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深渊噩梦》捕捉一只居

5、直播

　　欢迎来到荒村的语音播报了两次。
　　角落的女孩抱紧了膝盖，细瘦的肩膀不住颤抖。
　　一身班味的中年社畜摘下眼镜，撤了白衬衣的一角去擦拭镜片，只有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心底的慌乱。

　　恐惧的味道。

　　安瑟嗅了嗅，忍不住探出舌尖，舔了舔丰润的下唇，眼睛都不由得一亮。
　　难怪说该吃饭了，同事果然体谅我！

　　红姐转身，对上的就是这样一双亮晶晶的小狗眼。
　　如果是在游戏之外，她绝对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单纯可爱的小男孩，但是在游戏里……

　　破旧的桌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响，荡起的灰尘落在男孩灿烂的金发发梢，被他毫不在意地伸手扒拉下去。
　　直面死亡的游戏，就算是一无所知的新人，也不该露出这种……看起来像是期待的表情吧？
　　将猜疑压在心底，红姐伸手从房间角落里捡起一只毫不起眼的黑色登山包：“系统提示都听到了吧？”

　　背包打开，安瑟探头去看。

　　手持摄像机，自稳云台，甚至还有头戴式的摄像设备。
　　原身作为十八线小模特，对摄像设备也算略有了解。
　　安瑟在人类的记忆里翻找片刻，神色就不由得显出两分怪异。
　　不等他开口询问，310先发制人。
　　“任务背景是这样的。”

　　安瑟一句话噎了回去，不上不下的憋在喉咙里。
　　“我知道这一套东西比什么视频赚的贵多啦，但是这个梦境的背景就是这样呀。”
　　脱离了任务播报的空灵背景音，310的声音听起来正常许多。
　　“荒村也不太需要信号的，反正看你们直播的又不是活人。”

　　安瑟穿戴设备的手一顿。

　　空气中的恐惧还在蔓延，像是久酿的美酒开坛在即，空气中都是隐隐散溢的浓香。
　　如果这句话被其他玩家听到……
　　安瑟垂下眼睫。
　　纤长的睫毛遮掩下，一双漂亮的湖蓝色眼睛带着点儿雀跃的光。

　　玩家并不知道自己与可怕的真相擦肩而过，几人穿戴好了装备，按照上头的傻瓜式指引开机设置。

　　“啊！”

　　设备打开的一瞬，一声尖叫陡然响起，空气中的恐惧味道也骤然浓郁。
　　安瑟拉紧背包背带，急匆匆地看了过去。

　　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的长发女子面色苍白，她不敢去看手中的摄像机，一双眼睛瞪大，眼珠惊慌颤动。

　　“你看到什么了？”
　　红姐皱了皱眉，迈开大步走了过去。
　　熊哥也隐隐啐了一声，无非是什么新人就是事多之类的话。

　　女人声音颤抖：“那边，那边有个影子……”
　　女人站在房间的东南角，摄像开机，镜头晃过的正是西边墙上的窗户。
　　房间里太过阴暗，摄像机似乎自带夜视模式，几人透过镜头才隐隐看出窗户的轮廓。
　　窗框与房间同样破败，窗户被木头死死钉上，只露出一点儿用于窥伺的缝隙。

　　“就是那儿，就是那儿！”
　　也许是人群带来了勇气，女人勉强稳住声线，颤抖着指了指摄像中的画面。
　　“刚才，我刚开机的时候，那个缝是黑色的……”

　　黑色的……？
　　在场众人都不由得感受到一阵阴寒。

　　熊哥愤愤上前两步，一把握住了钉死窗户的木头。

　　砖块宽的木头在他手下发出变形的咯吱声响，有些锈迹的铁钉也被牵扯着翘起了一角。
　　还是红姐上前按在了熊哥肌肉隆起的手臂上，皱眉摇了摇头。
　　熊哥咬牙：“我管他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不就得了！”
　　“可是，窗户是从里边钉上的。”

　　安瑟被满屋的酒香包裹在内，不由得有些飘飘然：“而且木头很新，明显和这房间不是同一个年份。”
　　话音落了，安瑟顶着一张无辜又乖巧的脸，石破天惊地扔下一句：“这好像是……里边的人怕什么东西从窗户进来吧？”

　　“草！”
　　熊哥一把扔下手中木屑，两步就迈到了安瑟面前。

　　“你个小白脸少TM的装神弄鬼！”
　　将近两米的身高和壮硕的躯体确实能带来巨大的压迫感，当然前提是安瑟没在这人身上闻到浓郁的香气。
　　恐惧，愤怒杂糅成一团，蓦地在鼻端爆开。
　　“……好香啊。”
　　安瑟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喃喃，熊哥骇然地后退一步，面色都有些难看。
　　“你，你……”

　　“好了！”
　　不等熊哥找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面前这个长着天使面庞的变态，红姐就面色难看的开口呵止。
　　“他说的没错。”
　　房间内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她要靠到最近，借着摄像机的微光才能勉强看清两种木头的不同。

　　而这男孩……
　　新人？
　　红姐暗暗冷笑，甩给安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可以了，大家都穿好装备，准备开始任务吧。”
　　安瑟成功接受暗示，露出个分外茫然的表情。
　　“背景让我们证明视频是剧本，那我们的主要目的，就是去找搭建痕迹，或者证明村民不过是他们找来的演员。”

　　红姐飞速分析：“正常的副本都会给出主线任务指引，比如刚才来喊我们吃饭的……”
　　说到这儿，红姐语气一顿，面色有些怪异。

　　安瑟也不由得想起那张年轻与苍老杂糅的，像是捏了团橡皮泥一样的脸。
　　“老人。”
　　红姐咬牙吐出了这两个字，语气有些勉强：“就是我们参与主线的引导人。”

　　两句摆明了众人如今的处境，红姐也懒得再废话给新人做什么引导，话音一落就毫不客气地转身开门：“走了，去吃饭。”
　　开饭！
　　想来吃的也不是什么正常东西。
　　但是事已至此，众人就是再不甘愿，也只能跟在红姐身后，离开了这个勉强可以称作安全区的小屋。
　　女孩儿裹紧了校服外套，将自己整个藏在更加高大的男人身后，上班族神经质似得抖着手摩挲西服外套，原本还算笔挺整洁的西服已经被他自己攥出了明显的折痕。
　　长发女人刚刚迈出门槛，就在高跟鞋敲在青石地面上的一瞬！

　　“噶哒。”
　　先是一声敲击的脆响，像是唤醒了什么沉睡已久的东西，紧接着就是异样的碰撞和摩擦声，这女人猛地一抖，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
　　前方的红姐和熊哥骤然回头，另外两个新人埋着脑袋一动不动，几乎将装鸵鸟贯彻到底。

　　“诶呀。”
　　安瑟正跟在女人身后，他一把捞住女人软倒的躯体，抬眼就跟面前垂下的头颅来了个贴脸接触。

　　传说中的开门杀？
　　那脑袋倒吊着，半长不短的黑发有些阴阳不良似得干枯发黄，被凝结的血块和灰尘团成了一坨杂草。
　　头颅的脸上没有皮肤，头发上的血块早已凝结，偏偏脸上袒露出的皮肉还是鲜红的色泽，甚至就像是刚刚才被人剥去面皮一般，还能看到脸上经络和血管隐隐鼓动。
　　最可怖的是，这头颅甚至链接着一截脊骨，像是头大身小的异常蛇类一般蜿蜒而下，被风一吹，裸露在外的脊骨碰撞摩擦，正是刚才众人听到的异样声响。

　　已经出门的四人咬牙退了两步，安瑟拦在小屋门口，竟是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对峙姿态。
　　也许是安瑟盯的太久，眼睛一眨不眨的毫无恐惧之意，那头颅豁然睁开眼睛——
　　凸出的，青红交加的眼珠与一双平静蔚蓝的双眼对视。

　　安瑟叹了口气，率先移开视线，开口招呼已经出门的几人：“谁能帮我扶一下？”
　　昏迷中的人比平时不知重了多少，再加上乱七八糟摄像设备，哪怕是一个女人的体重，也实在是有些为难刚刚升级的“普通的成年人”。
　　头颅还吊在半空晃荡，甚至于由于安瑟的无视，这脑袋开始活动，抬起，左右摇摆。

　　枯草一样的头发覆盖了半张脸庞，从缝隙中露出狰狞可怖的血管，和一只瞪得极大，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的眼睛。
　　像是一条即将开始狩猎的蛇。
　　没有人敢动，红姐和熊哥还在皱眉观望，身后的几人更是指望不上，安瑟几乎要被浓郁的恐惧气味儿包裹在内。

　　310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看，这就是人类。被情绪操控的，自私又贪婪的物种。”
　　少女的音色带着冰冷的审视：“你投放下来付出了多少？真的值得吗？”
　　安瑟咬牙托着女人的身体，隔着蜿蜒凑近的头颅与前方几人对视：“对他们而言，这不是游戏。”
　　“310，拥有□□的生物，对死亡的恐惧是天生的。”

　　310没再使用私聊频道，反倒是头戴式设备上陡然弹出一道道快速划过的信息。
　　“怎么还没去吃饭？”
　　“我最想看到的环节，嘿嘿，吃饭，嘿嘿。”
　　“不会就停这儿不敢走了吧——再这么下去我可要取关了！”

　　弹幕？！
　　安瑟目瞪口呆。
　　310，这么催进度的是吧？

　　与几人隐隐催促嘲讽的弹幕内容不同，安瑟这边倒是显得分外和谐美好。
　　“小哥哥小哥哥，他真的好像天使……”
　　“博主能不能看我一眼！博主互动啊，互动我就给你刷礼物！”
　　“往前走往前走，这个脑袋不会攻击的。”

　　这句弹幕划过，接着又是一句隐隐有些阴冷的弹幕接上一句。
　　“当然不会——只要你身上这身皮囊，确确实实是原装货。”

　　嗯……刚刚载入副本，一穷二白的新人们当然不可能穿上别人的皮囊啦。
　　但是某些GM嘛……

　　安瑟嘴角一抽。
　　合着这脑袋在旁边转了半天，不是纯粹的气氛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