就是死在浴缸里的,所以从那以后,云宋便看不得浴缸,更别提使用了。
可……这个浴缸却盛满了水!
那有着全麦面包的早上,在你走后,他将你和我的照片肆意遮盖,用了浴缸洗了澡甚至故意用冷水泡澡,最后导致高烧,被你慌乱的送到了医院!而那前面的八天呢!你来到R国那天起,就没有住过这个房间对吧,你和那个人住在一起嘛?用了浴缸的那个人,你和他住在哪里,做了什么……
对,那天……电话里隐隐约约有海浪的声音……海边吗,你和他住在海边嘛……就你们两个人……住在海边嘛!为了他,你克服了恐惧,将他从浴缸抱出来!为了他,谨慎如你,却还是将他带来了这人多眼杂的公寓!为了他,你一次又一次的对对我说谎!
这一瞬间,罗熙再以克制不住的瘫倒在地了,在那个不大不小却令他快要的窒息的浴室里,瘫倒在那她和他站过,或者可能相拥相吻过的防滑地砖上。其实对于背叛,他在前一秒还并没有太多的真实感,即便云宋从未试图掩饰过什么,可就在这一秒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来了。宛如漫天尘雾,席卷他全身的每根神经。宛如一群毒蜂,肆无忌惮的钻进他身体的每个毛孔里。宛如赤着身子站在冰天雪地里,只能任由血液冻结甚至死去。
那句‘不辜负’
真的只是骗我的嘛!
这世间的承诺听上去无坚不摧,可其实风一吹就什么都没了……
第二天,元鹿早早洗漱完毕吃了早饭,便像个孩子般扒拉在门上,对着走廊望眼欲穿。其实他是一晚上没睡,不是故意不睡,只是睡不着。
照顾的护士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却又不太敢说什么,毕竟他们也知道这个主是得罪不起的。
“这都几点了!这个星野橘真不会办事!”元鹿嘟嘟囔囔个没完,那个精神气魄,完全不像个病人,如果一定说他生病了,那只能是躁狂症吧。
其中一个护士看了下时间,才早上六点半,他们面面相觑,耸了耸肩,他们不知道这位vip在等什么?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急迫,因为他等了不过才两分钟而已。
就在这时,橘揉着眼睛,踉踉跄跄的从电梯里走了出来,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她不再用志愿者的衣服掩藏自己了,而是大大方方的穿过了可爱的水手服和高高的双马尾,可能仓促了点,双马尾有一个扎歪了。
“元哥哥,大早上的能不能别玩夺命连环call,我本来还打算今天好好睡一觉呢!”
“睡什么睡!怎么都这个点了,她怎么还没有来!”元鹿声音高亢,心急如焚的吼道。
橘被他吼的有些懵,她半眯着眼看了一眼手机,瞬间满头黑线,“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呀,生着病呢还这么精力旺盛!漂亮姐姐也是要休息的好不好,九点,我和你保证,九点她会准时出现的。”
“你要是敢骗我……”
橘白了一眼,不理会他,走到沙发边,先是和护士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毫无形象的倒头就睡了。
这段时间对元鹿来说漫长无比。他先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然后又百无聊赖的盯着因夜雾未消而变得朦胧的玻璃,他睁着眼睛尽可能的从雾气的缝隙间往楼下看去,他痴望那条被雪堆围着的小路能在一下秒看见她的身影,可一直看到雾气消退,看到雪飘悠悠的从天空降下,也未能等到她。
看了下时钟,再过十分就是九点了。元鹿开始烦躁起来,他皱着眉狠狠的在橘的耳边拍了一下,大喊道:“星野橘!”
橘被吓醒,满脸茫然又害怕的盯着眼前趾高气昂的元鹿,因为眼睛睁开的太快,以至于双眼皮变成了四眼皮。她惊魂未定的摸了下嘴角,擦去那凉凉的口水,然后声音沙哑道:“不是,地震啦!”
“这都几点了!你到底办没办!”元鹿叉着腰,低吼道。
橘眯着眼看了下时间,顿时无语的低下头,可当她要解释时,门外却开始传看来了动静,还伴随着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温柔细腻,就像现在漫天飘着小雪和藏在云层间的丝丝阳光。可这个声音在元鹿耳朵里却很是讨厌,甚至让他下意识的想翻个白眼,但此刻他来不及翻白眼了,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重新躺回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