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清风拂楠

23、雁城

　　荀真从楼下端了药，走到子雅凌的房门口敲了两声，又等了一会儿叹了声气准备推门而入时，才听到里面传来虚弱无力的声音“进来吧”，这才欣喜的推门入内。
　　房间内，子雅凌仍然是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两块腰牌
　　“放在桌上吧”
　　荀真走近将药放在桌上，顺势坐了下来“看你喝完我再出去”
　　看着荀真一脸认真的表情，子雅凌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以前这小子可不敢这么说话，看着那碗药不自觉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倒是把荀真吓得瞪大眼睛，这么多天以来话都很少听她说，更别提见她笑一笑了
　　荀真“三小姐可算是笑了”
　　子雅凌偏头笑着看着荀真“以前你可不敢这么跟我说话”荀真一听这话脸上原本严肃的表情就挂不住了，脖子烧到耳朵，低下头不敢看子雅凌，就像是心里的一点秘密被看穿了一般，自从找回子雅凌后这点秘密一点点的好像藏不住了，他想离她更近一些
　　子雅凌“可现在也不是以前了”
　　荀真顶着红透的脸抬头看着子雅凌“三小姐依旧是玄武三小姐”
　　子雅凌将手上的腰牌一个放在桌子上，一个放回荀真手中“荀真，玄武已经不在了，我害死了太多人，就算是被陷害但终究还是我的手沾了冤魂的血，这是洗不掉的”
　　荀真“三小姐也是无辜受到牵连的人”
　　子雅凌苦笑的摇了摇头，荀真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子雅凌突然叫住他“荀真，药该凉了吧”
　　荀真呆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子雅凌说了什么，激动的去拿那碗药，险些拿不住，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眼睛里渐渐泛着红，用手摸着碗边确定不烫后递给子雅凌，子雅凌接过药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略有些苦的药让她皱了皱眉头，荀真看到后立刻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包，拿出一颗糖塞进子雅凌手里，之后又将布包包好放在子雅凌旁边
　　荀真“三小姐饿了吗？”
　　子雅凌轻轻摇头，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缓缓点头“饿了，我要吃满汉全席”
　　荀真激动的朝门外走去“我这就让店里做！”说完就慌张的跑出去，又突然折回来把门关上，子雅凌坐在床上听着荀真大喊的声音“小二！小二！我要点菜！快点儿！”
　　子雅凌不由觉得好笑，很少能看到荀真这么失态，但又突然涌上挡不住的悲伤，倘若自己再次害死他们又该怎么办，更何况这笔血债哪怕是强加在她身上的，但那模糊的记忆却在不停的告诉她，她杀了同门，更差点险些杀了荀真，等查明真相，也就该到还债的时候了吧······
　　荀真就守在厨房，不停的催着厨师觉得他们做饭太慢了，恨不能自己亲自动手，但自己又不会做菜，刚刚想一起帮忙洗洗菜结果就把菜洗着洗着就洗烂了，接着被大厨赶出来，只能站在门口一次次的催，后来小二实在看不下去了，一边把他推到大厅一边说“客观，你可歇歇吧，再怎么催我们大厨，也就这几个人，几个灶”随后指了指身后“而且我们小店也有难处，点菜的客人不止一个，他们也要吃饭啊，更何况大半的灶台和大厨都在做你的菜，你就坐着再等等吧”
　　荀真看着身后一大批的客人，也不好意思再催，只能干等，一会儿坐着，一会儿溜到厨房看看进度，再被赶出来，这时霜降从门口走进来
　　“荀真，你在干什么”
　　“师兄！”荀真看到霜降立刻把子雅凌的情况跟他说“现在三小姐愿意喝药吃东西了，果然还是师兄的话有用”
　　霜降听到这消息悬着的心慢慢放下来，愿意吃药吃东西就是好的，心死了再找回来就好了，几日来一直紧绷的脸也终于放松下来难得笑了笑
　　“那就好，那你不再上面陪着她下来干嘛”
　　“三小姐饿了，我真催着厨房快点做菜”
　　霜降坐在一旁，也示意荀真坐下，刚才好不容易缓和的表情又逐渐严肃起来，荀真也不禁心悬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出去打听出了一些事，门主还活着”
　　“门主还活着！这是好事啊！”
　　霜降摇了摇头，荀真有些不解，等着霜降继续说
　　“门主和夫人都在苍龙门”
　　荀真听到这就不说话了，这估计真的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我当初闯入地牢时没有看到关押的其他人，也没有传出任何除了三小姐以外玄武门内人的消息啊”
　　霜降“他们是苍龙的坐上宾，玄武出事后一个月他们就被救了，一直在苍龙门养伤，只是近日即将举办仙门考核，门主和夫人作为玄武门以及贵客出席苍龙门的仙门考核····”
　　后面的话霜降没再说下去，荀真也听明白了后面未出口的话，冷冷的说到“三小姐关在苍龙门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就算真的不知道，我们劫狱闹出这么大动静，苍龙门如何瞒得住，门主和夫人却依旧是座上宾，如今又要从苍龙门内筛选弟子，重建玄武门，是吗？”
　　霜降没有回答，荀真越想越气，摆桌而起“那三小姐算什么！”荀真的声音立刻引来了一众目光，霜降把他拉回位置上，又看了一眼楼上，荀真看向那个房间，再气也不敢再大声说些什么
　　“荀真，别告诉阿凌，这些天我再去打听打听”
　　荀真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不甘心的答应了，不答应又能怎么样，若是让子雅凌知道了，好不容易恢复一点的生志，怕是就没了。
　　两人就这样不说话的坐着，一直到小二端着菜过来，两人才上楼，身后跟了四五个人都端着盘子，霜降看着十几二十个菜还是震惊了
　　“我们才三个人····这么多菜”
　　荀真看着自己兴高采烈点的菜，又想到那个消息，苦笑的说到“三小姐好不容易开口说她饿了，想吃东西，当然把她喜欢吃的都点上啊，想让她开心点”
　　现在这些菜看起来却又可笑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庆祝什么了，荀真转身上楼，霜降也没再说话，再进门前两人都像提前商量好的一样，笑着推开门，在子雅凌一脸震惊中吩咐小二上菜
　　等小二们都退出去了，荀真分好碗筷“三小姐快吃吧，这些都是按照你喜欢的点的”
　　子雅凌还没从这满桌子的菜里回过神来，确实都是她爱吃的，南瓜汤，青椒炒肉，炖鸡，清蒸鱼，扣肉，八宝饭，烧鸡·····还有几道仿佛是来配合她伤势的蔬菜，剩下其他的桂花糕，绿豆糕，酥饼····这差不多是十几个人的饭量了，这也·····
　　“荀真····你这点的也太多了”
　　“没事儿！既然是满汉全席肯定你爱吃的都要点上！”
　　“这也吃不完吧”
　　“是啊，阿凌啊，你伤势未愈油腻的少吃，下次还是点些清淡的”霜降坐在一旁说完后，默默夹起鸡腿放进自己嘴里
　　子雅凌苦笑不得“师兄，你自己想吃直说呀，这么多菜没人跟你抢”
　　霜降一副孺子可教也看着子雅凌，子雅凌懒得理他，自己夹了几道蔬菜放进碗里后，象征性的吃了一口，随后就拿起了烧鸡的鸡腿吃了起来，荀真坐在一旁笑着给子雅凌挑鱼刺，然后把鱼肉放进她的碗里
　　子雅凌“你也自己吃啊，这几天忙着照顾我也该休息休息了”
　　“嗯”这才夹了几道菜放进碗里吃起来
　　荀真转念间又想起霜降打听到的消息，若是三小姐能一直不知道就好了，能一直这样像以前一样坐在一起开开心心吃饭就好了，荀真看了眼霜降，霜降同样也是一副低着头心事重重的吃饭，也就对上子雅凌的时候笑一笑，好在子雅凌想通过后确实心情不错一直没注意
　　子雅凌“我想过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不止我啊，我知道你们救我也受了伤，等修养好了，我们就会安乐，回玄武门，总能找到蛛丝马迹，查明真相后，重整玄武门”
　　荀真“嗯”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怎么消灭这一桌子菜，其他的再说吧”霜降依旧低着头吃着饭，仿佛很投入吃饭这件事，但荀真知道，他是不想提及玄武门的事，荀真同样这样，若是消息属实重整玄武门这样的话也说不出
　　子雅凌一脸不满“这一桌子菜不撑死你！”
　　子雅凌又转头笑着看荀真“咱们慢慢吃，撑死他！”
　　荀真“嗯”
　　说完饭桌间又没了声音，三个人像是有默契般只顾低头吃，只是抬头时笑一笑，开开玩笑，荀真和霜降没看到的同样是眉头不展的子雅凌。
　　一顿饭各有心事，却心照不宣的想让这顿饭吃得开心点····再开心一点·····
　　吃到最后实在吃不下了，桌子上仍旧剩了大半的菜，有些几乎没怎么动过，子雅凌让荀真把能保存的糕点留下，剩下的分给街上的乞丐，又让小二打扫了一番，才算坐下来，子雅凌先开口说了话
　　“这几天就麻烦你们先去打听一下苍龙门现在是什么情况，想来应该没这么容易放过我，还有就是·····当时我爹娘分明不在门中，却也是丧命，这个你们有打听到吗”
　　荀真面露难色的摇了摇头，子雅凌有些失望，想了想又准备开口问时，霜降打断了她的话
　　“阿凌，你在苍龙门这段时间，分明已经是重伤又遭到拷问，可我们救你出来时，我听荀真说过牢房里有草药的问道，大夫也说过若非你一直以药吊着，按这个伤势早已没命”
　　子雅凌“听到爹娘的消息后，我想过寻死，是他们拦着，吊着命但也绝不会让我有什么好转”
　　“为什么”
　　子雅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手上拿着所谓的证据，更是当众验过我的血，确实有魔血，证据充足却非要我自己再招认，按照仙门中的律法，如此证据，我在验血时就该死了”
　　霜降低头想了会儿“魔血确实是验证出来的吗，没有动过任何手脚？”
　　这下子雅凌吃惊的看着荀真
　　荀真“我还没说，当初三小姐不是说谁都不能说吗”
　　子雅凌有些哭笑不得，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我还奇怪呢，师兄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霜降一脸不明所以“怎么回事”
　　荀真“当时在清平镇时我们就遇过魔族的人，三小姐就是那时与魔族人动手时身上就留了一丝魔气，之后一路到华城都有魔族的人，每次都是遇到三小姐之后就走了，在华城时三小姐就有过一次失去意识，但那时由于涉及魔族我们都不敢声张只能自己调查”
　　“但后来门主派人去调查，并为发现任何魔族的气息”
　　子雅凌低头皱着眉头“嗯，那时我争辩过，但都不了了之，那时我和荀真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如果那时说出我身上的魔气只怕会引人怀疑，只是没想到这丝魔气能凝为魔血”
　　荀真“可是当初苍龙门的姜墨也在呀，遇到魔族的人他是知道的，还有皓月兄和离暮兄！”
　　子雅凌低头没有说话，荀真觉得有些不对劲，霜降与有种不好的预感
　　霜降“他否认了？可就算他一人否认，当时你们同行的有五人，就算荀真有包庇的嫌疑，那两个人呢？”
　　子雅凌“他没有完全否认，姜墨只是说确实有魔族气息，但不确定是魔族，而且三番两次放过我，再加之我验出魔血·····”
　　剩下的话荀真和霜降也听明白了，他所怀疑的魔族气息是子雅凌
　　子雅凌“后来我又听门中弟子说，原本要一同找来作证的皓月和竹离暮失踪了，根本找不到任何踪迹”
　　霜降“这分明就是咬死了你就是与魔族勾结，既然如此，又为何留你一命”
　　子雅凌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她问过姜墨，问过那些人，没一个人回答她，就连她自己三番两次觉得应该可以死了，偏偏又留她一命。
　　荀真看子雅凌紧皱的眉头一脸阴郁，暗暗叹了口气
　　“师兄，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让三小姐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清楚，三小姐，你就安心养伤吧，其余的事我和师兄再打听打听，总有结果的”
　　说完荀真立刻拉起霜降出了门，荀真“师兄先休息吧，今晚我盯梢”自从救出子雅凌，他们总会轮流盯梢，霜降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转身回房间，此时他也是满脑子的问题想不明白无心顾及其他，走到一半时又突然想到什么折回来，严肃带有警告的看着荀真
　　霜降“我知道你心有不满，替阿凌打抱不平，但别冲动行事”
　　荀真怔了一会，才僵硬的点头，霜降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荀真走到子雅凌的门口，就这样守着，他心里也清楚他们现在什么也做不了，门主的事也不敢告知，如今天下人都认为子雅凌勾结魔族，就连姜墨也做了伪证，其他两个人又找不到，又何来证据
　　证据·····
　　荀真越想越觉得不太对劲，又觉得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华城！姑获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