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阑珊处》清风拂楠

18、究竟···哪里做错了

　　话说子雅凌自从被罚在后山面壁思过，荀真则每天负责给她送食盒和膏药，霜降在后山闭关也是闲得无聊，隔三差五从洞穴中出来蹭一蹭吃的，再教一教子雅凌和荀真，平日里，就是这二人自己练，子雅凌当众丢了脸面又害得荀真被罚，当真像是开了窍，每日练武学习功课绝不落下，荀真有时忘了时辰回到门中，被责骂几次之后，子雅灵便发现了，也就放任他跟着子雅凌一起练武了
　　时隔半年，子雅门主像是才想起还有这么个女儿在面壁思过，又看她诚心悔过，便破例让她休息五日
　　霜降“哎呀，这下我可是彻底无聊了”
　　子雅凌笑着回答“放心好啦，我爹会心疼一时但可不会心软，我还是会回来的！”
　　霜降看她一脸自信的样子，哭笑不得“回来面壁思过就这么高兴”
　　子雅凌“比对着他们生气的脸高兴。走啦！”
　　说完转身就走，走下石阶，才发现荀真背手站在石阶的尽头等着自己
　　不得不说，这半年荀真的进步速度真的很快，此时已赶上子雅凌，甚至有时子雅凌还接不住荀真的招，以前看着只觉得是弱不禁风，现在却是玉树临风，挺直的背给人一种安全感，又如同书生般温文尔雅
　　子雅凌难得在习武之外仔细观察荀真，说不上俊俏偏又温和得让人安心，一步步朝他走去，站在他面前时，才发觉什么时候站在一阶台阶上，也要如此仰看着荀真了
　　子雅凌“蹲下一点”
　　荀真有点懵，但也照做，看他呆呆的样子，这点倒是没变。子雅凌看荀真半蹲着，将手肘撑着荀真脑袋上，像大哥一样站着
　　子雅凌“小荀真啊，你什么时候长这么高了！看一眼你都废脖子”
　　荀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子雅凌也不逗他了，抬脚拉着他就走
　　“走吧！”
　　荀真跟在她身旁，听着子雅凌絮絮叨叨的，也一点不觉得烦
　　“小荀真啊，现在你要有作为高个子的觉悟！我打不过的时候记得挡一挡啊！”
　　“嗯，一定”
　　“尤其是面对我兄长！你现在跟他差不多高了吧，可别像上次那样了！”
　　“嗯，一定”
　　“小荀真啊·······”

　　子雅凌一口一个小荀真，故意加个小字就好像能弥补这身高上的差距，自己叫着新鲜，只是在荀真的记忆深处，小时候自己瘦瘦弱弱的，子雅凌也喜欢叫自己小荀真，还喜欢什么都冲在他前面，只是后来长大了，也就不叫了。
　　子雅楠坐在庭院里，王净秋在一旁对着丫鬟吩咐着什么，都看见子雅凌走过来了，也没什么反应，子雅凌轻轻叹了口气，面上又笑着走上去“爹！娘！”
　　子雅楠“嗯”，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王净秋对着旁边的丫鬟说了一句“下去吧”就也喝着茶，子雅凌也不自讨没趣，自顾自的坐下了
　　子雅楠“荀真，你先下去”
　　荀真“是，弟子告退”说完，作揖就告退了
　　子雅楠“反省得如何”
　　子雅凌见子雅楠说话了，兴奋的说到“可认真反省了！爹，娘，我这次知道错了！”
　　子雅楠“我看你就不知道，说这些来框我们俩”
　　“真的知道了！我现在可比以前乖多了，不行您问霜降师兄，我没有半点胡闹的”
　　子雅楠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也没有开口，庭院内又恢复一片尴尬的寂静，若是从一个不知情的过来一看，绝对想不到这是一家人
　　子雅凌也不主动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要尴尬就尴尬着吧
　　子雅辰玉和子雅灵从操练场回到庭院中，王净秋看到后，面露慈笑站起来“快过来坐下，先喝杯茶”又转身对丫鬟说“让厨房上菜吧”
　　子雅辰玉和子雅灵分别坐在子雅楠和王净秋身旁，子雅凌坐在中间，却又好似外人，一直尴尬的笑着，坐立不安。
　　子雅辰玉“反省得如何”
　　子雅凌一下没忍住就笑出声来“你这话和语气和爹简直一模一样！兄长大人，小妹我可是认认真真反省了”
　　“还跑吗”
　　子雅凌猛的摇头，举起三根手指“不跑了！我保证！我可不想再被抓一次”
　　子雅辰玉点点头，结束任务般转头便继续跟子雅楠说话
　　子雅辰玉“这次下山的弟子，全部如数返回，一人守了重伤，两人轻伤，已送往药理阁了”
　　子雅楠“你没受伤吧”
　　子雅辰玉摇头“嗯，劳烦父亲挂念了”
　　子雅楠“那就好，此次是何物作祟”
　　“不过是一只狐妖，只不过不知从哪里得了奇珍异草或是法宝，不过百年修为却又上年的功力，原是有些难的，所幸是那只狐妖还未熟练驾驭这千年法力，才能快速抓获，只是路途中出了些意外”
　　子雅楠听到这儿有些皱眉头“意外？”
　　“嗯，中途他突然法力大增，试图逃走，众弟子有些慌乱，只好就地处决，尸体化为灰烬消散了”
　　子雅楠“可有查出为何法力大增”
　　子雅灵在一旁，放下茶杯缓缓说道“未曾，药理，五毒二阁在重伤弟子身上取了残留的法力痕迹和血迹，只知晓是一种致幻之物，具体的藏书阁也在翻阅查找”
　　子雅辰玉接着说道“我们下山后一路打听，才得知近来不知玄武地界，其他地方也有类似的事情”
　　子雅楠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直到菜端上来，才严肃的开口“辰玉，你修书寄往各大仙门，问问他们有什么看法，多多注意魔族近来的动向，这些事情恐怕也没这么简单，门中弟子也要多多历练，怎能遇事就如此慌乱”
　　子雅辰玉，子雅灵“是”
　　子雅凌原本坐在那里一句话也插不上又没事可做，不免有些尴尬，听到魔族立刻反应过来，好不容易有自己知道的，肯定不能错过“我知道！这次我和一些朋友在路上就遇见过魔族的人”
　　子雅楠总算抬头看了一眼子雅凌，子雅辰玉和子雅灵则没做过多理会，事情也早就从姜墨那里知道了
　　子雅凌见父亲理会自己，又继续说到“就在清平镇，我们遇见了幻女，之后路过苍山有遇见一个会吹‘啸’的人，原本我们以为是鬼界的人，但在祭典时，有一个魔族男子混进了祭司营中”
　　子雅楠“哦？那你们又如何逃脱的？”
　　子雅凌“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们似乎没打算杀了我们，像是·····逗我们玩儿一样，重伤之后又放我们走了”
　　王净秋在一旁笑出声来“好了，饭桌上这些打啊杀的就少说些”说着就夹了几道菜给子雅灵和子雅辰玉
　　子雅凌有些不明白，刚刚不是还很严肃吗？怎么自己提起魔族之后就······
　　子雅楠“让你平时勤加修炼你不听”随后又看向子雅灵“姜家那小子也是，遇到点事大惊小怪，让我日后如何放心将你托付与他”
　　子雅灵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吃着东西，子雅凌是越听越糊涂了
　　子雅凌“怎么回事呀？”
　　子雅楠没理会他，反倒是子雅辰玉先开口“那些事我们也都听墨兄说了，事后爹和姜伯伯立刻派人前往魔之界，没有任何破坏和出入的迹象，清平镇内只有妖气，并无魔族一点气息，想来对方是个极厉害的，又与魔界有些交道，才能毫无破绽的骗过你们”
　　子雅凌有些想不通，刚想出口反驳就见他们已是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要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样子，子雅凌也只好闭嘴了，看了眼桌上的饭菜，清一色的都不是自己爱吃的，甚至·····道道菜有葱！
　　饭后子雅楠又多嘱咐了几句“你要向你兄长和长姐学习，勤加练习，修炼最不可过于急躁，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老实在家待着”
　　王净秋“你也不想想我们会有多担心，下次切不可如此莽撞”
　　一顿饭吃得极其憋屈，听他们那语气明显就是还没消气，子雅凌刚回到房间，子雅辰玉便来了，也是一顿训诫，又转头走了，子雅凌是越待越气，荀真不用上山送吃的，去操练场里和学堂了，剩余时间就是打扫操练场，子雅凌虽是可以回家了，但是不准出院子，一个人憋在屋里实在要疯了
　　那天饭后，子雅楠虽没消气，但也是一日三餐一家人一起吃，只是一顿吃得比一顿憋屈，没过三天子雅凌就自请回了后山，偷偷拎了几只鸡就回后山了。
　　回到山洞，霜降就发现子雅凌有事没事就一个发呆，有时还盯着手发呆，问什么也不说，只能默默到一旁杀鸡架上火
　　子雅凌想着那天兄长和父亲的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肯定他们遇到的就是魔族无疑，甚至自己体内的这股气息也绝不是幻觉，虽没什么大碍，但情绪激动之时还是会感觉到在蠢蠢欲动
　　荀真拎着食盒到洞口看见霜降已经在弄烧鸡，很默契的将食盒里的餐具先拿了出来，又把新拿上来的调料品放在一旁，看见子雅凌又是一副默不作声的看着手，担忧的坐在她旁边，子雅凌没看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荀真，你说那些人当真不是魔族的吗？”
　　“我也不太清楚，只是山中弟子都这么说，这几日各仙门也来信了，听辰玉少爷说，各大仙门在那些妖身上虽然发现魔族气息，但十分微弱，华城往苍山那一路搜遍了也没有魔族踪影，魔之界也毫无动荡的痕迹”
　　子雅凌顿时有些迷茫了，这些消息从那日吃饭后便陆陆续续传到自己耳中，说得真切，可是·····
　　“那我体内的那股气息又是什么呢？”
　　荀真一听便眉头就皱了起来，满脸的担忧“三小姐，自苍山之后，可真的再没有别的不适？”
　　子雅凌看着荀真担心的脸，虽然自己也担心，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能让荀真担心，自己不能露出软弱，或许因为自己曾经救过他
　　“真的，偶有不适但也没大碍，说不上来，但再没有那日的不清醒”
　　荀真若有所思的看着子雅凌的手“要不····去药宗阁看一看？”
　　子雅凌想了想，还是不愿意去，这股气息就像是种在自己血脉了一般，没有魔族的气息，却又的的确确又幻女种下，为魔族之物，若真的查出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扪心自问还是害怕的，不仅子雅凌，荀真也怕，若是被别人知道了，子雅凌就算是玄武三小姐，就算是被迫的，与魔族扯上关系，再想安生就不可能了，说不定还得遭罚
　　许多年再回想，当时的他们如同两个有了共同秘密却又只能互相依靠的孩子，害怕的保护自己，不敢说更不敢去想，既害怕又总觉得再怎么的后果也不过如此，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后果如同千斤坠一般，压得他们生不如死。
　　霜降还在，两人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默默的吃起烧鸡，听着霜降一个人在唠叨，只是这场烧鸡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姐！”
　　子雅凌和荀真赶紧挡在那盘烧鸡前，霜降拼命收拾残局，只是还未来得及躲藏，子雅灵就已经走到跟前，霜降嘿嘿一笑，僵硬的，将烧鸡抬上来
　　“师妹，闭关的日子着实有些无趣啊，你说是吧，哈哈哈哈哈”霜降干笑了几声
　　子雅灵“师兄，原本今日是兄长前来，他若是看见你如此纵容小妹，你这闭关只会更无趣”
　　霜降害怕的咽了口水，还好还好，差点小命不保，他见他们有话说，十分识趣的与荀真一起火速收拾完残局就撤回洞里，走之前还不忘给子雅凌打个掩护
　　霜降“那个····凌···小师妹，下次师兄一定听你的啊！荀真啊，烧鸡啊咱们以后还是少吃，闭关呢！是吧！”
　　荀真“是···是···是啊！霜降师兄！”又干笑了几声，两人就消失在山洞里，子雅凌可就知道，霜降师兄要是不趁机偷听就不是他了
　　子雅灵还是一贯的冷若冰霜“既是面壁思过就当有个样子”
　　子雅凌低头“是”
　　子雅灵“就算是偶有放松，这烧鸡以后还是少吃，对身体也没什么好的。父亲和兄长都知道，你近来勤加修炼，也知晓你想下山的心思，想与其他师兄一起历练历练，对此都倍感欣慰”
　　子雅凌以为父亲他们是气消了，准备放自己出去了“那我是不是下山了！”
　　子雅灵“不行”
　　原本的希望又瞬间浇灭，那现在又来说这些做什么呀
　　子雅灵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也知晓她心中定是不悦，但是自己也不知为何父兄乃至母亲从来就将这小妹看管得严，从不让她下山，若是受伤了还得挨一顿责罚
　　“父兄的意思是，你有这份心思就足够了，修炼·····不必着急”
　　子雅凌猛的抬头看向子雅灵，眼睛里写满的惊讶和失望，子雅灵心里自是心疼
　　“阿凌·····”
　　“出去！”
　　子雅凌手边没东西，只能拿起桌上原来架着鸡的木棍扔在子雅灵身上，纯白无暇的衣裙上蓦然出现一道黑色宛如裂痕般的印记，隐约间还带着油，看得山洞后的两人胆战心惊，想冲去又不敢
　　沉默了一会儿，子雅凌也觉得自己不对，颇有歉意的看着子雅灵“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还是先回去吧”
　　子雅灵没多说什么，便走了
　　子雅凌坐在石凳上，看着地上扔出去的木棍，眼泪就这样落了下来，她也不哭出声，也不擦去脸上的泪痕，任由泪水掉落，眼中也不知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就像是抽去灵魂的娃娃
　　荀真和霜降走了出来，也不知道说什么，也陪着她，等她自己开口说话
　　过了许久，天也黑了，山下逐渐亮起灯火，子雅凌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我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荀真和霜降没说话，等着她说完
　　“我不好好修炼的时候他们生气，现在我好好修炼一日也不落下，向他们证明我有这个能力，他们也不高兴，甚至·····不希望我这样”
　　子雅凌抬头看着远处的安乐城，眼睛红肿，看什么都是模糊的，疼得厉害，死撑着盯着远处的灯火，眼泪又流了下来
　　“三小姐·····”荀真想劝她，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今天那番话于她而言实在是锥心刺骨的疼
　　“荀真，师兄，我努力了，从小到大用各种方式努力，他们却还是看不见我一样，好像我只用待在玄武门，哪怕好吃懒做也行，别离开就行······为什么······凭什么”
　　子雅凌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这些话仿佛只说给自己听，因为她心里知道，很早就知道，这些没有答案····